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钱算什么？”
“你们若是此战能够立下功勋，有陛下在，谁能吃了你们的军功？”
“兵部都要把你们供起来。”
“我看陛下日后是要大力整顿我大明的军队。”
“你们是陛下第一批训练和指挥的兵马，届时外调到地方，最低也是个总旗百户！”
“什么叫天子选练的新军啊！?”
随着沐昂当众一个战术后仰，众人欢笑起来。
“将军，那我等都发达了，你可就要封爵了吧！”
“一门双侯，恭喜恭喜！”
沐昂闻言连忙摆手。
“诶，我不是，我没有啊！”
众人当即再度大笑起来。
北平城头，朱权和姚广孝四目相对相视一笑，却又继续试探对方。
“宁王殿下，北平城内官民一体，上下一心，死守北平方可置于死地而后生。”
“届时便是城破人亡，却也能让燕王手下兵马同仇敌忾，和皇帝不死不休。”
朱权脸颊微微抽动，冷笑一声说道：“便是北平城破人亡，这燕王真能大败朝廷？”
“如今镇守应天的是徐辉祖、辽王朱植和高煦侄儿。”
“辽王绝对会顽抗到底，徐辉祖是皇帝心腹，高煦侄儿如今是燕王一脉的正宗。”
“他们哪个会投降？”
“至于金陵城中那些私通燕王的官吏，你不会以为皇帝没有留后手吧？”
“当初你们派出去的细作尽数被捕杀，皇帝真的不知道哪些官员私通叛贼？”
“届时，金陵城中无非是杀一批人，便没有什么人言降了。”
“攻不下金陵，北平若再城破人亡，燕王便是项羽在世，也不过是自刎乌江的下场。”
姚广孝闻言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了坚持。
“宁王，可若是我们守住了北平，燕王又派人回援呢？”
“只要燕王大破皇帝，应天朝廷便结束了！”
朱权看了一眼姚广孝，大笑着说道：“姚大师，你着相了啊！”
“皇帝便是身死，不是还有辽王吗？”
“既然都是要藩王做皇帝，应天朝廷为什么不选一个不会清算自己的皇帝呢？”
言毕，朱权起身拍了拍姚广孝的肩膀。
“姚大师，我知道是你怂恿燕王起兵造反，可是眼下你还有退路吗？”
姚广孝起身不再多言，对着朱权合十行礼后带着小沙弥从城头离开。
目送姚广孝离开后，朱权挥手示意自己的幕僚过来。
随后朱权在幕僚们的簇拥下，低声说道：“今晚本王亲自出城，前往拜见皇帝。”
“你们留在城中寻找那些有意归顺朝廷的兵士。”
“明日一早我在城外举白虎东西各摇七下，你们便趁机大开城门。”
“事成之后，本王重重赏你们！”
众幕僚皆是朱权心腹，当即拱手应诺。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去，朱权趁着夜色夜缒而出。
当他跑到明军大营外时，直接被巡逻的兵士拿下。
“我是大明宁王，我要拜见陛下！”
朱权亮明自己的身份，众兵士方才将指着他的刀枪放下。
“宁王殿下还请在此稍待，我等入营通报陛下。”
为首的军官快步跑入大营之中，径直来到中军大帐。
已经睡醒的朱允炆正在大口吃着羊肉，便听到帐外有人禀报。
“沐昂！”
朱允炆挥挥手示意沐昂去把人带进来。
沐昂放下手中的羊肉，连忙起身走出大帐。
然后朱允炆和营帐中的众将被沐昂带来的消息惊到了。
“陛下，巡逻的将士们拿下一名靠近我大营的细作，此人自称是宁王。”
朱允炆当即起身大笑着说道：“好好好，速速去把他带进来！”
不多时，宁王便被人押入大帐之中。
看到大帐中皆是披甲吃肉的魁梧将领，朱权多少心中也有几分惶恐。
他将目光对准了上首的朱允炆，却见年轻的皇帝面露轻笑。
朱权调整一下情绪，随即上前几步跪倒在朱允炆面前。
“臣宁王朱权拜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允炆并没有像往常一般让跪着的大臣快快起身，而是笑着说道：“这不是被朱棣挟持的宁王吗？”
“怎么现在挣脱的朱棣的挟持？自己跑出北平城了？”
“不对，此人可能是逆贼的细作，来人！”
朱允炆此言一出，朱权当即抬头说道：“陛下，是臣啊！”
“是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宁王朱权。”
“陛下臣此番是假意从贼，趁着贼人放松警惕，夜缒而出！”
朱允炆对此视若无睹，只是轻笑着招呼甲士。
眼看皇帝不打算和自己叙叙亲情。
朱权也不再遮掩，当即伏地说道：“臣朱权夜缒而出，是为陛下奉上破城之计！”
朱允炆闻言这才大笑着起身说道：“原来真是叔父啊，快快请起。”
被朱允炆扶起的朱权，当即拱手说道：“陛下，臣的幕僚尚在城中。”
“臣已经让他们拉拢那些愿意归正的兵士。”
“待到臣在城外摇动旗帜，他们便得令打开城门。”
朱允炆听后点了点头，随后示意亲军给朱权加个座位。
看到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后，朱权心中算是松了口气。
朱允炆笑着拿起酒杯看向朱权。
“来，随朕恭贺叔父顺利脱险！”
众将纷纷拿起酒杯看向朱权。
朱权连忙起身笑着说道：“多谢陛下，多谢诸位！”
言毕，众人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接着朱权倒了一杯酒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朱允炆挥手说道：“明日将有大战，今夜饮酒到此为止。”
“撤酒！”
朱允炆一声令下，众将领纷纷放下酒杯。
周围的亲军们则将大帐内的所有酒坛、酒杯尽数收走。
朱权见状连忙老实坐了下来。
而朱允炆此刻正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叔父，你自然从北平城中逃出来。”
“你可知晓北平城中的百姓是怎么想的？”
朱权闻言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启禀陛下，臣被逆贼挟持，无法接触到百姓。”
“臣只听看守臣的几人说到了一些话。”
“到底真假如何，臣也无法判断。”
朱允炆笑了笑摆手说道：“无妨，说来听听。”
朱权闻言对着朱允炆再度一拱手。
“陛下，臣听闻燕贼似乎是在犹豫。”
“他们无法决定是和北平同归于尽，还是要弃城而逃保全北平城中所有人的性命。”
“这一点，臣倒是有些相信，毕竟燕王世子此人敦厚仁德，少了些狠辣。”
朱允炆点了点头，这种选择对于那些心存善念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尤其是以仁德敦厚闻名的朱高炽。
“叔父，既然如此那破城之后，你便率人直接围了燕王府吧，勿要让他们走脱。”
“也不能让人伤害到他们，但是他们若要反抗，直接拿下。”
“只要他们不死就好！”
对于皇帝交代的事情，朱权连连拱手应诺，心中却已经凉透了。
自己此番不仅指使手下开了城门，还要率人包围燕王府擒住燕王妃等人。
皇帝是要让激化自己和燕王的矛盾，让自己彻底和燕王决裂，变得势不两立。
朱允炆没有在意朱权神色的轻微变化，目光扫过帐内众将。
“明日宁王的手下开城后，大家速速入城。”
“第一，先去控制北平城内的军营和仓库。”
“第二，控制北平城内的各衙门。”
“第三，如果遇到有军民激烈抵抗，不要有任何犹豫，朕带你们是来平叛的，攻击你们等同刺王杀驾，你们明白该怎么办！”
“第四，入城后整肃军纪，若有作奸犯科者，当场格杀！”
众将半跪在朱允炆面前，重重地叩首应诺。
朱允炆走上前一一将众人扶起。
众将见状无不感激涕零，口呼万岁。
“诸位爱卿，朕要和宁王叙叙旧，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待到众将离去，朱允炆轻笑着看向身旁的朱权。
朱权见状直接伏地叩首请罪。
“陛下，臣未能控制手下兵马，以致于被朱棣挟持，做出了不利于我大明的蠢事。”
“还请陛下责罚！”
朱允炆玩味地打量着跪在地上叩首的朱权，语气却变得严肃。
“宁王，你伙同废燕王朱棣反叛朝廷，为祸我大明江山社稷。”
“你以为如今夜缒而出，主动献城。”
“朕就会对你既往不咎？”
忽然一只杯子摔在朱权面前，随后便传朱允炆愤怒的呵斥。
“朕若是对你们既往不咎，朕如何向那些因为你们反叛而流离失所或身死他乡的百姓交代？”
“如何向太祖皇爷爷的在天之灵交代？”
“你们以为朕会念在血脉亲情上网开一面？”
“那朕问问你，辽王面对朱棣胁迫时，是怎么做的?”
“而你在收到朕召你入京的诏书时又是怎么做的？”
“装病卧床？然后和宠妾夙兴夜寐？”
“荒唐！”
朱权第一次被自己这皇帝侄儿的气场给压住。
他想要开口辩解，抬起头却看到朱允炆利剑般的目光。
随即便放弃辩解，直接叩首请罪。
眼下他只能默默聆听“圣训”，否则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朱允炆看着面前认罪请罪的朱权，忽然冷笑一声。
“本来你前来请罪归附，朕不该如此对待你。”
“毕竟要先稳住你，才能顺利拿下北平。”
“但是朕还是选择面斥你，你可知道为何？”
朱权闻言不敢回答，只能一个劲地请罪。
朱允炆冷笑一声，上前抓住朱权的手臂将其扶起。
“叔父，我希望你明白，不是你向朕献了破城之计，朕才没有拿你问罪。”
“而是朕没有拿你问罪，所以你才能向朕献计。”
言毕，朱允炆拉着朱权走到大帐外面。
“来人，给宁王安排营帐休息，派些人保护宁王。”
朱权连忙拱手拜谢朱允炆圣恩，朱允炆却已经转身返回大帐。
朱权被护国卫带到一出营帐中，而营帐里正是宁王妃和宁王世子。
朱权见状顿时心头一惊，随后快步上前。
宁王妃看到营帐被人掀开，原本心中万分紧张。
但在看到来人的脸时，瞬间泪奔如涌。
“王爷！”
宁王妃扑在朱权身上，朱权抱住自己的妻儿轻声安抚。
“别怕，别怕，一切都快结束了！”
宁王妃啜泣着询问其朱权如何来到的营地。
得知朱权夜缒而出，入营投降皇帝。
宁王妃不由神色一紧，小心翼翼地看看宁王问道：“王爷，皇帝可有责罚？”
朱权闻言摇摇头，却又苦笑一声。
“皇帝倒是还没有降下惩罚，这反倒让我更加惶恐了。”
“皇帝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皇帝了。”
“但是他削藩的念头不会变，大概等到平了朱棣后，他就要下旨削我的宁藩了！”
宁王妃闻言抱住朱权低声说道：“王爷，便是削藩，我们也差不多能对比高煦吧？”
“他能有一万户的食邑，那我们...”
朱权叹了口气，揽住王妃说道：“谁知道呢？”
“不过皇帝总不会让我们饿死，只是王府中的仆从女使要削减不少了。”
宁王妃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
对于这种事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重视。
“王爷，此番王爷夜缒而出，献城给皇帝。”
“怕是要被朱棣记恨，最近王爷还是低调行事。”
朱权连连点头，随后抱着王妃和世子悄然入睡。
北平城中，朱权的手下和那些被他们拉拢蛊惑的人，悄悄地聚集在城墙下。
一名假扮朱权的幕僚妆模作样地在城头巡视。
守卫西城门的兵士和青壮妇人都没有发现异常。
已经猜出宁王心思的姚广孝，此刻并没有前往燕王府通报。
而是一个人收拾了些细软，伪装成了云游僧。
小沙弥看到自己的师傅这般打扮，不由出言问道：“师傅，为何假扮云游僧人？”
“难道师傅准备离开北平城？”
姚广孝闻言轻笑着摸了摸小沙弥的脑袋。
“当初师傅找到燕王说了那些话，皇帝是不会放过师傅的。”
“师傅若是留在寺中，怕是会给你们来到灾祸。”
言毕，姚广孝笑着走出门去。
小沙弥见状连忙追上去询问道：“师傅，可是我们如何才能找到你。”
姚广孝闻言背对着小沙弥大笑着说道：“到智慧处寻找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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