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霞光散去，脚下泥土温热。
莫辰站稳身形，五位妻子并肩而立，莫云汐躲在身后探头张望，袋旺从他衣领里钻出半个身子，鼻子抽动。
林间一声喊：“爹……！”
声音苍老颤抖。
莫辰猛地转身。
一位白发老者拄着木拐从树后走出，步子不稳，眼里含泪。
他身后跟着老妇人，同样满头银丝，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两人走到五米外，齐齐跪下。
“爹！娘！”
声音撕开山风，带着半辈子的等待与不敢相认的怯意。
莫辰心口一撞，单膝落地。
他伸手去扶，指尖触到对方肩膀时才发现自己在抖。
那老人抬头看他，眼角皱纹裂开，泪水顺着沟壑往下淌。
“真是您……我还以为是梦。”
莫辰喉咙发紧。
他点头，张了嘴却只发出一声闷响。
再开口时声音沙哑：“我是。”
“我回来了。”
沈娇莲步轻移，屈膝半蹲在妇人身侧，双手温柔裹住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掌。
姜若芸站在原地没动，手搭在剑柄上，眼眶微红。
张梦溪悄悄别过脸，用袖子擦了下眼角。
胡一娇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五百多年，终于回来了……”
欧阳无双站在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手指轻轻敲着纳戒。
莫云汐从哥哥背后绕出来，拉住那对夫妇的手上下打量。
“你们就是郑林郑巧？”
“是。”
老妇人哽咽，“姑姑……我们等了好久……每年清明都去祠堂烧纸，说爹娘会回来……别人不信，我们信。”
莫辰抬手抹了把脸，将两人扶起。
他掐指一算，顿时明白。
当年留下功法让他们自行修炼，没想到他们资质平平，寿元将尽。
此刻两人已是油尽灯枯，全凭一口气撑着没倒。
“怪我回来晚了。”
他掌心贴上郑林胸口，灵力涌入，探其经脉。
片刻后收回手，打出一道印诀，点在对方眉心。
又转向郑巧，重复动作。
两人身体一震，脸色由灰转润，呼吸变得平稳。
郑林试着活动手臂，忽然发现自己能轻松抬起拐杖。
“我……我能动了？”
“不止。”
莫辰说，“给你们续了百年寿元，好好活着。”
郑巧扑通又跪下，这次不是虚弱，是实打实的叩头。
“谢谢爹！谢谢娘！”
她连磕三个，额头贴地不起。
莫辰弯腰扶起郑巧，目光扫过院中斑驳的墙，轻声说：“从今往后，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一起过日子。”
胡一娇立刻打开储物袋翻找：“混沌果呢？我带的仙果呢！”
翻了半天掏出一颗泛着微光的果子，塞进郑林手里：“给！吃了能壮骨！”
郑林捧着果子像捧圣物，手都在抖。
张梦溪笑着摇头：“你这果子放太久，灵气都漏了。”
“那也比凡间的强！”
胡一娇不服气。
欧阳无双走过来看了一眼：“灵气虽散逸大半，仍可堪一用。”
沈娇拉着郑巧的手往山腰走：“先回家，饭做好了再说。”
“家？”
郑巧愣住，“咱们还住在老屋？”
“当然。”
沈娇笑，“以后让你爹每年修一次房顶，不会漏雨。”
一行人沿着小路下行。
山路不宽，众人走得慢。
莫云汐蹦跳着走在前面，忽然指着远处一棵歪脖子树：“那是不是你说的老槐树？”
郑林激动点头：“是我刻的‘爹早归’还在！”
莫辰远远望去，树皮上歪歪扭扭刻着几个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但依稀可辨。
他鼻子一酸，加快脚步跟上。
茅屋不大，泥墙瓦顶，院中摆着石桌石凳。
桌上已摆好饭菜：粗米饭、野菜汤、一碟咸豆腐，还有半碗酱萝卜。
郑巧端来两个陶碗，倒上自酿的米酒。
“家里没好东西，只能这样了。”
“挺好。”
莫辰坐下，“比仙界那些玉盘珍馐顺眼多了。”
沈娇夹了一筷子野菜放进嘴里，细细嚼着。
“味道真好。”
姜若芸也动了筷，吃完一碗又要了一碗。
张梦溪笑着说：“原来我们也会饿。”
胡一娇直接用手抓萝卜啃：“还是人间烟火香！”
饭后，俩孩子围了上来。
郑林靠在沈娇肩上，轻声问：“娘，你们还会走吗？”
“不走了。”
沈娇摸着他花白的头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欧阳无双补充：“商会会派人接管事务，但我们这一支，扎根凡界。”
这时，郑林羞怯地问，有几分老男玩孩的意味。
“那……我能学剑吗？”
“能。”
莫辰点头，“明天就开始。”
“那我也要学炼丹！”
郑巧随即补了一句。
“行。”
沈娇笑，“药炉给你支起来。”
夜幕降临，院子里燃起篝火。
袋旺跳进郑林怀里打滚，逗得老人哈哈大笑。
莫云汐指着天边晚霞：“像不像龙尾巴？”
姜若芸坐在角落守夜，剑横膝上，目光柔和。
张梦溪点燃一张符纸当灯笼挂在屋檐下，火光映着笑脸。
胡一娇忽然站起来：“我讲我在混沌界掀锅的事！”
“踢翻的是谁家的锅？”
莫辰皱眉。
“敌人！他们煮毒药害人，我一脚踢翻！”
众人哄笑。
深夜，莫辰走出茅屋，空中浮现一道金光。
传音符飘落，顾青云的声音传出：“宗主，保重。”
紧接着，沈澜的声音响起：“代问老李头，茶馆可还开着？”
莫辰仰头一笑：“开着，我还欠他三壶碧螺春。”
凤依依的声音随风而来：“龙凤根脉已稳，你安心。”
夏小初俏皮道：“麻雀炖蘑菇，记得带汤！”
金光消散。
莫辰收起符纸，低语：“都好，就好。”
他起身回屋，推开门，看见妻儿们挤在屋里熟睡。
沈娇和郑巧同睡，姜若芸靠着墙打盹，张梦溪枕着包袱，胡一娇搂着空袋子嘟囔着“明天再发”。
他轻轻掩上门。
月光照在屋前石阶上。
一只萤火虫飞过，落在院中的老槐树梢。
它飞走的方向，正是曾经离开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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