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林智的表情也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大队长说过两天村里秋收，砖厂职工也得每天停工上半天的工，这关系到大家的口粮，必须认真对待，这样吧，咱们先煮一份肉粥尝尝味儿，剩下那些抢收吃，你们觉得怎么样？”
向阳一脸苦色，“自从陆棠搬出知青点，不仅没肉吃，粮食也吃不饱，好不容易得了肉还不能吃个过瘾，太残忍了吧？”
黄宏也有些馋了，“咱们是工人，有工资，秋收吃肉另外买呗，都做了吧。”
大部分都倾向吃肉，林智只能妥协。
吃饭时，他突然开口，“向阳，你说的那件事我同意了！”
“哪件事？”
闷头干饭的向阳没反应过来，顿了顿，不敢置信地问，“陪我去隔壁村提亲那件事吗？”
听到这话，众人全来了劲儿。
王成坐在向阳对面，为了听八卦，挤开黄宏凑过来，“向阳，你已经有中意的姑娘？隔壁村谁啊？我认识不？”
李卫国也很纳闷，“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一点苗头都没有？”
“嘿嘿，”向阳脸非常不自然，“其实我也也没见过她，不过，我相信自己眼光，她很好，我们一定会幸福。”
听完，众人满脸迷茫，然后，齐刷刷转向林智，“智哥，他说的人是谁啊？”
林智捂住额头，不想回答。
然而，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又让人不忍心辜负。
更重要的是，黄宏的双手正掐着自己脖子，摆明了得不到答案不罢休。
咳咳……
清清喉咙，他眼睛下垂看向地面，“你们应该也听过，隔壁李家那个，能干又坚强，把堂哥腿打断的姑娘。”
余盼正在喝水。
听到这句，噗一声，全喷在喜气洋洋的向阳身上。
“抱歉，”她面红耳赤，“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肉已经吃完了，”向阳毫不在意，只用眼睛死死盯着林智，“智哥，之前我怎么央求你都不同意，怎么突然同意了？”
其他人也很好奇这个原因。
虽然是兄弟，但是不得不承认，向阳是真的没有干活的天赋。
大队长知道知青不是干体力活的料，分配工作的时候格外照顾，余盼安排到厨房，向阳则安排到火房。
虽然排夜班，但是活并不重，只需要不停往里面添柴火或煤炭。
然而，烧火向阳得心应手，搬木炭却不行。
还没一个星期，就腰酸背痛双眼冒星星……
讲真，虽然有些丢脸，然而，必须得承认，向阳这家伙，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他，一朵娇花，只适合打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娶谁，谁倒霉一辈子！
众人心中腹诽，眼神也开始微妙起来。
王成甚至特意打量起向阳腹下三寸之处，“话说，你真能给人家姑娘幸福吗？”
“这个……”
向阳没有底气，想了想，他试探地问，“幸福难道不是两个人奋斗出来的？只靠我有什么用？”
“你，你，你……”
王成震惊。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不中看也不中用吧？
他的眼神变了，从嫌弃变成了无比同情。
向阳不知道这想法，仰着头振振有词，“李同志力气大，勤劳能干，还能吃苦，在村里和男人一样拿最高工分，不仅如此，力气也贼大，能挑起两百斤的扁担，她负责干活赚钱，我负责做饭带孩子，这不刚好？”
理直气壮的样子，惊掉王成下巴，不过，更令人错愕的是，林智的态度。
“你尽快和别人换工，最好秋收前能定亲，我等会儿就跟队长婶子说这件事，拜托她也跟我们一起去。”
“智哥，”王成百思不得其解，“你真要放任向阳祸害人？”
“不能这样说，”林智摇头，“那姑娘一看就是个主意正的，向阳烂泥扶不上墙的性格，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却不一定。”
王成心梗，半晌，他又问，“向叔向婶同意吗？”
“放心吧，这都不是事，”向阳非常大气地摆手，“他们早就当没我这个儿子了。”
王成：无话可说。
反对无效，晚饭吃完，事情也敲定下来。
程序家。
被迫分给苏秀秀一间屋子，程家兄弟心里格外难受。
“俩祸害坐牢还给老子留这么大的麻烦，艹！”
“帮他们收拾烂摊子，比杀了我还难受！”
“凭啥啊？”
“都断绝了关系，他们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某人为啥非要死皮赖脸找过来？”
“心里没点数吗？”
“谁犯错找谁负责，赖在老子家算什么？”
“呸，孬种！”
程老二忍不住心里的憋屈抱怨，声音超大。
房间里，苏秀秀充耳不闻，只双眼无神地盯着巴掌大的荷叶包裹。
自她搬到程序家，类似的话就不绝于耳，刚开始还会委屈气愤，现在已经很淡定。
她非常讨厌满嘴脏话的程老二，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了这里，她已经没地方可去。
心中悲凉，勾着绳子的手指越发用力，直到关节出勒的青紫，疼痛才唤醒神志。
“陆棠，竟然让报纸了！”
“曾经的那个二流子，也成长为令人侧目的存在。”
“就连唯唯诺诺的余盼，也成了工人。”
“真是令人羡慕。”
“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有些人这样好命呢？”
“为什么，好命人不能多我一个呢？”
苏秀秀瞳孔深处明明灭灭。
时而火热，时而幽深。
随之变化的，还有面部表情。
时而亢奋，时而深沉。
她心中燃烧着一团火，现实越残酷冰冷，这团火烧的越盛。
时间渐晚，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而下，洒落在苏秀秀的身上，映衬的她格外阴郁。
忽然，她猛地把荷叶包裹砸在墙上，等东西落地，又起身踩上去，一点点碾成烂泥。
“不，我不能认命！”
“不能被生活敲碎脊梁，一点点弯下脊背，靠别人的施舍苟活！”
“早晚有一天，我也要风光无限，万众瞩目……”
“把那些欺辱我、伤害我的人，全都踩在脚下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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