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话音落下，立刻引起了黄子澄和齐泰的注视。
朱允炆却好整以暇的看着方孝孺。
“方爱卿有什么话，可以明说，你为何与他们二人的意见不同呢？”
方孝孺低喝道：“陛下莫要忘了，如今朝廷的敌人，最优先要处理的是蓝昭和伪帝朱允熥，但接下来要解决的，便是藩王和草原人！”
“蓝昭虽然厉害，但他终究是凡人，此时朝廷可以出兵四十五万，再加上藩王们的三十多万，草原人若是可以出兵二十万，那便是百万大军！”
“陕西可不是赤壁，也不是鄱阳湖，除非他蓝昭有天神相助，神仙手段，否则这一战，他必败无疑！”
这话说到了朱允炆的心坎儿里去了，听的他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方孝孺接着说道：“既然在此战之后，蓝昭必败，那陛下就应当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了，比如藩王，比如草原人！”
方孝孺说到这里，其余两人也反应过来了。
黄子澄虽然眉头依旧在紧皱着，但他却没有开口反驳。
黄子澄是有点儿迂腐，但他不是蠢，他对朱允炆忠心耿耿。
相比于所谓的体统，他更想要的，是朱允炆可以有一个太平安定的大明天下。
方孝孺继续说道：“燕王，宁王手中都有精锐骑兵，尤其是燕王，他就藩北平府多年，多次和草原人交手，麾下骑兵精锐无比。”
“至于宁王，虽然朵颜三卫背叛，但他所就藩的地方，草原人是极多的，只要让他们吃饱喝足，草原人就会为宁王效力，所有藩王之中，就数宁王扩军速度最快，原因就在于这一点儿。”
“应天地处长江以南，缺少战马，若是可以从草原人那里获取战马，所损失的，仅仅是一个反贼蓝昭，何乐而不为呢？”
齐泰皱着眉头低喝道：“方大人，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草原人说的那么好，但实际上，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蓝昭这个人，或者说，是蓝昭的一身本领？”
方孝孺哈哈大笑道：“齐大人担心的是，而且老夫几乎可以断定，草原人所要蓝昭，为的就是蓝昭的一身本领！”
齐泰的眉头瞬间拧紧：“方大人，既然猜到了这个，为何还……”
忽然，齐泰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讶神色。
“莫非，方大人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方孝孺笑着点了点头：“草原人既然说了，是为了拿蓝昭泄愤，那咱们直接挑断蓝昭的手筋脚筋，再割了他的舌头，剜了他的眼睛，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又无法看到东西，一身的本领，还能如何施展？”
嘶！
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朱允炆，身体也下意识的往后面靠了靠。
方孝孺年幼时十分机警敏捷，两眼炯炯有神，每天读书超过一寸厚，乡亲们称他为小韩愈 。
成年后跟着宋濂学习，宋濂的门生中的知名文人都不及他，就连前辈的胡翰、苏伯衡也自认不如。
尤为重要的是，方孝孺轻视文辞写作的学问，常以宣明仁义治天下之道、达到时世太平为己任 。
可偏生他刚刚所说的话，和他平常所宣扬的人仁义道德根本不沾边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允炆在内的三人，才会如此错愕的看着他。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方孝孺哈哈大笑道。
“让陛下和黄大人，齐大人受惊了，老臣以为，仁义有大小之分，如今蓝昭反叛，对大明的安危有极大的威胁。”
“若是不能尽快解决，很可能会导致千年前五胡乱华的悲剧再次发生！”
五胡乱华，就是在西晋八王之乱期间发生的。
而如今大明的情况，和昔日西晋何其相似？
不，若是处理不慎，不久之后大明的状况，可能会比昔日的西晋情况还要恶劣！
而且现在的藩王，也恰好是八个！
嗯，这是算上了肃王。
若是不算上的话，那就只剩下七个了。
但比起西晋，现在的大明皇帝朱允炆不算昏聩，但敌人蓝昭能力却极强。
尤为重要的是，燕王朱棣，湘王朱柏，宁王朱权，都已经展现出来了自己的实力。
至于其他几位王爷，朱椿已经主动亲近蓝昭，使得蓝昭实力得到了进一步提升——除了蓝昭，蓝灵，唐鸯等寥寥数人外，没有人知道朱椿已经死了两年多了。
剩余的几个王爷，能力也就是中等水准，比起普通人强不少，但和朱棣，蓝昭做参照物的话，那他们和普通人也差不了多少。
就像十七比十二大，可若是和一百五比较，十七和十二也没多少区别。
短暂的沉默了后，黄子澄开口道。
“只是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粗鄙了些？蓝昭虽然是逆贼，但他终究曾经有功于大明，杀了也就杀了，可……”
不等黄子澄说完，方孝孺直接打断了他。
“陛下，诚如黄大人所言，此事太过阴损，对名声有极大的影响，老臣愿意接手这件事情，一切骂名，由老夫来承担！”
齐泰眉头紧皱：“方大人，你可要清楚，这件事若是全权交由你负责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方孝孺哈哈大笑道：“损一毫而利天下，我愿为也！若有朝一日，为了大明，哪怕是牺牲我全家老小，方某也毫无怨言！”
这话说的义正言辞，黄子澄和齐泰眉头紧皱，眼神中多少带上了些许的不屑。
两人觉得，现在的方孝孺，有些浮夸了。
可若是蓝昭在这儿的话，就必定不会这么想。
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历史，滚滚历史长河，连绵不绝，诛十族的却也只有方孝孺一人！
就算齐泰和黄子澄的下场也不好，但什么事情就害怕对比。
若是和诛十族的方孝孺对比，他们两人，乃至于他们的家人，下场倒还算是不错的了。
只可惜，他们和蓝昭不同，他们不是穿越者，并不知道现在方孝孺听起来浮夸的话语，实则是肺腑之言！
朱允炆自然也不信，但身为君主，他自然不能表露出来不屑。
更何况，就像黄子澄和齐泰所说，这事儿对名声有损，既然方孝孺已经满口应下，那这脏活儿，就交给方孝孺去做就好了！
苍天在上，太祖在上，他可一点儿都没有强迫方孝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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