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战浪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合作吗？”
林锐心想，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看出了我的潜力，想要提前投资？
石萌似乎是知道林锐的想法，她捂嘴笑道：“客卿你的潜力毋庸置疑，但是，也许战浪他们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而是有着另外的原因。”
林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看来你是知道一些事情。”
“对，我猜测，这才是天门覆灭的真正原因。”
“说来听听。”
“首先，关于神明的修行方式，天门略有些资料，但所知不多。不过，就目前拥有的资料来看，神明的强大与拥有的信徒数量有关。”
林锐点点头，说：“没错，在同位阶的神明中，信徒数量越多，神明拥有的神力越强。因为信徒数量越多，就能够提供越多的香火，而香火可以直接转化为神力。因此，说信徒是神明的基础一点也不为过。”
“既然如此，那我接下来的推测就更有把握了。”
“战浪说，他们要承认你，意思是他们会允许你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发展信徒，至于能发展出多少，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对吧。”
“反之，如果不与他们合作，他们会在他们所辖范围内，全力阻止你发展信徒。我猜，方法包括但不仅限于提供修行功法给那些你的潜在信徒。潜在信徒的实力越强，你要把他们发展成为信徒的可能性就越小，对吧。”
“嗯，没错。不过，这应该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就算跟他们合作，他们应该也有一些反制措施。不然，我先说合作，把信徒发展完就翻脸，他们岂不是要吃一个闷亏。别人我没见过不清楚，但是战浪这种性格的人，是不会吃这种亏的。他们也绝对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石萌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显然对林锐的这个反应非常满意。
“他们当然有相对应的反制措施，而且非常简单。大多数的信徒都只是浅信徒，很容易受到外界的诱惑而发生改变。因此，只要比你给的东西多一点就可以了。”
林锐沉默了，这种操作，好耳熟。
这不就是修行界版的价格战吗？
“你能提供的，他们也可以做到，对于那些普通信众来说，你和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区别。更关键的是，他们可能不会一次性策反所有信徒，而是分批次进行。你既然与他们作对，他们就会在关键时刻策反你的信徒，这势必会对你造成很坏的影响。”
林锐沉默了。
他突然意识到，修行界和世俗界融合，他会成为受影响最大的人之一。
如石萌所说，世俗界的这些人越强大，自己想要把他们变成信徒就越困难。
对于一个世俗中普通的成年人来说，所求无非是名利而已。
世俗界的名和利想要被满足，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可是，如果一个修行者，虽然也是求名和利，但想要实现就困难许多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了别的选择。
对他们来说，祈求神明的庇佑，只不过是无奈的最后手段而已，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愿意自己成为一个强大的修行者。
在他们看来，所谓神明不过就是一个强大的修行者罢了。
神明身上的神秘面纱被取下，这对于神明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还会出现更恶劣的情况。
他担心神明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修行界某些后起之秀的绊脚石或者是垫脚石。
一旦有修行者这么想，神明身上的神秘色彩，转眼就凋零。
林锐心中焦躁不已，面上却勉强保持着淡定。
石萌还以为林锐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说道：“对于你来说，如今已经晋级成为城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进取虽然够呛，但自保暂时无虞。不过，神明是一个体系，不可能只有你这么一个神明。像你刚刚册封的那几个土地神，比现在的小和尚都不如，甚至连现在的林彤和烟烟都能和他们斗几个来回。一旦他们失去在人们心中的那种无所不能或者神秘的感觉，他们再进一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林锐紧皱双眉，点了点头，石萌说的，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看来，你也想到了这一点，那你可有什么破局之法？”
林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石萌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暂时应对。”
“说来听听。”
“说到底，他们只是不愿意看到一个新的强大的修行组织的诞生，除此之外，你们没有实际上的冲突。emmm，至少他们中有一部分人是出于这个目的，不过，还有一些人，可能是另一个目的。”
“另一个目的？”
“嗯，那些家伙，都是叛徒！”
石萌低吼道。
林锐很少见石萌如此激动，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客卿，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待会再说，跟这种叛徒，没什么好说的，你所代表的神明体系和我们天门体系，与那些叛徒是死敌。”
林锐点点头。
石萌转移话题道：“我说的办法，就是你把自己也看做一个修行组织。所有信徒加入我们以后，可以获得很多修行上的便利，也可以通过贡献香火，获得你的庇护。”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在修行上跟那些组织直接进行抗衡，还提供了庇护。这样一来，肯定可以吸引到更多的人。他们当然也可以提供庇护，但是在这方面，恐怕没有谁会是一个神明的对手。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越来越强大，而那些修行组织的首领实力基本上已经定型了，很难再有更大的突破。”
“这样，确实是一种方法。只不过，我在修行功法和其他方面都比不过那些组织。”
“这方面天门可以提供帮助，只是，天门只能跟您进行合作，而不是无偿提供帮助。”
“这也是应该的。我可以用一些修行资源来换取一些修行功法，还有，需要你为门派前期的发展提供一些帮助。”
“天门不需要修行资源。”
石萌脸带笑意的说道。
“合作不是看你需要什么，而是看我拥有什么。”
林锐略有些无赖的说道。
石萌翻了个白眼，说道：“第一，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要选拔进入天门，第二，我对客卿有一事相求，希望客卿可以应允。”
“说来听听。”
“如果客卿有朝一日拥有足够的能力希望能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林锐略带疑惑的看着石萌，石萌苦涩的说：“我只是天门之灵，从我诞生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见了数不清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我原本以为，我会就这样生存下去，可是，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想体验一下真正的人类感情，也想经历一下生老病死。”
林锐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彼之蜜糖如同己之砒霜，你想要丢弃的，是很多人念念不忘的，你孜孜以求的，却是很多人不愿意拥有的。”
石萌说道：“那你要不要答应？”
“好，我答应你，如果有朝一日我有这样的能力，我会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石萌眼含热泪，泫然欲泣，说道：“多谢客卿。”
“新的门派取名地门，为天门下属宗门，天门可以从地门选择合适的弟子进入，但与之对应的，天门要与地门进行周期性的较量。”
见石萌有些看不起的意思，林锐解释道：“我就是要让地门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永远不能骄傲自满。”
石萌这才明白林锐用心良苦。
“你刚刚说的叛徒又是怎么回事？”
“唉，这其实才是天门存在的真正意义。”
“你该知道，我们如今正有一个敌人。emmm，准确的说，是一个世界，都是我们的敌人。”
“嗯，从看到两只眼睛那时候起，我就有这样的猜测，只是，具体的情况我还不清楚。”
“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能告诉你的是，有一部分人，选择了投靠敌人，而且，他们还成了带路党，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他们最开始暴露的时候，我们虽然有损失，但至少分清了谁是真正的敌人。可是，这样的几次袭击过后，他们改变了策略。不仅把他们隐藏的非常好，而且还给我们造成了更大的破坏。最重要的是，这让我们很难弄清楚，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
“不过，自从天门出现，我们通过特殊的方法，一眼就能认出来那帮叛徒。用前任铁长老的话说，隔着八里地都能闻到那帮叛徒的味道。也许有人给你说过，我们天门每次在修行界都会引起腥风血雨，这是因为，这个修行界里有坏人啊。阴谋无时无刻不在酝酿，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阴谋扩大之前将其消灭。”
“叛徒不是从外界进入的，他们就在这里，而且，他们的数量一直是变化的。有的人，前一天还不是叛徒，后一天可能就是了。”
“天门一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叛徒死在天门手里。可悲的是，这些事情还不敢宣扬出去。因为我们担心会引起动荡，这会进一步影响天道。”
“这么多年来，这条战线上，倒下了太多的无名英雄，他们生前无名，死后也无名，甚至，有一些连他们的亲朋好友都不知道。”
“更可悲的是，还有人觉得我们做得不对，有一些叛徒，机缘巧合之下，成了修行界的爱豆，收获粉丝无数。这些粉丝们就像是中了毒，对这些叛徒的话言听计从。不仅对他们疯狂拥护，竟然还大肆诋毁这些无名英雄。”
“也不知道是我们的悲哀，还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石萌说到这的时候，眼睛里居然流露出些许泪花。
林锐看得出来，她确实非常动情。
林锐也心生感慨，长叹一声，说道：“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石萌轻笑一声，说道：“因为叛徒们就在那里啊。”
林锐疑惑的看向她，她笑着说：“这不是我的话，是上一任执法长老艾林的原话。”
“当时，我们和叛徒发生了一场战斗。叛徒们被全歼，可天门这边也是损失严重。有一名女修士，看着陪伴了她上百年的一个男修士被叛徒杀害，心中悲愤交加，对着执法长老破口大骂。”
“因为，是执法长老把他们带进天门的。在天门的这些年，他们和执法长老非常亲近。可是，亲人阴阳相隔，这不是谁都能看开的。”
“女修士最后问执法长老，我们这样做，拼死拼活，最后籍籍无名不说，还要在修行界忍受无端的骂名，这是为了什么？”
“这话一出，很多受伤的修士也都看向执法长老，执法长老长叹一声，最后不知道是对着女修士和其他修士，还是对着自己说：因为叛徒们就在那里啊！”
“这话说完以后，当时就哭声一片，但却再没有人心中有怨言。大家只是沉默了许多，默默的开始刻苦修行。能进入天门的本来就是天之骄子，他们的修行本来就已经十分努力了，可他们竟然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了两成。不是不想再加，而是执法长老强行制止了。如果不制止的话，可能会出现修行中的非战斗减员。”
林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们不应该被人忘记。”
“嘿嘿，这个世界上不应该的事情有很多，可是这些事情偏偏都发生了。没办法，这就是这个世界。我们都如此热爱的这个世界。”
林锐沉默，只能沉默。
他面对这些无名英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非常惭愧。
在众人都觉得这个世界本就应该这样的时候，林锐突然发现有这样一群可爱的人在替众人负重前行，在替众人把艰难背在身上。
林锐觉得此时任何话语都不能表达自己的感情。
石萌像是知道林锐的心思，她说道：“你不必如此，求仁得仁，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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