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平这话一出，陈一舟瞬间黑了脸，就是旁边包括陈东升在内的湖北商会那两个，此刻也全都悚然一惊。
我去，100度，你怕不是要陈一舟死啊？
还有，这特么企业家之间的事儿，你扯黑社会干什么？
只有周鸿一听的双眼发亮，看向凌平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赏。
他可太喜欢这种霸气侧漏的感觉了！
周鸿一这人武德昌盛，在圈内朋友虽多，但敌人更多，出道二十年，跟百度、阿里、腾讯全都单挑过。
最出名的当属朝阳公园约架！
这事儿得追溯到360做手机时期，当时周鸿一被雷均在发布会上嘲讽了一次，连发30多条微博回骂对方，乃至后来越想越气，直接发起了真人pK邀请……
当然，雷均是个斯文人，自然不可能去打架，但此事也从此成了二人后世在互联网上的名梗之一。
可惜这一世，朝阳约架的专利直接被凌平给偷了，变成了他和柳传智之间的恩怨。
周鸿一看凌平特别合眼缘，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所谓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此人性格便是如此，如果把这些互联网大佬圈里弄个战斗力排名，周鸿一绝对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也就是现在360还没有坐上杀毒行业龙头的宝座，个人实力有所不足，他才会显得这般低调。
“凌总，你就别跟一舟开玩笑了。”陈东升干笑一声，赶紧打起了圆场：“他是真心赔罪，这一点我陈东升可以拿人格保证！”
凌平也是一笑：“这是我和陈总之间的事情，要陈先生人格保证做什么？”
“这……”
陈东升脸上有些不好看，他纵横江湖十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
与此同时，心里又觉得有些骑虎难下，早知道就不该那么爽快地答应陈一舟来当这个和事佬了，事没谈成都算了，就怕自己也跟着跌面子。
人在江湖嘛，活的就是一张脸，越有钱越是这样。
真以为书上写的上位者们，一个个全都心胸宽似海啊？
敢相信资本家是好人的，全特么是傻逼，大概都可以划归《意林》重度脑残患者那一类了。
陈东升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头复杂的情绪，沉声问道：“不知道凌总要怎么做，才肯原谅一舟？”
“原谅？”
凌平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的轻巧！”
“陈先生大可以问一问陈总，他自己做过些什么？在他选择抄袭我公司产品之前，我有没有给过他机会？”
“是他自己一意孤行，现在觉得挺不住了，又跑来道歉，难道因为多叫了两个帮手过来，我就必须选择原谅吗？”
“好大的面子啊，他配吗？”
话音刚落，兰世立还好，但陈东升的脸色却彻底垮了下来。
他是商会会长，又兼资历深厚，在一众湖北籍企业家里，向来以老大哥自居，喜欢大包大揽，彰显自己的江湖地位。。
他本以为今天这事儿很容易就可以解决，毕竟商场上除了拼实力，还得讲人情世故。
大家把话说开，互相交换点资源，说不定还能化敌为友，引为一桩美谈。
到时候包装包装，别人往外一提，就说那位桀骜不驯，敢殴打柳传智的凌平都要给自己面子，那他的江湖地位将再一次得到质的提升。
可是没想到，事态发展并不如自己所预料的一样，凌平也比传闻中更加的小心眼。
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自己居然当着小弟的面被嘲讽了。
这面子，瞬间就挂不住了。
“哼！”
陈东升忍着怒意，冷冷道：“凌总，我年纪比你大，经的事也比你多，托大给你一句忠告，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凌平斜睨他一眼，反唇相讥：“不气盛能叫年轻人？”
陈一舟则冷冷提醒：“我今天是代表湖北商会来的……”
凌平轻蔑一笑：“搞得谁还不能加一个似的……还有，上一个当我面倚老卖老的，好像是柳传智。泰山会我都不怕，陈先生，你也不想泰康落的和联想一样的下场吧？”
“你！”
陈东升气的直哆嗦，他收回对凌平小心眼的评价，这人简直就是狂妄。
“哐啷！”
房间里猛地传来一声脆响，众人转头望去，就看到陈一舟将手中的酒杯砸碎，红着眼，厉声道：“凌平，你不要太过分，真以为我怕你？”
“不怕你摆什么赔罪酒？”
凌平嗤笑一声：“怎么？吃饱了撑的啊？”
“你！”
“你什么你？我挑明了告诉你……”凌平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这件事，你理亏在先，我吃你一辈子！”
陈一舟正要还嘴，却被陈东升一把拦住，这人养气功夫确实不一般，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已经压抑住了怒气。
“凌总，一舟抄袭确实是他不对，做生意嘛，谁都难免有想走捷径的冲动，所以错了咱们就认……”
陈东升话锋一转，道：“但是你用流氓软件这种下作手段来搞恶性竞争，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凌平笑嘻嘻道：“都要被偷家了，还谈什么合不合适？当然是搞死他啊！”
众人脸色一变，就听对方继续道：
“拜托，2006年了，睁眼看世界吧！还想用道德君子那一套来绑架别人，特么的你贱还是我贱啊？”
陈东升心头一沉，对方软硬不吃，看样子今天这事有点悬了。
“如果我让一舟把小游戏下架呢？”半晌，陈东升突然开口：“不知道凌总愿不愿意给个和解的机会。”
“陈董！”
陈一舟脸色一变，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
他只是想借湖北商会的势，压一压凌平，主要对方手段太恶心，人人网被逼的有些紧了。
但自己低一低头不要紧，可没有想过下架小游戏啊，那不是乱弹琴吗？
凌平却是挑了挑眉，诧异道：“你还能做陈一舟的主？”
“做不做得了主，凌总试过就知道了。”陈东升直直盯着他，道：“我们把诚意摆在这里，也希望凌总能够拿出你的诚意来！”
凌平看了眼陈东升，又看了眼旁边满脸不情愿的陈一舟，哈了一声，道：“陈先生这算什么诚意？我要是捅你一刀，再把你送进医院治好，咱们之间是不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东升脸色又是一变，旋即目光凌厉地逼视着凌平，道：“那凌总觉得应该怎么做？”
凌平闻言，不禁陷入沉默。
见此，陈东升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看起来，对方还是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愿的。
饭桌底下，陈一舟都快把陈东升的脚给踩烂了。
不是，哥们儿，老子喊你站场子的，不是让你来当家的啊！
你特么在这里假大方，最后还不是我背锅？
陈一舟心里都快烦死了！
陈东升把话摆到了明处，万一凌平答应了，自己到底要不要照做？
做吧，人人网就彻底废了，不做吧，很可能又要得罪陈东升本人。
陈东升却是猛地一转头，狠狠瞪了陈一舟一眼，眼睛里带着几分火气，又仿佛冷的吓人。
见此，陈一舟吓了一跳，不敢再多哔哔了。
今天这事儿闹成这样，他确实理亏，要是再得罪陈东平，就有点太得不偿失了。
而且如果没有商会出头，他对上凌平更加没有胜算。
此刻，围观众人也是心思各异。
刘墙东面无表情，只是一个劲地吃菜，仿佛刚才的对话他压根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周鸿一则是目露异彩，一双眼睛不断在交锋的二人身上逡巡。
只有兰世立看不出什么想法，本该和陈东升站在一起的人，竟然全程都是笑眯眯，不发一言，也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波动。
包厢里的气氛突然变成一种诡异的沉默，只能听到刘墙东夹菜时，筷子和碗碟磕碰的声音，却莫名叫人有些烦躁。
陈东升等了半晌，见凌平半天不说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忍不住问：“凌总，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有必要这么纠结吗？”
凌平瞥了他一眼，笑道：“陈先生，我是为你好，就怕说出来，陈一舟会叫你难做啊。”
陈东升心头一沉，面上却强笑道：“凌总但说无妨。”
凌平顿了顿，收敛起了笑容，缓缓道：“外人传我凌平睚眦必报，其实全都是谣言，我这个人向来都是很好说话的……”
陈东升嘴角抽了抽，你有必要这么无耻？要不是刚才见识过，自己怕是都信了吧。
“……陈一舟既然请了你们出面，这个面子我肯定要给。这样吧，下架小游戏之外，要他找一家官媒，登报致歉三个月，至于其他的经济赔偿，就算了。”
话音刚落，陈一舟已经激动地噌一声站了起来。
登报道歉三个月？你还不如给老子倒一百度的开水呢！
现在正是人人网发展的关键期，真在官媒道歉承认抄袭，口碑怕是再无挽回的可能了。
杀人诛心啊，你要不直接说关了人人网算了吧！
而且凌平这货惯会用舆论炒作杀人，鬼知道会不会有后招，再把这事当成把柄拿捏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一舟都不等陈东升说话，自己就先开口拒了，生怕对方又瞎几把替自己乱答应。
陈东升脸色也很不好看，一方面觉得凌平过于咄咄逼人，另一方面则是埋怨陈一舟一点不体谅自己的难处，现在反而搞得他成了小丑一个。
“凌总，私下道歉可行吗？”陈东升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凌平眯眼一笑：“你觉得呢？”
陈东升又转头看向陈一舟。
陈一舟已经板起脸，正色道：“凌总，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和人人网等着你来干我们。”
“不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哼！”
陈一舟冷哼一声，扫了一眼桌上诸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还把包厢门撞得砰一声响。
陈东升脸色难看地坐在座位上，兰世立偷偷瞥了一眼，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大家选择抱团，是为了互通有无，共御时艰，不是为了方便某些人扯虎皮拉大旗的。
身为大哥，不能替小弟出头，是无能的体现。被小弟当众下面子，同样是威望的缺失。
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下一届会长换届，他能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半晌，陈东升终于从一种心绪难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轻叹了口气，斟了一杯酒，语气放软：“凌总，我也是受人之托，如果言语之间有所冒犯，还望海涵。”
事情谈成则罢，既然没谈成，那他就要思考如何修复关系了。
没有足够的利益交换，他不可能为了陈一舟一个人，给自家招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
当然，还有一点他看的很清楚，商会是商会，陈东升是陈东升。自己可以拿名头吓唬别人，却不能做商会几百名会员的主。
凌平之所以不鸟他，怕是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
唉，后生可畏啊，陈东升终于有点服气了！
“好说！”
凌平这会儿也不再端着架子，和陈东升碰了一下，并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
见此，陈东升暗暗松了口气，而兰世立眼里却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一顿饭吃的虎头蛇尾，好像谈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谈。
回去的路上，东子同凌平品评起桌上几个大人物：“陈东升色厉内荏，不足为惧，兰世立心思深重，要多加小心，真正值得注意的，反倒是周鸿一此人。”
凌平眉毛一扬，诧异道：“我看你俩谈的挺开心的啊，怎么会这么想？”
刘墙东摇了摇头，道：“那都是假象，此人确实有本事，可惜性格强势，刚愎暴躁，现在好说话，是因为咱们的实力比360强，不然你以为他会正眼看你？”
“所以，浅浅交个朋友可以，否则他一旦和咱们利益有冲突，估计说翻脸就翻脸。”
凌平讶然半晌，没想到东子看人挺准的嘛。
他叹了口气：“可惜啊，跑了这么远山路，居然全无收获啊，我还以为陈一舟会妥协呢，后面可以省许多力气。”
刘墙东却是嘿嘿一笑：“东边不亮西边亮，我这边倒是有点收获。”
“什么？”
“你说我们收购东星航空怎么样？”
“嗯？”
刘墙东断言道：“兰世立今天话里话外都想拉我投资，还说了个什么狗屁的商业模式，剥了皮其实就是金融那一套。
他心太大，几亿的资本，想整几百亿的活，杠杠加的太高，能上市还好，不能上市最多撑两三年就会破产，到时候咱们去捡漏。
别的不说，他那几家飞机却是货真价实，咱们买下来，京东物流直接起飞！”
好家伙，又预测对了，你才是天命之人吧？凌平这会儿真对刘墙东刮目相看了。
另一头，陈一舟一回公司，夏慎就迎了上来。
“怎么说？”
陈一舟摇了摇头，然后一脸严肃道：“通知下去，开会！”
夏慎心头一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公司管理层齐聚会议室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入，却发现门上不知何时贴了一张白纸，上面用马克笔写了四个大字——
“打微博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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