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卫楚婷又问甜哥儿和谢老二姓名。
凤卢青也说，既成了龙武军，总要端正些，不能再叫一些诨号。
陶慕语这才得知，原来甜哥儿大名叫方书田，谢老二的大名叫做谢虎。
谢老二却老大不愿意：“我认甜哥儿做大哥，我自然排行老二，叫谢老二有何不妥，算不得诨号。”
卫楚婷不解：“虎是个勇猛的威字，谢大哥怎会不喜欢？”
众人这才得知，原来谢虎还有个小名叫虎子。
可偏偏他小时候憨憨笨笨，便有人调侃是名字的问题，怪不得叫谢虎，性格也虎。
于是从那时起，谢虎便只愿意让别人叫自己谢老二。
甜哥儿一摊手：“要我说这有什么的，你天天叫我甜哥儿，人家不也骂，说我一个大男人说什么甜不甜的，听着怪瘆人。”
众人哄笑。
陶慕语刚喝了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凤卢青看着她满脸窘相，微笑着给她递去手帕。
坐在陶慕语身侧的卫楚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凤卢青脸上温柔的笑容还没散去，她忽然想起他们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从他们相识之日开始，这样的笑容便一直只属于她。
可惜她当时识人不清，又实在太过任性。
明明她和凤卢青先遇见，卫楚婷却在之后与晁溪出游时与季明航一见钟情。
那日她们的马车中途坏在了路上，季明航正巧骑马路过，便过来问询是否需要帮忙。
他打发仆人去附近替她们重新租一辆马车，又陪着她和晁溪到附近的茶棚等候。
他体贴入微，却又彬彬有礼，进退有度。
那个时候卫楚婷尚且天真，以为这是有心人刻意安排的相遇，也相信这是天赐的良缘。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人其实是冲着晁溪来的。不过是因为晁溪钟情于凤卢青，那人才退而求其次。
她与季明航相识后，便渐渐冷落了凤卢青。
不管凤卢青如何讨好她，她都视而不见，甚至因为季明航轻飘飘的一句话，她便开始回避凤卢青。
祖父知道这件事后，第一个不同意。
他说，如果非要选，季家能与卫楚婷相配的，唯有季明舸。
安国公与大长公主的嫡孙，未来的小公爷季明舸，也是季明航的堂弟。
而终日跟在季明舸身后的季明航，不过只是安国公季远的侄子季温的庶长子，因季夫人无所出，便养在了嫡母的名下。
虽然季温官拜太仆寺卿，但季明航也只是个白身。说到底，不过徒沾了国公府的光彩罢了。
可那时候的卫楚婷哪里听得进去，一心想着非季明航不嫁的他，在半推半就下提前与季明航圆了房。
祖父为此气得大病一场，在她成亲前便驾鹤西去。
那时的她怎么也没料到，在成亲前，一直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庶妹会找到她，说怀了季明航的骨肉。
正巧母亲又不知到从哪里听闻，原来姨母是父亲一直养在外头多年的外室。
这两件事凑在一起，可谓雪上加霜。
母亲泪如雨下，哭叹她们母女的命运竟然一模一样，都是被自己的妹妹登堂入室。
母亲悲愤交加，不久后也撒手而归。
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卫楚婷悲伤过度，在母亲的灵堂上晕厥过去。
醒来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而这个刚萌芽的生命却在刚刚化作一滩血肉消逝了。
卫楚婷不知道这究竟是母亲对她的惩罚，还是最后赠与她的礼物。
母亲丧期满后，抱着绝不让卫楚妍好过的心思，卫楚婷将前来劝说的凤卢青赶出了凤府。
她以卫家嫡长女的身份施压，说什么也要季明航先娶自己，才能纳卫楚妍为妾。
卫楚妍被逼挺着肚子进门，那时候她即将临盆，给她敬茶的时候连蹲下去都艰难。
卫楚婷以为出这样一口恶气，自己会畅快，可最终的感受竟是无尽的懊悔。
那时候凤卢青已经随大军去了边关，卫楚婷在卫楚妍产下男婴的那一月病倒了。
婚后，季明航真面目显露。他恨卫楚婷的家族没有给自己帮助，更恨卫楚婷逼迫卫楚妍大着肚子进门丢了自己的脸。
因此，卫楚婷病倒后，季明航一面也未露过。
那时候卫楚妍生下季家的长子，正是得意的时候。她特意嘱咐丫鬟婆子对卫楚婷置之不理，无人敢不听从。
卫楚婷的房间里只剩下一个陪嫁的贴身丫鬟，连茶水都是凉的。
她心灰意冷，报了死志。
幸而那时候凤卢青回来了。
他刚刚得胜归来，没有第一时间随着晋平侯进宫，反而绕了远路往季府而来。
卫楚婷没能见他，但听丫鬟说，那个人风尘仆仆，连盔甲都没卸，在季府门口徘徊了许久。
季明航终究还是对这位新晋权贵忌惮三分，听说凤卢青与卫楚婷交情尚在之后，他便不敢再怠慢。
卫楚婷的病终于得到重视，从死亡线上挺了过来。
……
那日庆功宴席散后，甜哥儿多留了个心眼。
他见陶慕语席上一直时不时看卫楚婷的发髻，眼里尽是艳羡。
便猜到这小妮子是想学人梳发髻了。奈何她头发只长到下巴那么长，终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甜哥儿到处打听，弄明白了假发的制作流程后。
便寻到一家靠谱的假发铺子，将自己的头发剪短了一半，叮嘱店家给他做得细致些。
七天后，甜哥儿如愿拿到了自己头发做成的假发髻。
他抚摸着乌黑油亮的发髻，感慨不愧是自己天天来监工做出来的。
这店家不敢马虎，做得极为细致逼真。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托凤卢青将这假发髻交给陶慕语。
“我直接送怕她不收，也算是对她的补偿了。”
指的是他薅她头发的事。
凤卢青接过假发，不动声色地看向甜哥儿的头发。
他束起来的发髻明显小了一大圈，发冠显得松松垮垮，还有藏不住的发尾……
甜哥儿走后，凤卢青看着手上的发髻发了一会呆。
他觉得越看越不舒服，越看越觉得讨厌，想把它丢到窗外去。
想了想，最终还是找来一只木盒子将它放好，落了锁。
随后，他找来一把剪刀，将自己的头发披散下来，比了比长度。
只听“卡擦”声响，三千青丝应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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