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罪在朕躬
京城外筑京观！
骁武卫全军覆灭的消息，如同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在京城之内轰然炸开，引起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经此一役之后，江景辰的凶名如同野火一般，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江景辰”这个本就为京中百姓所熟知的名字，再次成了百姓们口中谈论的焦点。
坊间有人说他是魔童杀星转世，无君、无父、无亲，冷血到极致，拥有着超乎常人的狠毒心性。
有人则说他是战神下凡，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为灾民争一条生路揭竿而起的大英雄，做了某些人敢想却不敢干的事情。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足以说明江景辰在这场战役中给人们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坊间不乏有百姓为此感到担心。
他们害怕江景辰的凶名会给天下带来灾难，害怕自己平静的生活从此不得安宁。
街头巷尾，人们见面时谈论的话题不再是家长里短，而是江景辰的种种传闻。
就连孩子们在玩耍时，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嘴里喊着：“我是魔童杀星转世，杀你们来了，还不快跑！”
……
皇宫内。
文武百官再次被召集到太极殿，在圣上未至之前小声交头接耳议论着。
文官们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惶恐，有人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有人则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巨大的震撼堵住了喉咙。
武将们个个脸色煞白，这一战打光了他们所有人都士气，此刻正不断的交流分析着这场惨败背后的根本原因。
在这场战役开始之前，众人并非没有想过会失败。毕竟是敌众我寡、战斗悬殊。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骁武卫竟然会落得个无一人生还的惨烈下场。
那可是一万两千人马啊！就这么在一场战斗中全部被屠杀殆尽。
这不仅仅是京城兵力上的损失，更是整个朝廷的耻辱。
随着圣驾到来，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圣上高坐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文武百官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圣上的脸色。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只有圣上粗重的呼吸声不绝于耳，如同沉闷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众人的心脏。
“朕，错了！”
圣上突然开口说道。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炸雷一般，在大殿中回荡。
百官闻言，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向强势的圣上，竟然当众承认自己错了？
今天的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出来啊！
百官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有人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使劲地揉了揉耳朵。
朝臣震惊之余，只听圣上继续说道：“朕不该重用江景辰，不该委以重任，不该……如此轻视。”
圣上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悔恨和自责。
顿了顿，圣上转头看向下首的沈廷知，缓缓开口说道：“更不该将他当作棋子，与沈卿博弈。”
从古至今，皇权与相权的矛盾本质上是?权力分配与制衡?的问题。
天子认为相权可能侵犯皇权，而宰辅则需要在维护国家运作与官僚集团利益之间找到平衡。
皇权与相权之间历来都是此消彼长。
天子能力强时，则相权弱，反之亦然。
沈廷知心中十分清楚，圣上很早之前便想着要集权，认为集权后能够提高决策效率，有利于国朝发展。
但在他看来，天子集权存在极大的弊端。
首先是官僚体系变得僵化，导致行政效率低下。
其次是缺乏有效的制衡与监督，这种情况下，国家重大决策容易受到天子个人主观意志的影响。
最关键的是，集权制度之下，倘若天子能力不足或品德不佳，将会导致不可预估的严重后果。
相权一旦失去就再难拿回来。
因此，沈廷知明知圣上话中深意，却依旧故作不知，本不打算接话，依礼恭敬叩首道：“微臣惶恐！”
城外叛军未平，朝堂争权不止。
并非他们分不清孰轻孰重，而是对于城外的叛军无可奈何。
除此之外，无论是圣上还是沈廷知，心中都不认为江景辰有能力攻破京城。
眼下只需固守不出，静待勤王大军来援，届时便能平定叛军之乱。
对圣上而言，此次事件亦是能够快速集权的大好机会。
“沈卿仅仅只是惶恐吗？”
圣上见沈廷知不肯接话，当下也懒得多费唇舌，开门见山道：“淮、陇两道溃堤之际，朕下旨赈灾，然，户部与工部有何作为？灾民叛乱，兵部又是怎么办的事？”
三部尚书闻言，出班叩首道：“微臣知罪。”
圣上对此恍若未闻，继续斥责道：“沈卿身为尚书省尚书令，统辖六部却出现如此重大疏漏，如何对得起朕给你的信任？如何对得起那些受灾的百姓？”
“上负君恩，下失民心，今日叛军围城之乱皆因你失职而起。朕且问你，有何颜面再立于朝堂之上？”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立刻明白过来，这哪里是问罪，分明就是圣上不打算继续装了，是要罢相啊！
沈廷知早有预料，从容应答道：“臣，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
话未说尽，但圣上与文官们都清楚知道，此后下一句应是：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若说三部失职，罪在尚书令，那么尚书令失职，罪在谁？
一万两千名骁武卫之死，罪在谁？
刚刚还在认错，现在又怎么说？
“你……”
圣上脸色铁青，怒极反笑：“好一个沈廷知，既知罪不敢赦，那便去牢里待着，等候发落。来人，将沈廷知押送大理寺狱看管。”
文武百官全懵了。
人家沈相是这意思吗？
好家伙，圣上为了罢相，这是一点脸面都不打算要了啊！
杜沛良正欲开口，却被庞妙诚阻止。
他们一个是门下侍，另一个是中书令。
圣上都已经张开了网，如果这时候站出来为沈廷知说话，肯定会被双双拿下。
倘若连他们都倒了，那将不会再有三省，届时将无人能够掣肘皇权。
不如保存己身，等待时机联合百官发力，逼迫圣上做出妥协。
沈廷知明白这一局是自己输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因此被押走时并没有过激举动，只留下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臣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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