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灵曦赶紧收敛心神，朝上面的人道：“侯爷恕罪，臣女一时失神。”
柳醉玉眸中暗光一闪，面上不显，只浅笑道：
“没什么要紧的，本侯只是想说，这几年王城变化很大，明小姐离开此地多年，远居西沙，如今才回来，怕是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
若有需要，可以来侯府寻我。”
明灵曦长睫微颤。
离开多年、远居西沙……
明灵曦稳住心神，道：
“臣女离开王城多年，在西沙那边住久了，倒是习惯了边城的打打杀杀，突然回来确实感觉有些不适应。便在此先谢过侯爷了。”
听见“打打杀杀”，明夫人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何自家懂事的闺女在侯爷面前说这种话。
柳醉玉却是眼神发深。
打打杀杀？这是在诉苦吗？
小灵曦。
她掩下眸中深色，轻笑一声，道：“明小姐不用这般客气。
明柳两家既有故交，如今又是邻居，两家府邸不过一墙之隔，有什么事方便的很，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像按到了什么开关，明灵曦瞳孔一颤，眼睛一亮。
她猛地抬头，望进了柳醉玉清澈的瞳眸。
那双眼睛里含着笑，眼睛的主人冲她点了点头。
她按捺心神，又接着垂下眉眼，乖顺地点点头：
“多谢侯爷，臣女明白了，臣女，知道了。”
柳醉玉对明夫人道：
“夫人，两家为旧交，如今又是近邻，也是缘分匪浅，今后便多些来往，在王城中相互扶持才是。”
明夫人柔柔地道：“侯爷说的是，妾身记下了。”
说罢，她让身后婢女将带来的药和补品呈上：
“听闻侯爷身体不虞，正好夫君从西北带了极好的疗伤药，今日让妾身带过来给侯爷。一点草药补品，不成敬意。”
周承伯将礼物收起，柳醉玉道：“夫人有心了。”
明夫人又递上请帖：“侯爷，蔽府的暖室宴，届时还望侯爷赏光。”
周承伯接过请帖递给柳醉玉。柳醉玉接过：“好，到时本侯一定到场。”
明夫人道：“还有数家未走完，今日多有叨扰，妾身便与小女告辞了。”
“夫人、小姐慢走，周伯，送客。”
周承伯送着二人往外走。临到门口，落在后面的明灵曦忽然扭头，朝柳醉玉一眨眼，随即转身离去。
柳醉玉看在眼中，淡淡一笑。
————
入夜。
明府。
用过晚膳后，明绥义与明夫人在卧房说起今日到柳家一事。
明夫人一边帮明绥义揉捏肩膀，一边原原本本地将几人的交谈告诉他。
说完，她轻叹一声：“小侯爷真是与四年前大不相同了。
他比曦儿且小三岁，分明还是个孩子，今日一见，行事作风却都是沉稳成熟。
唉，他独自撑着偌大家业，定然不易，想来，这些年，是吃了不少苦的。”
“嗯。”明绥义点点头，眉心常年嵌着的竖痕衬得他面色严肃。
他惋惜道：“他的确不容易。
当年柳家遭变，独独留下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本以为柳家会难以为继，没想到这孩子能力非凡，竟撑起了这偌大柳府。
当年我只觉得这孩子灵气，但更看好那两位公子，不想他竟完全不输于他的两位兄长。”
明夫人道了一句：
“可惜了，若非他尚且年幼，以他这般能力、身份、地位，加上与曦儿的交情，我都想为两人说媒了。”
明绥义脸色一变，问道：“曦儿还缠着人家？”
他想起当年远迁后，灵曦还用暗线跟人家传信，要不是那件事之前，最后一封信被他拦下，断了联系，想来两人的感情只会更好。
可是如今的情形，灵曦绝不适合与柳醉玉深交。
明夫人一愣，立刻道：“怎会？你怎么这样想？
害，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两个孩子的玩笑之言罢了。
况且侯爷那时才几岁，还不到记事的年纪，怕是早就忘了。
今日曦儿乖得很，不曾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倒是那侯爷，同曦儿说话颇有几分亲和，想来是想让两家再续旧情。”
说完，她的手被明绥义抓住放下。
明夫人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可有哪里不妥？
妾身今日一直小心应承着呢。”
明绥义道：“夫人做得很好，只是……
今后还是不要让曦儿与侯爷过多来往。”
明夫人一愣，回味过来：“侯府发生什么了吗？”
“是我猜想的一些事情得到了验证。”明绥义低声道。
“今日面圣，在宫中，我听到一些消息，说这次侯爷受伤与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有关，
以及，柳家如今已经……算是站队了。”
明夫人管他神色，猜测道：“难道侯爷不支持东宫那位？”
明绥义伸手，沾着茶水写下一个“二”字。
“二皇子？裕王！”明夫人一惊，“如此说来，柳家岂不是有心……”
“嘘……”明绥义面色一冷。
明夫人连忙压低声音，她心中惊讶尚未消减：“侯爷竟如此大胆，行此悖逆之事。”
明绥义缓缓摇头：“这只是在你我看来罢了。
当今朝堂李家可谓一手遮天，唯有郑家勉强与之分庭抗礼。东宫因此势大，今上多有偏护。其他皇子有心争却难敌。
唯有裕王，少年便以战功走马封王，比之东宫能力更为突出，又有郑家支持，自然成了是东宫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这几日听风观雨，我猜测，朝堂众人，归于二人者恐将近六成。”
明夫人花颜失色：“六成！”
六成，超过一半的比例，两位皇子。
这样的比例意味着夺嫡争位的争斗，将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绝大部分人都吞噬在内，卷入这场浩劫风波中。
明绥义继续道：“东宫掌政权，世家附属遍及四海；裕王掌兵权，麾下有数十万将士，为武门世家追捧。
而东宫这些年为打压裕王权势，颇有‘重文轻武’之风。
柳家若非当年变故，如今恐怕是首屈一指的武将世家，况且柳家向来主张以武立身、以武止戈，强调强化军队训练。
这想法显然与太子相悖，而与裕王一贯的武道理念暗合。”
“故而，从侯爷的角度看，归于裕王，或顺理成章。”
“这么说来，侯爷此举倒也不错。”明夫人柔声应道。
明绥义蹙眉：“这种事情，哪说得上正确与否？不过是各有所求，各有选择罢了。”
“唉。”他叹息道。“只是如此一来，倒是叫我们难做啊。”
“毕竟此次回调，今上是为东宫造势，填补‘军’权之缺，明家既已入城，恐怕在各家眼中已自动归入太子一方。
便是我再坚守底线，坚持中立，忠于今上，怕是也无法一身清白了。”
“我明家世代忠君秉正，却始终难得良果。”
“夫君……”明夫人担忧地看着他。
明绥义将她揽入怀中：“无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做好我们的本分便是。其他的便看天意吧。
只是曦儿和柳家那边，还需夫人多上心了。”
“夫君放心。”明夫人笑道，“柳府那边有我，曦儿我也好好地叫人看着呢，不会叫她乱跑的。”
“嗯。”
————
这厢交谈，另一边闺房，有人影莲步轻移，已经从后窗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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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反骨·灵曦：我的小玉儿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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