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落，吴四娘抄起一旁的扫帚疙瘩就投掷过来，“就你这死脑筋，片瓦都没有了你还念着你张家。你把他们当同宗，他们呢？啊——”
吴四娘大骂，老张头只畏缩着肩膀，一个字不敢再说。
听二人你来我往，林菀菀总算明白了。
老张头儿子儿媳早逝，偏宝儿又是个痴儿，这地也好，这宅子也罢，迟早也会被老张家收回。正因为这样，所以在水生娘过来闹时，张家那边才不但无人帮忙，甚至还落井下石。
也让老张头伤透了心。
“林姐姐，你来我家，是来看宝儿的吗？”
宝儿拽着她的手摇，脸上还残留着哭泣后的泪痕。却两眼干净地望着她。
是了，她过来可是有事的。
“吴婆婆，张爷爷，说起来这事儿也巧了。其实我今天过来，原本就是想请二老帮忙看顾屋子的。”
“啥？”
“啥？！”
两人齐齐愣住了。
“事情是这样……”
林菀菀少不得解释一番，又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这事儿是不是也巧了，这边正准备想请吴婆婆帮忙照看一二呢，眼下既然二老没有住处，正好搬到杜家去暂住。二老你们以为如何？”
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
二老大喜，老张头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道谢，总算不用露宿荒郊了。吴婆婆更是连连抹泪慌忙去收拾东西，跟着林菀菀去了杜家。
林菀菀也松了口气，主动帮忙拿着东西。
老张家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两床破棉被，外带几件换洗衣服外，家中几乎能卖的都卖了。全部家当收拾好，也不过几个小包袱。
“吴婆婆您也真是，怎么不在事情刚出那时告诉我，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多少还是能帮着说句话。”
“你那时正欢欢喜喜备嫁，我们怎好意思拿这种事烦你。再则，你那时也不在杜家。”
林菀菀，“……”
是了，她在顾家出嫁，那段日子几乎所有人都忙碌得很，她也无暇外面的消息。
吴四娘的精神头比刚才好多了。沉默一路后，看着身旁的宝儿，她咬了咬牙，“杜娘子，说起来我老婆子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吴婆婆您说。”
“我、我想请你，把我和老头子买了吧！”
“啊？！！”
林菀菀是实打实地惊呆了！
经过吴四娘一番解说，她才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眼下他们已经身无分文，外面还欠下了不少负债。即便大家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允许他们宽限一些日子，可这笔钱迟早也得还。等他们二老没了之后，小宝这孩子连谋生都难，更何况其它。偏生明年开春又到了三年服兵役的日子。以老张头的这把老骨头，和小宝这种情况，不管他们二人谁去，都是送死。要逃避服役唯一的办法，便是他们自卖自身，一旦成了奴籍，因杜良钰身上有了功名，他们自然也不用再服力役和兵役。
“我婆子倚老卖老，知道此事是杜娘子您吃了亏。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若是去了外面，不说卖，就是倒贴也没人肯收。更何况还有小宝……”
吴婆婆看着前面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小宝，又强行把泪咽下，“当然，若是杜娘子为难，此事就当婆子我没提过。”
听完吴婆婆的讲述，林菀菀沉默了。
“吴婆婆，并非菀菀不愿意二老留在杜家，而是眼下，我家相公虽然中了府试案首，可倒底没过省试，身上也没有秀才的功名。若二老不嫌弃，便在杜家住着。若相公侥幸得中，再……”
兵役要等到明年开春后，而省试的结果在年前便会出来。这点时间，他们自然等得。
吴婆婆大喜，当即连连道谢。
“没想到，老婆子我都这把年纪了，又做回了老本行。真是……造化弄人。”
原来，吴婆婆年幼时就被父母卖作了粗使丫鬟，后来主家小姐出嫁，外放了不少人出来，她便趁机自赎自身回了家乡，后来便和老张头做了夫妻。
林菀菀恍然，“难怪婆婆你懂得这么多。”
她就说嘛，吴婆婆的言谈举止和见识，和一般的乡下妇人相比，明显有不少差别。
等回到杜家把事情缘由一说，杜良也点了头。
“你们二老尽管住着，照顾好自己就成。旁得一切都等等吧。”
由于地方有限，林菀菀只得把二老暂时安顿在旁侧的柴房里。倒是小宝，从一进来便兴奋得很，跑进跑出的逗着阿黄和小黑，引得两条半大狗追着他犬吠，整个院子里欢闹声不断。
见到这一幕，吴婆婆总算放下心来。
只是在放心的同时，也难免有些失落。
林菀菀只得安慰一番，便着手准备明日启程需要的干粮。
吴婆婆也是个歇不住的，直接把收拾柴房的事宜交给老张头，挽起袖子就过来帮忙。
林菀菀把带回来的肉留了一半，剩下的都做成了肉干。另外还做了不少干粮，点心，零嘴儿。没办法，多了她和杜雪菲同行，她总得多做些准备。
等该弄的都弄好，都已经二更天了。
林菀菀催促吴婆婆回去歇息，而她自己则去冲了澡，再做些必要的准备。该带的换洗衣物带上，不必要的，就直接舍去。这是赶路又不是去散心。
一夜无话。
等第二天一早，她穿上男装，带着杜雪菲登上马车，由杜良钰驾着车赶到顾家时，顾家都吃惊不小。
“你也要去省城？不行，绝对不行！”
外婆坚决反对。
可林菀菀却分外坚持，挽着她的手肘不住的摇，小嘴儿甜得，“外婆，若相公一路顺畅，想必不久我也得离开家乡远赴前程。眼下，不过是提前熟悉一下而已。外婆，菀菀长大了，总得走自己想走的路。不过您放心，等菀菀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给外婆带好吃的回来。”
是啊！
若外孙女婿是个有本事的，将来做了官，菀菀可不得随他去任上东奔西走吗？
外婆有再多想拒绝的话，想到这层时，也只得吞回肚子里。
“好好好，外婆就等着菀菀给外婆带好吃的回来。”
说着话，又不舍的红了眼眶。回头又冲着自己长子开骂，“没看到菀菀要跟着一起去？你还不赶紧去准备。若是菀菀受了什么委屈，回来仔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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