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东条强制握手和解，再次背过身后，就是真正的对手了。
距离自家选手席还有短短几步，月升却皱着眉头越走越慢，在能看到教练背影的一角后彻底停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片冈。
“还在想太阳说的那些事吗？”东条打量着他的表情，同样停在走廊里轻声询问。被说中心事的人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抱歉，”他纠结了一下，“我还是很在意。”
东条偏过头去扫了选手席一眼。两位教练站在聚集的队员旁边，应该在做最后的战术安排，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窃窃私语。他轻轻扯了扯月升的袖子，往洗手间的方向回去几步。
“其实我还好，”到了没人的角落，东条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不少，但一提到那些事就少见地皱起眉毛。“我至少还站在这里，还能当投手。听说前几届里红白战一崩掉的投手就会被要求转野。”
“这么直接?”月升瞪大了眼，“青道不是一贯缺投手吗？还这么浪费？”
“片冈教练好像很执着挑一个投手出来培养成王牌，大概和他的经历有关吧。”东条想了想说道。
片冈还是学生那会正是青道最风光的时候，连续三年进入甲子园，还历史性地夺得亚军头衔。也许正是忘不了这样的荣耀，才会在自己当教练后执着培养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王牌。
“那其他投手就不管了吗？”月升听着有些气愤。
“不太懂，”东条摇了摇头，“其实红白战结束之后我就听前辈说，还好我顶住了，不然全国四强的投手被强制转野，传出去会被别的学校当笑话的。前辈们好像很讨厌片冈教练的做法。”
“前辈……”月升突然想起一个名字，“是不是有个叫本石的？”
那个在回千叶的路上和自己发生冲突前，和朋友讥讽片冈是个垃圾的前辈。
这回轮到东条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他？”他差点尖叫出来，又及时把自己的嘴巴捂住，心有余悸地朝选手席看一眼。“是有这么个前辈……听说他国中时候蛮强的，但是到高中之后也是红白战被打崩要求转野，是他自己强硬要求继续当投手，不然就直接退社。”
“我记得听到的说法是和克里斯前辈发生冲突？”
“我也听说了，是后来的事情。不过前面是片冈教练一开始没有理会，但是那时候的王牌好像受伤了，只能把本石前辈找回来。”说到这里东条叹了口气，“我在想着如果王牌没受伤，本石前辈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月升也一脸纠结。“难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看台上沸腾的欢呼呐喊从选手席的门灌进来，也无法令两人感到温暖。
“如果，”东条小声开口，在热闹的背景音中几乎听不清，“如果我们的教练还是片冈，或者我当初没有扛住压力，我现在大概就是个野手了吧。”
月升赶紧打断，为了让对方听见特意提高了声音。“别想这么多！现在带我们的是落合教练！”
他一把握住东条肩膀。“没事的！就算以前有这种可能现在也没事了！你很好很优秀，大家都会支持你的！”
各怀心事地回到自家地盘时，队员们已经准备完毕。先发的降谷在啦啦队的高声应援中踏步上场。比赛还未开始，看台上的观众已经几乎坐满了整个内野。
“比上一场比赛的人还要多啊……”急匆匆赶来的大和田靠在墙壁边直喘气，有些惊讶地扫了一圈周围。
“那是当然的了，这可是夏季预选赛都难得一见的精彩比赛。”作为追踪高中棒球二十余年的专职记者，峰富士比她表现得更冷静一些。“东西两区的顶峰对决，交战双方都背负着本校的荣耀来争夺甲子园的唯一一张门票，肯定是要拼到你死我活的。”
“诶？”大和田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脑海中努力搜索，“可是我记得东京还有一个推荐名额的……叫什么来着？”
“是21世纪新希望校吧。”峰富士接上问题，看着自家后辈猛点头的表情毫不犹豫地泼了盆冷水。“这种推荐名额不会给他们的。”
“啊？那不是很可惜？”明明都是优秀的队伍，却只能进一个。
“这种名额一般会交给当年表现出色的黑马队伍，今年大概是药师或者鹈久森吧。”峰富士重新看回场上，“况且他们这样的豪强校也有自己的骄傲，要进甲子园，就要正面击溃对手，以最没有争议的途径走进去。”
大和田露出惋惜的表情，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场上。竞技体育是残酷的，有赢家就会有输家，有欢笑就会有泪水。而她所要做的，只是把双方在场上的高光全部记录下来。
“希望两边都能发挥出最高的水平。”
场上的选手很快热身完毕。按照双方队长的猜拳结果，由帝东先攻，站在投手丘上的仍是青道万众瞩目的新人，在这个秋天刷上150的降谷。
青道的啦啦队在这个秋天第一回遇上势均力敌的应援。帝东的打者刚刚走上打击位，铺天盖地的乐曲声就几乎要把场上投手淹没，高昂的气势几乎要把青道拉回几个月前。
白热化的地区决赛，势均力敌的强手，互不相让的应援，甲子园的唯一门票。
一切都像是夏天的重演。
坐在选手席比坐在观众席里的感受更加锐利，想要进入甲子园的迫切和哨声没有响起比赛尘埃未定的紧张互相撕扯。月升撑在最外围的栏杆上，跟着没有上场的队员一块大声呐喊。
“降谷——投得很好！”
“没问题没问题先解决掉一个！”
“干得漂亮！”
躺平过了半决赛的投手休息得相当充分，一上来就火力全开，速度显示屏上不断飙升的数字一波波收割着观众的欢呼。除了两个四坏放打者上垒外，帝东一轮打线都没能占到一点好处。
“那个投手开场不稳定的毛病好了不少嘛。”
“嘿嘿我特别看好他，年轻人成长得很快啊。”
“对上乾那个打席我还吓了一跳，没想到是个高飞啊。”
“刚第一局，球威还足得很。”
眼看着自己队友发挥相当不错，选手席里的队员也悄悄松了口气。
“全投的直球……只用力量就压制住对手了啊。”
“真可怕，他的均速好像提高了。”
“毕竟对面是御幸前辈嘛，可以放心大胆地投。”
眼看着对方二棒击出的内野高飞被仓持轻松接住，第三个半局也就此结束，计分板上挂上第五个0。
防守的队友松一口气，簇拥着投捕搭档往回走，还没往回走几步就听到了牛棚边的大声嚷嚷。
“对手已经看穿了降谷的投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打爆！！”
泽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牛棚里，没有练投却朝着场上的选手指指点点。旁边的川上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会还是站出来。
“不要这么说自己队友啊，”明明自己才是前辈，他还是有些紧张，“降谷发挥得很好。”
“他没有把对方三振掉诶！”泽村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不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三振型选手不应该这样吗？”
“也不能这么说……”川上努力想要找些委婉点的话来劝解，就看到坐在选手席外侧的高津甩过来一个眼刀。
“闭嘴。”
泽村还想说点什么，一转头就被高津的黑脸吓住，卡在喉咙里的话立刻咽回去，大声吵嚷变成小声吐槽。
“姆姆姆姆你是谁啊……”
牛棚边的风波就此平息，御幸扫了一眼，闯祸者没声了他就没打算管，只是在川上过来喝水的时候低声问一句没影响到你吧。
川上摇摇头。
御幸稍微安下心，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场上。己方的投手压制力很足，然而对手也不赖，青道引以为豪的打线在首次较量时也没讨到好，没能送一位打者上垒。
第三局结束，比赛双方共计挂上了6个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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