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20: Since the butcher's Knife has been wielded, why Fear blood Splattering on one's body.
海宝儿瞳孔骤缩,厉声喝止“快阻止他”,却见银光已没入李玄度胸膛。
鲜血如注,汹涌而出,染红了李玄度胸前的囚服,也溅上了木笼外垂落的红头绳——那是方才幼童遗落的物件,此刻在血光中晃荡,像一抹悲凉的嘲讽。
周祗见状惊得铁链乱颤,脸上血色尽褪:“你……你竟学你弟寻死?!”
李玄度没有回应,只是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天上骄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喉间挤出破碎的字句:“李家……不做……俎上鱼肉……”
话落,他身子一软,银簪的尾部在囚笼中晃出最后一道弧光,随即彻底垂落。鲜血顺着木栏缝隙滴在青石板上,与正午时那片红梅般的血沫汇成暗红的溪流,蜿蜒着渗入砖缝,如同被大地吞噬的秘密。
广场上死一般寂静,唯有衙役甲叶碰撞的声响格外刺耳。盲眼老丈摸索着抓住旁人衣袖,浑浊的眼眶里渗出泪水:“作孽啊……两代人都毁在这盐井官司上了……”幼童早已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不敢再看那染血的木笼。
海宝儿俯身探向李玄度鼻息,指尖触到的肌肤已开始发凉。他缓缓直起身,广袖拂过笼栏的血痕,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周祗,又落向远处被飞羽骑包围的周家死士。
“是时候该结束了!”他的声音沉冷如铁,“李家……按圣谕,赦其阖族既往之愆。至于柏舟书苑一案早有定论,现天鲑盟和本少傅也不予追究。但周家、曹家还有谭家……”他顿了顿,将绢帛掷于案上,朱笔在判牍上疾书,墨汁浸透纸背,宛如新的血痕。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周家为谋私利,构陷同僚,挑动世家内斗,致使忠良含冤、百姓遭殃,其罪罄竹难书!曹、谭两家助纣为虐,包庇罪行,亦难辞其咎!”
“来人!”海宝儿猛地掷出令签,“将周、谭两位家主及所涉命案人员就地问斩,从犯流放三千里。其余知情族人暂押至大牢,依律定谳!”
“行刑!”令旗挥落的刹那,刽子手刀光如练,猩红血珠喷溅在监斩台前的黄土上。
百姓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有人伏地叩首,有人高举香烛,声浪直上九霄。
一招之间,竟陵郡传承百年的门阀世家,纷纷倒台。
海宝儿望着鼎沸人潮,忽感肩头一沉。不知何时行至身侧的江鞘低声道:“二弟做事大快人心。只是柳霙阁断不会就此罢休!况且,竟陵四大家族都是传承了数百年的门阀世家,岂会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江鞘的忧虑绝非杞人忧天。自海宝儿踏入武王朝的权力中枢,虽曾与王室贵胄有过几番明争暗斗,但始终未与世家大族结下深仇大恨。然而此番剑指竟陵世家,无异于在士族根基上动土。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之举,必然招致天下士族的侧目与戒备,朝堂中与竟陵世家有利益往来的各方势力亦会将其视为眼中钉。往后在武王朝的朝堂博弈中,他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群起攻之的危局,唯有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方能化解潜在的明枪暗箭。
个中利害,海宝儿自是洞若观火。
武皇敕令他出面拔除这枚盘踞心底的隐疾,既借重其翻云覆雨的影响力,更以雷霆手段将他锻造成孤臣典范——自此斩断所有盘根错节的利益纽带,在朝堂上树起一座独属于他的权力丰碑。
这番布局,既是帝王驭下的权谋之术,亦是为其量身定制的政治加冕礼。
“既已挥刀,何惧溅血!”海宝儿望着西天翻涌的墨云,将染血朱笔纳入袖中,“大哥得即刻返京,禀明陛下,竟陵的天,该澄澈了。”
江鞘并未急着回应,只是以掌覆上海宝儿肩头,沉力一拍:“此事无须我亲往,方才已遣人回京复命。所以……”他尾音拖得极长,眼中笑意渐浓,“今夜,该是你我兄弟把酒言欢的时候了。”
这话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海宝儿紧绷许久的心弦。
细想来,这段时间以来,他日夜奔忙周旋于各地之间,连喘息的间隙都成了奢望,更遑论与至交把酒言欢?
“求之不得!”海宝儿眸光一亮,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攥住江鞘的手腕,便往天鲑盟方向疾步而去,“今夜定要一醉方休!明日再请大哥考较下忍儿的武学造诣,也好让他知晓山外有山。”
夜幕深沉,竟陵城的喧嚣随着白日的血雨腥风渐渐沉寂,唯有天鲑盟内灯火通明,酒香四溢。
琥珀酒液在夜光杯中轻晃,海宝儿与江鞘相对而坐,三巡过后,两人面上俱浮起淡淡酡红。
烛火摇曳间,江鞘执盏仰头饮尽,爽朗笑声震得铜灯轻颤:“二弟此番竟陵手段雷霆万钧,当真叫人拍案称绝!”
海宝儿指尖摩挲着杯沿,清隽面容浮起谦逊笑意,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若无大哥鼎力相助,纵有通天本领,我也难成此局。只是……”话音陡然压低,眸光扫过四周,“那柳霙阁蛰伏多年,不知此番会否有所动作?”
江鞘刚要举杯的手骤然僵住,青铜酒爵悬在半空迟迟未落。他眉间凝起沟壑,陷入长久的沉思,烛火在他眼底映出明灭不定的光影。良久,才重重叹息一声:“实不相瞒,典签卫已暗中追查此组织十余年,无奈其行事滴水不漏,至今连蛛丝马迹都未曾寻得。”
“什么?!”海宝儿凝视着江鞘,星眸中满是惊惑:“连典签卫无孔不入的密探网都查不到线索?”
江鞘神色凝重如铁,指节叩击桌面发出闷响:“不仅如此,陛下早有密旨,令绣衣使者协同追查。两班人马明察暗访,却都如石沉大海。”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更蹊跷的是,但凡接近真相之人,不是离奇失踪,便是暴毙而亡……”
海宝儿倒吸一口凉气,后颈泛起细密寒意。他当然知晓柳霙阁背后牵扯的惊天秘密,可在局势未明之前,有些话绝不能轻易出口。沉吟片刻,他目光灼灼望向江鞘:“大哥试想,能让陛下都束手无策的势力,岂会是寻常江湖帮派?”
这句话如重锤敲在江鞘心头,他猛然抬头,眼中闪过惊芒:“二弟的意思是……这柳霙阁要么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要么……”喉结剧烈滚动,“早已渗透朝堂中枢,甚至……”话音戛然而止,却已道尽其中凶险。
三种猜测,显然后两种,更有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忧虑。窗外夜风骤起,吹得竹影在窗纸上狂舞,似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檐角铜铃未歇,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骤然撕破夜的静谧。张礼发冠歪斜,撞开雕花木门时,腰间佩刀与门框相撞,发出刺耳的铮鸣。
“少主!”他单膝重重跪地,“柳霙阁夜袭郡城大牢!值守的官兵全军覆没,周家长子周庆年、李家长子李枫麟等人……皆被劫走!”话音未落,尾音已化作压抑的颤音。
海宝儿手中的杯盏“砰”地砸在檀木案上,酒液如溪流漫过鎏金纹案。他长身而立,广袖拂过烛火,在墙上投下森冷的剪影,眸中寒芒比剑锋更利:“果然按捺不住了。这柳霙阁,倒真是深谙‘趁夜捣虚’之道。”
江鞘已抄起案上长剑,青铜剑格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此刻城门早闭,他们插翅难飞!二弟,我即刻点齐典签卫,定要将这些贼子……”
“且慢。”海宝儿抬手如刀,截断对方话语。他凝视着案上蜿蜒的酒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大哥可记得,柳霙阁十年来从无明火执仗之举?此番倾巢而出劫狱,反倒像是……”
江鞘握剑的手缓缓松开,神色凝重如铁:“以活人作饵,试探朝廷虚实?”
“正是此意。”海宝儿负手踱至窗前,望着墨色夜空冷笑,“既然他们想演这出戏,我们便陪他们唱下去。”旋即转头对张礼沉声道:“传令天鲑盟精锐,布下十面埋伏之阵。但有异动,只围不剿。同时,派人即刻去请萧郡守前来议事!”
话音未落,雕花门外已传来沉稳脚步声。“少傅大人钧鉴,下官萧衍求见。”随着这道劲音,萧衍疾步而入。
海宝儿重新落座,指尖叩击案几发出清脆声响:“萧大人来得正好。方才大牢生变,你且说说,柳霙阁劫走这几人,究竟所图为何?”
萧衍整冠肃立,目光扫过狼藉的酒案与未出鞘的长剑,沉声道:“依下官愚见,他们劫走的并非血肉之躯,而是……”顿了顿,继续说,“竟陵世家百年积累的财帛秘账,还有盘根错节的人脉暗线。”
江鞘剑眉骤蹙,喉间发出疑惑的闷哼。海宝儿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颌,案上烛火突然爆开一朵灯花,将三人的影子映得忽明忽暗,恍若水墨画卷中翻涌的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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