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师的眼里，裴小笑就是一个热情爱助人为乐的小孩子，因为她，老师省了不少麻烦。而在同学的眼里，裴小笑就是老师的狗腿子，老是给老师打小报告，害的好多同学都被老师批评了。
小孩子比较直接，讨厌哪个人就直接孤立她，不跟她说话也不跟她玩，就当她不存在。受到排挤的裴小笑感到十分不解，非常伤心的回家问妈妈为什么同学们都不跟她说话。
妈妈也很无奈，她能说什么呢？一个谎言一旦说出口，就需要无数的谎言来弥补。后来妈妈只能告诉她，因为天使是与众不同的，所以注定做好事时不被人所理解。
裴小笑似懂非懂，她知道了天使是孤独的，于是在帮助人的道路上一度走得很远。
但是等她长大了，自然也就识破了妈妈的谎言。
世上哪有什么天使，还特地下凡传播爱与和平。于是裴小笑悬崖勒马，不再犯蠢地到处插手别人的事，免得讨人厌。
但是妈妈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们是孤独的。像是受到了诅咒般，等他们步入中年之后，就不太敢与外人来往了。因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有些不对劲。
四肢僵硬，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微笑的弧度一直没变过，就像个假人，令人瘆得慌。
他们既怕水又怕火，下雨天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就算不得已要出去，也会把全身包裹住再出去。停电的时候，别人会买蜡烛点亮照明，但是他们就不敢碰与火有关的东西，所以任由家里黑乎乎的，没有一丝光亮。
就跟玩偶一样，不能碰水，因为沾了水身体会变得沉重；不能碰火，是因为被火点着了会变成灰烬。
在年少轻狂的时候，裴小笑无法接受自己将来也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她一再质问妈妈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
然而妈妈只是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命，反抗不了，但却从来没有告诉她原因。
这诅咒是命里的劫数，每一个裴家人都逃脱不了。
裴小笑没有相信，可她查遍古籍都没有找到办法。
渐渐的，精疲力竭的裴小笑放弃了寻找，就像一个被困在鱼缸里一直爬不出去的乌龟，最后选择安静地窝在鱼缸里。
妈妈看自己的女儿放弃折腾了，柔声劝裴小笑把房间的颜色换了，换成亮一点的，那样心情也会好一点。
然后，她的房间涂上了粉红色，成了一个正宗的公主房。
虽身在黑暗，但心犹向往光明。
……
“笑笑，出来吃饭了。”裴母在外面敲门喊道。
“知道了。”裴小笑回过神，看了一眼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玩偶，关上窗户。
餐桌上，几位长辈动作僵硬的拿着筷子努力夹菜往嘴里放。
“笑笑，等吃完饭下午跟我去趟乡下吧。”裴母慢条斯理的说道，“快过年了，给他们送点年货去。”
他们是指裴家人，也是裴家里的老一辈了，因为动作过于僵硬，他们已经不适合在城里生活了，所以被送到乡下的老房子里自生自灭。
而这，就是每个裴家人的命运。就像已经破破烂烂的玩偶一样，面临着被抛弃的命运。他们会被堆在一起集中处理掉。
所以，一堆没用的垃圾需要什么年货？对他们而言，每过一年，就意味着离死亡更进一步。
裴小笑低着头，睫毛颤抖了几下，轻轻应了一声。
大家吃完饭后，碗筷统一由年轻的一辈擦洗。
收拾完碗筷后，裴母开车载着裴小笑先去了超市买东西然后开往老宅。
“笑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裴小笑边翻宿舍的聊天记录边回道。
汽车渐渐驶入荒僻的公路。
“你还在找方法吗？”裴母目不斜视的问道。
裴小笑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没有啊，我早就放弃了，你不是知道的吗？”
裴母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之前确实是放弃了，但这段时间我看你似乎又有了信心。所以，你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吗？”
裴小笑打字的手顿了顿，神色莫名。
“妈，你真的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无所谓了，所以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裴小笑耸耸肩，“我总不能一直消沉吧。既然这世上没有解决之法，那我为何不抓紧时间享乐呢？”
裴母沉默许久，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你从小就有主见，想干什么就去干吧，别把命丢了就行。”
“我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了活的更久一点。”裴小笑别过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轻声说道。
汽车快速地驶过公路，窗外的景色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村子里面的路坑坑洼洼的，窄窄的，车子开不进去，裴母就将车子停在村口的一棵老树下。
这个村子很落后，很久之前年轻人就受不了，选择离开村子出去打拼，只留下一些老年人和一些恋家的中年人。而到了现在，那些老年人已经逝去，那些中年人也已头发花白，风烛残年了。
裴家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在这儿建了老宅，将那些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的人送到这里来。
可能因为天气不好，裴母和裴小笑捧着年货走在小路上的时候，路过的房子都是紧闭大门，也没有一点声音。整个村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烟火气息都没有，仿佛里面一个活物都不存在。
“听说这个村子因为村口的千年古树要被卖下来弄个旅游项目了，”裴母自言自语道，“不久之后这个村子就待不得了，我们又要重新找个地方安置他们了。”
裴小笑跟在裴母后面没有搭话。
在拐过一个又一个弯之后，裴小笑终于见到了老宅的全貌。
站在外面看，老宅有些陈旧，门上贴着的对联模糊不清，柱子上的红漆也花掉了。
虽然叫做老宅，但不过就是一个住着将死之人的殡仪馆侯等室。等里面的人一命呜呼了，就可以直接拉走火葬。
裴母推开布满灰尘的大门，笑脸盈盈的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裴小笑紧跟其后。
这是一个传统的合院式建筑，中间的庭院因为缺少人的打理，野草丛生，树木挤在一起往上窜，遮天蔽日。缺少了阳光的温暖，那些四肢僵硬的人就更不愿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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