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普泓率先出了禅室，李缘和张小凡互相对视一眼，也跟着走出禅室。
法相一直安静地站在禅室之外，见普泓、李缘和张小凡出来，他双手合十，向普泓道了声“师父！”，便向后退了一步，站到一旁。
普泓向法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在前方领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小天音寺这三进院子中最后一个小院。
这处小院和其他院落一样，简简单单靠着山壁的一间屋子，中间一条青砖铺就得小路通向房门，两旁都是草丛，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打理，长满了野草。
不过，与外面禅室不同的是，这间屋子的房门上，挂着一块颇为厚重的黑色布帘，而且，除了门户，屋子并没有其他窗户之类的出口。
看着这间小屋，张小凡有些紧张，身子紧绷，握着烧火棍的手颤抖不已。
普泓脸上也露出复杂的神情，似惋惜、似悲痛，一言难尽，最终，他叹息一声，伸手拉开布帘，“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房门推开，顿时，一股寒气从屋内冲了出来，以张小凡当今的修为，竟也觉得有些寒冷，这屋子中绝对有制寒之物。
普泓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两位施主，进来吧！”
李缘伸手拉开布帘，和张小凡一同走了进去。
因为没有窗户，加之布帘和木门遮挡，屋子里颇为黑暗，但并非没有光亮，一种白中带着微微银色的光芒两在小屋尽头亮了起来，同时随光亮而来的还有刺骨寒意。
这屋子怎会如此寒冷？
李缘和张小凡循着光亮看去，只见是光亮是从一个纯白如玉的圆盘上散发出的，同时冒着森森寒意，而在那一尺见方的圆盘上，赫然竟盘坐着一个人。
看到这个人，张小凡握着烧火棍的手骤然握得更紧，眼中泛起血光，一股杀意从他心底涌出，就是这个人，屠了草庙村，杀了爹娘、害得王二叔成了疯子……
他很想举起烧火棍，干脆利落地一棍将这人打成粉碎，可他又生生忍耐住了！
远远看去，普智和生前一般无二，面容栩栩如生，甚至脸上还带着张小凡记忆中的慈悲祥和，只是神色间多了一丝隐隐的痛苦之色。
普智的身体不知怎么，比原来缩小了一倍之多，也正因如此，才能盘坐在那个纯白寒玉盘上。
普泓叹息一声，看着那人，道：“师弟，你想见的人来了！”
他又转头对李缘和张小凡道：“普智师弟死后，他的尸身被‘玉冰盘’护持，一直保存到现在，两位施主想如何处置，都由得两位，我便不妨碍两位！”
普泓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李缘和张小凡。
李缘看着普智的尸身，面无表情，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仇恨、愤怒，一概没有！
他又不是真的林惊羽，没这些东西，甚至还有点想感谢普智，若非这老和尚屠了草庙村，他也不好进青云门。
张小凡盯着普智尸身，怔怔地发呆，心头五味杂陈，涌起各种各样的思绪。
按道理讲，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就算将普智挫骨扬灰也毫不为过，可他想起普智对他的传法之恩，普泓所讲的普智死前的幡然悔悟，他居然对普智生出了同情，觉得普智也是个可怜人……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普智！
屋子内，李缘和张小凡都没说话，一片寂静。
过了好久，张小凡的声音幽幽响起，“惊羽，我不想那么对他了……”
见李缘看向他，张小凡不敢直视，低下头，继续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屠了村子，杀了爹娘，害王二叔成了疯子……但他也是我恩师，是他传了我‘大梵般若’……”
说着，张小凡已泪流满面。
李缘知道张小凡那仁懦的性格又发作了，尽管已经猜到张小凡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还是忍不住翻个了白眼。
这还真是个“大孝子”！
就因为普智给了你那么一点好处，连父母之仇也不报了？
何况，普智传你“大梵般若”本就不怀好意！
“我不打算将他挫骨扬灰了！”
张小凡猛地抬起头，看向李缘，却听李缘又道：“我要将他复活，当着爹娘乡亲们的面，杀了他！”
张小凡被李缘的狠辣震惊到了，竟然要把人复活，再把人杀了，这得多大的仇？
他道：“既然日后能复活爹娘乡亲他们，为何还要杀他？惊羽，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大家都能复活，何不放下这段仇恨……”
张小凡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对不起草庙村死难的爹娘和乡亲，但他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如果日后大家都能复活，这点仇恨算得了什么？为何不能化解？
一边是他爹娘和乡亲们，一边是他认为的恩师普智，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想有人被伤害，若能化解开这段恩怨，岂不皆大欢喜？
李缘知道张小凡是什么想法，这等圣母仁懦的性格，放在那些吃人的世界，怕是活不过两章，也幸亏他是在这个以谈情说爱、重情重义为主的《诛仙》世界。
李缘瞥了张小凡一眼，冷笑道：“杀了人，只要能再复活，所以就没有仇恨？杀人者也就没有罪了？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实际上，李缘是故意向张小凡说要将普智复活，再当着草庙村乡亲的面杀了普智。
因为他就没打算真把普智尸身如何，若真的将普智尸身挫骨扬灰了，绝对会引起天音寺和张小凡的不满。
让天音寺不满了，还想让那帮秃子爽快地给看无字玉壁？
怕是在想桃吃！
所以，尽管如今的李缘并不怕天音寺和张小凡不满，但能少点麻烦，当然是少点为好。
何况，他对普智确实没啥仇恨愤怒，处不处理普智尸身，并无所谓。
因此，他这话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仇恨愤怒，顺便给个台阶，毕竟他说的是以后。
听到张小凡话后，李缘怒不可遏，冲张小凡质问道：“你还是草庙村的村民？还记得被普智恶贼屠杀的乡亲吗？我看你连自己爹娘怎么死的，都忘了吧？”
话落，李缘不待张小凡回答，径自走出了屋子。
张小凡呆呆地站在屋内，望着李缘的背影，低声道：“我没忘，我只是不想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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