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陆晓岚大清早起床准备了充足的点心和饮料，心情愉悦地等候秦海回家，然后一起到幼儿园参加秦康的家庭日活动。
可是直到十点半，眼看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秦海一条短信都没有。陆晓岚终于按耐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结果一直显示忙音。
一种不好的预感随即袭来，秦海平时很有时间观念，按理说往日在约定的时间会提前打电话给她准备出门，为何今天还没有消息呢？
重复拨打了几次，对方的电话还是占线。陆晓岚晦气起把手机砸在沙发上，看着桌面上准备好的点心，心情烦躁。
“秦海，你要是敢不接我电话，回来我让你好看！”陆晓岚盯着沙发上的手机，自言自语地抱怨说。
结果还没等她再次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秦海已经回拨过来，接通的那刻焦急的声音随即响起，“我赶不回来，康康的家庭日你自己去吧。”
满心的期待，被秦海当场泼了一盆冷水，那种冷到心肺的感觉简直是气炸了。“秦海，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还在澳门，客户临时改了合同，必须今天之内确认，无法赶回来。”电话的那头很吵，秦海的语气有点不耐烦，压低声音说，“这次的客户很关键，你等会儿见到康康哄一下他就行。”
陆晓岚一下子来气了，等待了一早上的好心情瞬间由晴转阴，朝着电话大声吼道，“秦海，你答应了康康会回来的，应该遵守承诺。”
估计这一番吼叫，把秦海的怒火都勾了出来，“我现在真的有事在忙，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忙忙忙，都是借口，你还记得有多久没有空陪康康了？他知道你要参加家庭日，上周末兴奋得睡不着，要是他知道你不能去，一定会很失望的。”陆晓岚怒骂道，感觉自己的肺部已经迅速膨胀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电话的那头沉默起来，秦海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想与陆晓岚在电话里吵起来。“小岚，回去再聊这个好吗？我现在很忙…”
“海，好了吗？”电话的那头突然传来温柔的女声，虽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陆晓岚的耳里。
秦海的声音恢复了一丝平静，回了一句“快好了”，然后不烦恼地对陆晓岚说，“我真的很忙，挂了。”
陆晓岚还没来得及继续抱怨，对方已经率先挂了电话。在陆晓岚的印象中，秦海极少有挂自己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漠然地盯着满餐桌的食物，心情也坠入了冰点。
事到如今，陆晓岚唯有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往幼儿园赶去。
作为一个母亲，最难面对的是给孩子的承诺不能兑现。虽然理由和借口都很充分，可是脑海中不断浮起上周秦康期待的表情，陆晓岚感到心情复杂，期待一周的好心情完全散去。
眼看时间不多，陆晓岚唯有收拾好心情匆匆赶去幼儿园。在集中等候的礼堂门口，她远远就看到秦康站在树下，看上去兴奋极了。
“妈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秦康远远看到陆晓岚，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拼命往她的方向跑过来。可是左顾右盼，都看不到秦海的身影，整个人都显得很失落。
“爸爸呢？他不是答应我要过来吗？”秦康抓住陆晓岚的手腕，脸露不悦。
心里在默默叹气，陆晓岚弯身蹲在秦康面前，笑着解析说，“爸爸的公司临时有事，今天没空过来了。你看妈妈为你准备了很多点心，等会儿分给小朋友吃吧。”
要是往常的秦康，看到陆晓岚为自己准备蛋糕和曲奇饼，会高兴得整个人跳起来。可是今天他显得心事重重，小小的眉头轻皱，小声呢喃说，“爸爸上周答应我要来的，怎能说谎，难道我还没有他的客户重要吗？”
秦康的性格早熟，说话很直接，落在陆晓岚的心里很自然成了一根刺，在心尖上拔不走。她的心情也不好，可还是耐着性子解析说，“康康乖，爸爸这次真的有急事才不能来。要不他今晚回来，罚他带我们去吃pizza好吗？”
“真的可以吃pizza吗？”秦康的表情稍微缓和一点，无奈的笑意爬上了眉梢。但陆晓岚知道，他的强颜欢笑只不过是在掩盖住内心的失落和难过。
秦康的性格遗传了秦海的沉稳，虽然很难过，但并没有哭闹，只是脸上的笑容一整天下来，都显得心不在焉。
这也不怪秦康，因为班上十五个小朋友，除了他以外，都是父母陪在一起参加家庭日的。
在小朋友的活动环节中，陆晓岚坐在操场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秦康与其他小朋友一起做游戏。这时站在远处的班主任陈老师走了过来，向她微笑打招呼。
“秦太太，今天秦先生没空过来吗？”陈老师坐在陆晓岚的身旁，与她闲聊起来。“康康的领悟能力不错，也很积极参加班里的活动，跟小朋友关系不错。”
陆晓岚每周都会到幼儿园接送秦康，与陈老师的关系也不错，聊天的时候也很随意，“康康爸爸临时有事没来，他看上去不太高兴。”
“康康的年纪小，可是自尊心很强。看到其他小朋友都有父母陪着，心里当然不高兴。听他说爸爸总是很忙，如果可以，希望秦先生能花多点时间陪他。”陈老师的性格温和，对小朋友有耐性，所以陆晓岚一直很喜欢对方担任秦康的班主任。
陆晓岚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最近他比较忙，都快见不着面了。”
虽然秦海是个严格的父亲，可是秦康却对他十分尊敬，就像偶像般看待。所以这次他有事不能来参加活动，小家伙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难怪一整天都显得闷闷不乐。
正在这时，正在玩耍的人群里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哭声。陈老师和陆晓岚慌忙上前查看情况，发现秦康正站在一旁，拳头紧握。而倒在地上的一个小男孩则嚎哭起来，他的父母从纷纷赶过来，发现儿子的额头肿了一大块，吓得连忙护在怀中。
“发生什么事了？”陈老师连忙询问道在场的生活老师。
生活老师苦笑说，“刚才玩游戏的时候，秦康不小心推了周杰一把，跌在地上撞到额头了。”
见状，陆晓岚连忙抱住秦康，小心查看的身体，发现没有受伤然后才低声责备说，“你为什么要推他？”
“是他先打我的！”秦康委屈地大声叫道，惹得周杰的父亲连声责备。
“我儿子的额头都肿起来了，你还说自己没错？秦太太，作为妈妈你应该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周杰的爸爸身材高大，把儿子抱在怀中安抚，情绪也比较激动。
听说周杰的父母都是海市有头有面的企业家，所谓财大气粗，对方又是几代单传的独子，自然十分紧张。陆晓岚把儿子护在怀中，连忙道歉说，“周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会好好教育康康的。康康，快向周杰道歉。”
秦康的眉头皱在一起，大声吼道，“我没错，不要道歉。”
周杰爸爸的脾气估计不太好，抱住怀中嚎哭的儿子更是气愤，“你再说一次试试？”
站在一旁的陈老师急忙上前圆场，笑着朝周杰的父母道歉，“都是熊孩子，打打闹闹总难避免，回头我会好好教育康康。我们先带周杰去校医室吧，额头看上去有点儿肿，敷点冰会好一点。”
周杰的妈妈是一个中年胖妇人，长得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指着陆晓岚大声责骂说，“如果我儿子有什么闪失，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太太，真的不好意思。”陆晓岚继续道歉，没想到怀中的儿子一下子挣脱出来，朝着操场的小树林跑过去。
陈老师叹了口气，赔上笑脸不断劝说周杰的妈妈，对方的怒火才稍微散去，跟在自己老公的身后，往校医室的方向走去。
“秦太太，你快去追康康吧。”
小树林离操场不远，陆晓岚急忙追在秦康身后，发现他找到角落里一棵小树苗，然后挨在树下生闷气。
“康康，刚才怎么不跟周杰道歉？你这样是不对的…”还没等陆晓岚的话说完，秦康已经迫不及待地反驳。
“我没错，明明是他先推我，为什么要我道歉？”
陆晓岚最看不惯儿子这种倔强的态度，火气一下子来了，严声责备说，“秦康，做错事就应该承认，周杰的额头都肿起来了，你还说自己没错？”
“是他自己跌倒的！”秦康回头狠狠瞪着陆晓岚，小脸涨得通红。“我讨厌妈妈，只会批评我，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我要爸爸，不要妈妈…”
说起秦海，陆晓岚更加来气，抱住秦康的腰，果断脱掉裤子就打了几下屁.股，“谁教你这样跟妈妈说话？做错事就应该承认，坏孩子才知错不改。”
是那句“不要妈妈”彻底刺伤了陆晓岚的心，多少日夜的含辛茹苦和劳累，却让儿子讨厌，这种感觉换做其她母亲也不好受。
可是性格倔强的秦康，却没有哭，咬住嘴唇，仍旧坚持初衷，“我没错，我不要道歉！”
“不承认错误，别怪妈妈下重手。”陆晓岚气急败坏，狠狠地打了几下，才消停下来放开秦康。
估计陆晓岚下手重，秦康的臀.部红了一大片。他委屈地扯着裤子，好不容易才穿回去，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她说，“如果是爸爸，一定不会打我的！我讨厌你，讨厌…”
其实打孩子，是大部分母亲最常用的教育方式，但根本起不了作用，唯一的用处只能让自己解恨。冲动过后，陆晓岚的火气也熄灭了一半，看着自己儿子眼泪汪汪的样子，心都软了起来。
“爸爸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还想找他吗？”陆晓岚的心隐隐作痛，突然觉得自己也有种想哭的冲动。作为全职母亲，教不好儿子，更没有一番作为，心情比三月的天气还阴沉。
秦康的眉头低垂，姿态却没有一点软下来的态度，“我要去爷爷家，这周不要跟你回去。”
“去吧去吧，爷爷最宠你，就只要妈妈是坏人，让人讨厌。”秦康的几番说话，让陆晓岚的耐性都被磨灭掉，心情也跌倒了冰点。或许是大姨妈将至，她整个人都变得很烦躁，动不动就发脾气。“你不听话，妈妈也讨厌你。”
这些晦气的说话，不小心落在秦康的耳里，成了负面的因子。他抬头望向陆晓岚，小脸因为愤怒而涨红，鼻尖也渗出了汗珠。
两母子就这么僵持了将近十分钟，陆晓岚才终于打破了沉默，“妈妈带你校医室看周杰，然后跟他道歉。”
“不去，我说过不去就不去。”虽然秦海的语气软了下来，态度却依旧强硬。
硬来不行，唯有使软招。陆晓岚弯身蹲在秦康面前，压抑内心的怒火劝慰说，“周杰是因为你而受伤，所以不能逃避责任。你是男孩子，应该勇敢去面对一切，长大后才能保护妈妈，知道吗？”
秦康这小子也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看到陆晓岚的态度软了下来，才勉强地点了点头，随着她往校医室的方向走去。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被告知周杰已经被父母接走。
“还好只是肿了一点。”陈老师弯身蹲在秦康的身边，替他整理好外套，柔声说道，“刚才其他小朋友跟老师说了，是周杰先推你的。但你也不可以这样用力推到他，很容易受伤，知道吗？”
秦康垂下头，沉思片刻才回应，“陈老师，对不起。”
“没关系，如果周一你看到周杰的时候，也能诚心向他道歉，以后还是好朋友，知道吗？”陈老师的语气温柔，像聊天般教育秦康，这份耐性是陆晓岚学不来的。
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她和秦海都各持己见。陆晓岚很疼爱秦康，但往往在对方做错事的时候，教育的方式都过于偏激。不是教训，就是在责备，久而久之，会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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