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站在远离本垒的空旷外野，月升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来自打击位的恐怖压力。这位个子不高的打者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已经积累下11发全垒打，将其他同届选手远远甩在后边。他还未有所动作，所有守备队员的弦都紧绷起来。
和场上紧张的气氛截然不同，看台比刚开始那会热闹不少。药师不比青道，啦啦队的数量不到对手的三分之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然而在轰雷市上场后，排山倒海的呐喊几乎要将青道淹没。
“来发大的！”
“轰出去！”
“再来一发两分炮！”
夏天的精彩表现让观众对轰雷市的期待拉满，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一丁点细节。月升朝中外野方向扫了一眼，白州朝后甩甩手，左右两翼同时后退几步。
不能让对手就这么轻易主导比赛，绝对要守下这一局！
投手丘上的降谷面无表情，铺天盖地的呐喊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影响，眼中只能看到前辈的手套。
备受瞩目的第一球——
小野猛地拉起手套才勉强把球收入囊中。他陪同降谷训练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却总感觉自己怎么也接不好，撞进手套里的球依旧在奋力挣扎着想要冲出去。
“坏球！”他听到身后不带感情的声音。
今天的裁判好严啊，这也算坏球吗。小野在心里嘀咕两句，起身把球丢回给投手。
这样对降谷来说很麻烦啊。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重新摆好手套。
那就正面对决好了。
降谷点点头，重新抬高手臂。疯狂的白球在轰雷市眼前“刷”地低下去，高速挥动的球棒只勉强擦到一点边。
“界外，好球！”
小野悄悄松了口气，刚才那声清脆的撞击让他心跳都差点停了，幸好只是界外。隔着面罩他偷偷瞄一眼对手。轰雷市垂直举着球棒，口中念念有词，闭上眼挥动时卷起的风似乎能把他的头盔掀掉。
“不错不错，下一个就能打出去哈哈哈哈哈！”
……真是个怪人。
小野轻微地晃两下头，把杂念都甩出去，把注意力集中在投手身上。
现在是一好一坏，降谷的压制力还在，不要紧张。
也不知道对手是凭直觉行动的类型，还是思考再行动的类型。
越是思考这些越是觉得混乱，小野敲两下自己的头盔，粗暴地中断各种乱跑的思绪。
不能输，不把他解决掉青道就没法前进。
又一声脆响，下坠的纵向滑球被勉强捞起，重重砸在后方的拦网上，哗啦啦一阵响。
界外，俩好球，打者退路已断。
球数上的优势让一部分观众立刻倒戈，在看台上高声喊着“三振他”。两边的呐喊交织在一起，激起翻滚的声浪。降谷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再次高举起手臂，白球迅猛如闪电。
“邦——”
比闪电更快的是轰雷市的回击，两好球的绝境场面完全无法影响他的心态。利箭般的白球在一阵惊呼中撕裂内野防线，三垒处的秋叶应声启动。
“飒——”
眼前似乎有一道白光闪过，秋叶只感到胸前被人轻轻一推，仰躺的视线里只剩下捕手高举的手臂，还有手套中刺眼的白球。
滑垒失败，药师没能拿到宝贵的一分。
看台上的观众安静了一两秒，随后的尖叫和欢呼几乎要掀翻钢筋混泥土构筑的墙壁。青道特产的外野激光毫不客气地将跑垒员狙杀在本垒板旁。月升小跑几步，将前辈落在地上的帽子拾起来。
“干得漂亮，白州前辈。”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啊！”
另一边的麻生也大声嚷嚷着凑上前，重重锤了一下同伴的后背。白州只是笑了笑，伸手扶好歪掉的帽子，跟着队友一块跑回选手席时被猝不及防的热烈欢呼吓了一小跳。
“白州——”第一个冲上前的是副队长前园，一把捞过他的脖子差点勒得他喘不过气，“传得也太准了吧！你们都看到了吧帅呆了！”
“铜墙铁壁白州前辈！”
“太强了！”
吵吵闹闹中白州努力扯开前园手臂把自己解救出来，干咳两声后发现刚才站在投手丘上的后辈站在自己面前，略带不安的眼毫不掩饰地看着他。
“前辈……”
“你做得很好，”白州知道他想说什么，用手套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别紧张，守备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降谷抿着嘴，在泽村“对啊对啊要记得感谢前辈死守住这一球”的背景音里点了点头。
人群后的御幸抱着手臂，笑嘻嘻地打量着一切。
“不是挺好的嘛，不止是降谷，其他队员也同样值得信赖。”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小野，“别紧张，刚才指挥得很好。”
小野嗫嚅着点了点头，对刚才的惊险场面依旧心有余悸。这场危机起始于自己失败的传球，再不调整过来，不止是降谷，连带着其他守备队员也会受影响。
“如果是你的话根本不会传飞。”
他喃喃自语道，穿过吵闹的背景音传到御幸耳朵里只剩下模糊的碎片。队长听不清，有些疑惑地朝捕手挨近一点。
“哈？”
“喂御幸快点坐回去！”
小野还没张嘴就听到一声不客气的嚷嚷，仓持像只惊觉的猫，看到御幸从位置上站起来后短眉和毛一块竖起来。
“明明都好得差不多了……”
“你还想不想打半决赛了快点回去！”他不客气地直击痛处，从另一边揽过小野的肩，“小野肯定没问题的，你就在选手席里给我乖乖待着！”
“对吧？”
小野愣了一下，看着自家游击手的眼神再也说不出那些丧气的话，直白了当的信任一下子让他信心倍增。
“对。”
第一局结束后双方都没有拿下分数。比赛紧锣密鼓地来到第二局，青道的首位打者是五棒，在首局就飙出两个三振的降谷。
轰雷市在队友“好好投啊别乱丢”的背景音中快步走上投手丘，小小地打了个趔趄。和作为打者时的气场完全不一样，作为投手时的轰雷市看起来无法让队友安心，一边试投一边和站在三垒处的三岛吵吵嚷嚷。
“嘿雷市——对准手套啊！”
“已经对准了！”
莫名欢乐起来的气氛让看台上的观众也跟着哈哈大笑，扯起嗓子和药师仅有的啦啦队一块开玩笑。青道的选手席就没那么轻松，御幸抱着手臂坐在渡边身后，棕色的眼紧盯着视线焦点的投手。
“一二轮赛都分别投了两局，都是以直球为主的压迫性强势投法，球威也不错。”他不带感情地评价道，“不过控球比较糟糕，大概是因为半路子出道的缘故吧。”
他仰起头，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一阵轻笑，盯着场上的渡边头也没回。
“你是什么时候看的录像？开小组会的时候你去复查了吧？”
往日里温柔的语调带点阴恻恻的冷气，御幸汗毛倒竖，一下子警觉起来。“前……前天，他们训练的时候。”
渡边浅浅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闲不下来啊……”
“打不了球很无聊嘛。”
“我可以在场边挖个坑让你在里面玩泥巴。”
“太过分了……”
玩笑归玩笑，裁判哨声一响两个人都收了声，神情严肃地看向场上。原本闹腾的投手也闭上嘴，死死盯着面前的手套，突然沉重的气氛把观众的欢呼也压了下去，随着轰雷市缓缓抬高的手臂屏住呼吸。
降谷“刷”地蹲下，第一球从他头顶上空掠过，砸在后方的拦网上。
“雷市！好好投啊！”
差点砸到人的投手赶紧脱帽致歉。打者也没多表示，理了理打击位上的散土，重新站定。
第二球，又是远远偏离好球区的坏球，秋叶整个人几乎扑出去才勉强捕捉到。
控球开始乱了啊。月升抱着球棒半蹲在场边，看着降谷将好球带边缘的白球击出界外。
一好两坏。
控球又回来了？
月升偏头看向投手，身后自家的选手席突然传来一阵大声叫嚷。
“啊啊啊要是能被允许的话我早就站在那里替你打了！教练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泽村小点声！”
被压制的队友哼哼唧唧，没有继续发表意见。一晃神的功夫轰雷市又送了两个坏球，降谷丢开球棒，朝着第一个垒包一路小跑。
四坏，打者上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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