大帽山东南角,城门水塘。
这座始建于1923年的水利工程,是第一个将九龙半岛的水资源蓄积起来,供往香港本岛的蓄水塘。
其工作原理,类似于北面的山体水库,也是筑起一座大坝,与周围的山体形成一个口袋,将大帽山充沛的雨水和溪流蓄积起来,再通过跨海管道供给出去。
水塘周围,植被茂密、绿树掩映,是港人露营、郊游的好去处。
大坝附近,两只鱼竿并排置于岸边,一对父子坐在那里垂钓。
正是大d和雷天佐。
不远处,d嫂、小犹太和彩婆婆在准备餐食;太保则带着观塘警署的Lydia在水边散步吟诗。
“乌沙沙兮......乌沙沙!”
“莫奈何兮......莫奈何!”
“你阿妈兮......”
“q!”大d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了句“装逼犯”。
雷天佐笑而不语,抬竿,又钓起一条鱼。
“哇~这些死鱼、烂鱼、臭鱼!凭什么只吃你的蚯蚓,不吃我的?”
大d气得哇哇叫,抬竿收回鱼钩,不断往上面挂蚯蚓,一条、两条、三条......
忽然,他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回头一看,自家儿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脸上挂着无奈。
“老豆,你说...如果我是林怀乐,趁你刚才气呼呼地挂蚯蚓,拣一块大石头砸你,你是不是就没了?”
大d愣住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下一秒,他指着自己头上的绿色头盔说道:
“这就是你个臭小子非要我戴头盔的原因呐?”
雷天佐点点头。
大d更气了。
“哪有人钓鱼戴头盔的?”
雷天佐:“哪有人钓鱼不戴头盔的?”
“q!”大d不是傻子,刚才儿子的话他听懂了。
难怪今天全家人出来郊游,儿子的唯一要求是他们父子俩必须戴头盔。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家儿子神神叨叨的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现在他懂了,儿子是想提醒他,提防林怀乐。
心是好的,可这绿色头盔......
大d不服道:
“道理我都懂,但我想问问你,凭什么你的头盔是红色的,我的头盔却是绿色的?凭什么?”
雷天佐嘿嘿一笑,重新坐回钓位。
“没关系,林怀乐约你钓鱼,我应该是不在家里的,你戴我的红色头盔就好......”
大d的嘴角抽了抽,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小犹太她们,又看到太保和Lydia走远了,这才皱眉道:
“你真的要进差馆呐?”
雷天佐点点头。
“有些事必须进差馆才有机会谈,待在家里一辈子都办不成......”
“什么事这么重要啊?”大d简直无法理解。
“我辛辛苦苦供你念书,想要你个臭小子做人上人,结果呢,你跟我说要进差馆?挑!差馆有什么好进的?里面又冷又臭,脏兮兮的!我从小进到大的!所有人进去都想被保释出来,你个衰仔就不一样了!还不准我保释你,干什么?你在里面谈恋爱啊?”
雷天佐抬竿,又是一条鱼!
“哈哈哈...没错!就是谈恋爱!我跟女皇谈恋爱~”
“哎呀我丢...”大d只觉得天要塌了,自家儿子怎么是个傻子?
他根本没把雷天佐的话当真,正常人都不会把这句话当真。
沉默了片刻,大d又开口道:
“你这次发请柬,请那么多人过来,不光有朋友,还有一些根本不熟的,还有那个什么洪兴大飞,乱七八糟的,不怕人家拆你台啊?”
雷天佐淡淡一笑。
“我就是要让他们拆台。”
“计程车牌照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所有人都想参与,狼多肉少,怎么分都会有人不满。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项目落地之前,把那些拆台的人引进来,让他们自己放弃......”
大d沉默了。
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个儿子心思极深,谋略长远,总在做一些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老豆,我不在家的时候,外面的事都交给你了......”
大d侧过头,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噢...”大d应了一声。
“钓鱼记得戴头盔。”
“挑...”大d笑了。
......
荃湾广发英雄帖的事,在江湖上迅速传开。
一向不爱读书看报的古惑仔们,纷纷走上街头,拿起一份报纸。
新闻写得很清楚,港府决定增发1400张计程车牌照,面向社会公开竞标。
古惑仔们不懂经济,更不懂什么投资。
但对于计程车牌,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解。
因为这行生意免不了同社团打交道。
上到车匪路霸、针对计程车司机的打劫;下到坐车不给钱、交通事故、两车抢客......
各种利益冲突,引发社团势力广泛参与其中,调停、讲数、晒马、械斗......
毫不夸张地说,在70年代的港岛,一台计程车没有社团撑腰,根本就没法上路......
正因如此,大小社团也对计程车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们或许不像官方那样掌握权威数据,但市面上一张车牌的价格,他们还是很容易就能打听到的。
四年前,官方拍卖的价格大概在5至6万港币。
随后,港府就不再发放新的车牌,价格一路猛涨。
截止到雷天佐广发英雄帖,黑市上一张车牌的报价已经达到40万港币。
4年,翻了8倍。
就这,还属于有价无市,因为几乎没什么人卖。
随着这些消息不胫而走,再蠢的古惑仔也看出来了,这1400张计程车牌照还真是笔发财的买卖!
可问题又来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般的小字头,别说40万港纸了,4万块都得东拼西凑,就算知道这批车牌会增值,自己也没能力参与其中啊。
荃湾清一色倒是有钱,雷天佐又打下了铜锣湾油水地。
可问题是,他发他的财,干嘛要请我们吃饭?
大小字头不懂其中深意,整个江湖都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猜测。
另一方面,大家也逐渐发现,荃湾的请帖也不是随便发的。
港岛十八区,大大小小的字头有几百个,分堂口更是不计其数。
比如佐敦一条街,全长不过百米,就有五家社团的堂口。
荃湾仔踏上佐敦道,给其中三家送了请柬,另外两家却过门不入。
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收到请柬的三家,不知荃湾这场英雄会,到底是想干什么。
没收到请柬的两家,气得吹胡子瞪眼,心说你荃湾什么意思?请他们三家不请我?你瞧不起我呗?
出来混就是这样,不患寡就患不均。
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赴宴的那三家,得知佐敦道上另外两家连请柬都没收到,顿时幸灾乐祸起来,脸上也多了一种莫名其妙被认可的荣耀感。
这样的场景在港岛十八区迅速蔓延,江湖上最热门的话题也变成了:
“今天,你收到荃湾的请柬没有?”
随着“落榜”的堂口越来越多,话题的热度越来越高,收风小弟们发现,荃湾发请帖,并不拘泥于某个社团。
就算是同一个社团,也有人收得到,有人收不到。
比如洪兴帮,葵涌的韩宾、屯门的恐龙、尖沙咀的太子,甚至西环的陈耀,都有收到请柬。但北区的黎胖子、西贡的陈浩南却没有收到。
另外,尖沙咀倪家、及其门下五大堂主全都没有收到请柬......
统计数据越来越多,收风小弟们也逐渐摸清楚规律:
荃湾发请帖,不看你字头大不大、实力强不强,只看你平时做什么,走不走粉、卖不卖糖。
有人总结出这么一句话:
“走粉卖糖,实力再大也不请;规规矩矩,实力再小也是客。”
哗!
这句像对联一样的话迅速传播,直传到鲤鱼门串爆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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