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走上前，摘下两袋丝袜交到两人手上，见两个小姑娘要推辞，他赶紧转移注意力的开口问道：
“我叫陈玉，三沟村的，现在住在这里，你俩是县里人？”
“是啊，我叫莫兰，她是徐爱花，我们住在干部家属楼，在人民银行上班。”
莫兰捏着丝袜的包装袋，作势就要掏钱。
陈玉又闲聊一般的说道：“银行职员好啊，响当当的铁饭碗。”
“对了，现在存钱利率怎么样？相较于往年提高了没？”
“嗯，今年的提升幅度比去年大了不少，但现在的人就算有点钱，宁可藏在家里的炕席子底下，又不想存银行。”徐爱花胆子也大了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抱怨。
陈玉暗笑一声，你现在抱怨，等到年底的时候，老百姓反应过来的，得累死你，当然，也得赚死我。
陈玉信奉的是利益对冲原则，
暴利是长久不了的，但暴利一定是惊人的，
前期得原始积累一定要有暴利得支撑，才能达到可持续发展的目标。
就算暴利死亡了，自己还有稳定的事业收入，如果事业收入死亡了，还有暴利行业进行对冲。
总之，陈玉全都要。
当然，实现这些目标的前提是，一定要把铺垫做好，火箭上天，也是需要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组装的。
陈玉说道：“百姓的固有思想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慢慢来嘛，反正你们拿的是死工资，少干活还不好啊。”
“那倒也是。”徐爱花嘻嘻一笑，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丝袜包装袋。
陈玉觉得差不多了，再聊就太刻意了，于是说道：“这两双丝袜就送给两位了，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我这小店开业的时候，两位帮着宣传宣传，你们带来的客户，我一律打八折。”
“那行，我们同事有很多想买玻璃丝袜都买不到的，正好等你开业，我带她们过来，给你的丝袜包圆了。”
莫兰轻轻点头，只要不是白拿就行，到时候同事们没有卖光陈玉的丝袜，大不了回家让妈妈也带着她的同事过来买。
“陈老板，谢谢你了，银行离你家店不远，你开业放鞭炮的时候，我们都能听到，一定过来捧场。”
“好，到时候你们买的多了，普通的尼龙袜和提花袜，都多送你们几双，保证不叫你们吃亏。”
店门口，陈玉目送莫兰和徐爱花离开。
晚上陈玉煮了四包方便面，切了猪头肉和猪耳朵，三兄妹吃的很快乐，现在的方便面属于紧俏食品，很多大城市只有“鸡蛋方便面”一个牌子，等到1985年以后，才会慢慢兴起其他种类。
现在，无论各行各业，只要能有钱，有资源，能办下来手续，基本都是挣钱的。
陈玉也很眼馋，但他没办法，他没钱，唯二的资源就是宋福国这个三沟村三队的大队长，和拥有两台大解放和一辆货车的柳武。
够不上啊。
陈玉也很无奈。
第二天，
送了两个小的上学之后，陈玉把袜机推到商铺前面，拉出电线和遮阳棚，自己织袜子，引得好多人围观。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老板，你这织袜机挺方便啊，那你这种普通的袜子咋卖？”
陈玉一边织袜子一边回答道：“我的营业执照没批下来，咱们不能卖成品袜子，屋里的玻璃丝袜和提花袜暂时不出售，等营业执照批下来了，这种不同的尼龙袜9毛钱一双，提花袜1块5，玻璃丝袜5块。”
“啊？太贵了。”
“是啊，太贵了，咱一个月才挣几块钱啊，一双尼龙袜就9毛钱啊。”
“老板，玻璃丝袜是稀罕物，卖5块钱还说得过去，但这尼龙袜你卖9毛，是不是太贵了点儿？”
陈玉织好了一双袜子，总共没用上几分钟，拍拍手，环视众人，说道：“各位，我买这台机器花了2100块钱，各类手续加上场地又1000多块钱，再加上用电，人工，机器磨损，我一双袜子才卖9毛钱，我啥时候能回本都没个数，
现在市面上，国营商店卖袜子，尼龙袜1块1，提花袜是高档货能买到都是运气，玻璃丝袜更别提了，就算是银行职员都买不到，更何况咱们老百姓呢，
我卖9毛真不贵了啊。”
“老板，话不能这么说啊，人家那是国营店，你是个体户，你不便宜点，谁来买货啊。”
“就是，个体户咋能跟人家国营商店比嘛。”
“小老板，你卖便宜点儿，等你开业了，俺们带人来给你捧场。”
陈玉被围攻了，一脸的苦相，最后没有办法，一个箭步冲上台阶，振臂高呼，
“听我说！大家都听我说！”
人群安静了下来，齐齐望着陈玉。
陈玉轻咳两声，苦着脸扫视了一圈，重重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现在袜子这玩意儿属于新鲜物，甚至有的家里逢年过节才买双袜子，穿露了都要打上补丁继续穿，可能9毛却是贵了点儿，
也请你们大家也心疼心疼我，一个是十七八的小伙子，也实在是不容易，
我呢，也心疼心疼大家伙的不容易，一块钱去买半斤肉，回家大人孩子分两口也是个高兴的事儿，
这样吧，
我就把袜机放在这里，你们自己拿线过来自己织，刨除点钱，场地钱和机器钱，我再挣一毛钱，一双袜子5毛钱，
我不管你拿多少线，织多少双，我一双就收5毛钱，国营店1块1的袜子，在我这里自己拿线动手织，直接省6毛，织两双就能省1块2。”
人群沉默了一会儿，众人互相看了看，小声嘀咕了会儿，有人问道：“是不是织多少双袜子都行，只要每双给你5毛钱。”
陈玉看了眼那家伙，见他年岁不大，于是笑骂道：“滚蛋！你拿50块钱，在我这织100双去乡下村儿里卖8毛钱，9毛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
“哈哈哈... ...”
“哈哈哈......还能这么挣钱呢？”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陈玉见差不多了，再度说道：“也不是不行，我愿意带着大家一起致富挣钱，但你也得想啊，你在这织100双，那你后头人咋整？”
“人家拿着线，捏着2块钱，织四双袜子，还能等你一上午啊？”
“咱们别这样，都互相理解一下，每人每天限定10双，你小子要是想多织袜子赚差价，你可以晚上来，从6点织到8点，攒几天，不就够100双了嘛。”
“老板，俺们不知道咋摆弄这机器啊，你得教教俺们。”
“那当然，今天我豁出去了，这两捆线，就用来教会你们织袜子，每个人都上来试试。”
陈玉走下来，在一群人的围观下，教他们织袜子。
两个小时后，
线用完了，40多双袜子被陈玉用订书器订好，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摆了一排。
“都看到了吧，这玩意儿有啥难的。”
陈玉拍了拍袜机，说道：“袜机我就摆在这里，中午12点之后，咱们就开始，我虽然暂时没有商铺营业权，但机器是属于我的，有租用权，不违法，也不违反规定，大家都可以放心。”
“这不还有一个多小时了嘛，赶紧回家做饭，快点过来排队。”
“哎呀，我家没线，还得去买线。”
“一捆线2毛5，能织20双袜子，你心疼个啥？”
一帮人乌泱泱散去，陈玉累瘫了，躺在门前的长椅上，闭着眼睛缓口气儿。
突然，
感觉鼻尖有股凉气，
睁开眼，
是一根冰棍，
拿着冰棍的人是昨天来的两个姑娘中，笑起来有梨涡的，叫做莫兰。
“莫兰同志，你啥时候来的。”陈玉赶紧站起来。
莫兰把冰棍往前一递，眉眼弯弯的笑着说：“在你演讲的时候我就来了，看着你教一帮人织袜子呢，你真行，没有营业执照，就想出这么一招挣钱。”
“嗨，这不是生活所迫嘛。”陈玉没有客气，接过冰棍，拆开就咬了口，
卧槽！
真冻牙！
“莫兰同志，你今天不上班吗？”陈玉问道。
“今天周日，我轮休呢。”莫兰说完之后，想了想，急忙补充道：“上午跟朋友出来玩，正好看到你在这激情澎湃的演讲，就看看你要做什么。”
所以，你就硬生生看了两个多小时？
陈玉心中暗道，你也是真够闲的。
陈玉注意到莫兰穿着玻璃丝袜，脚上踩着白色皮革鞋，有股子文艺女青年的味道。
但他没说，
还能问：“莫兰同志，你穿丝袜感觉咋样？”
前一秒问出口，下一秒整条街都在打流氓。
“你们银行职员不怎么忙哈。”陈玉见莫兰没有走的意思，于是开始没话找话。
莫兰一笑：“没有陈老板忙。”
陈玉咔哧咔哧的嚼着冰棍，嘟哝着说道：“老板不忙，甚至还吃了根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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