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炭火渐熄。
裴麟的酒量不太好，率先喝醉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其他人则团团坐在客厅玩骰子，输了的继续喝酒。
程小婉也挤在徐小白身旁一起玩，随着输的人越来越多，气氛愈发热烈。大家都有点醉上头了，只有宋文略很克制，还维持着清明。
橘黄的灯光下，程小婉的目光透过迷蒙的光线落在斜对面的宋文略身上。
今晚出席的这些男人，看到她时都不约而同露出惊艳的神情。只有宋文略，他只在她进门时轻飘飘掠了她一眼，过后就再也没有看过她。
此时隔着灯光和喧闹，她悄悄盯着宋文略看。
这个男人脸部线条冷硬锋利，但他此刻的眼神却是温和的，还带着点点笑意。尤其是他时不时瞥向徐小白，那目光深邃幽远，总让程小婉想到“铁汉柔情”这个词。
程小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来没有男人这么不把她当一回事过。宋文略越冷淡，她越想较劲。
明明......她并不比徐小白差。
片刻后，徐小白又输了，被罚喝酒。
宋文略看她已经有醉意了，伸手夺过她手头的酒杯说：“我替她喝。”
众人齐齐起哄。
这样的热闹让程小婉心里瞬间涌起一阵疯狂，她抱着徐小白的胳膊，半边身体依偎在她身上，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小白姐，你真幸福，怎么就没有这么优秀的男人对我好？明明我也不比你差啊。”
这话让徐小白的心里瞬间窜起一股怒火，这是把裴麟当成什么了？
她眼里露出点点寒意，侧头看着程小婉似笑非笑道：“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骨头软。”
因为你骨头软，不自尊不自爱，所以不值得别人爱。
这一刻，徐小白与刚才判若两人。明明是一个很亲和的人，一双眼睛里却全是冰冷，就像刮人的刀子一般尖锐锋利。
程小婉的身体微僵，脸上的笑意差点就维持不住，只得慌乱地撇开脸去。
这场聚餐终于走到了尾声，徐小白要站起来送客，宋文略将她按坐回地毯上，道：“你别忙活，我来。”
他跟另外两个还能维持清醒的同事将大家扶下楼塞进车里，亮出自己的警官证，吓得代驾都变了脸色，立马保证一定把人安全送到家。
剩下裴麟、程小婉和徐小白，宋文略有些伤脑筋。
裴麟醉得像一只死猪，拖都拖不动，宋文略不想理他了，就让他在沙发上躺一夜吧。
倒是程小婉一直眼巴巴盯着他。她刚才去了厕所回来，眼圈就红红的，似是哭过。
徐小白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眯眼，不知道是醉了还是睡了。
宋文略蹲在她面前拍拍她的脸，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徐小白挣扎着睁开眼睛：“还行。”
“那你陪我一起送程小姐回学校。”
程小婉瞬间变了脸色，眼神有些幽怨。
宋文略懒得看她的反应，他只管伸手去扶徐小白。
徐小白踉跄着抓住宋文略的手臂借力站起来：“走吧。”
徐小白也醉迷糊了，但她心里死死坚持着一点。这一趟送程小婉，她是必须要跟出去的。
夜深了，不能让程小婉一个孤身女子自个儿回学校，更不能让她跟宋文略单独相处。要是程小婉在路上胡乱闹出点什么来，裴麟怎么办？
就算这两人不合适，也该是由裴麟亲自做决定，不能让他难堪。
宋文略才不管程小婉情不情愿，拽着她就出门。
下了楼，他拦了一辆出租车，让程小婉去坐副驾，他陪着徐小白坐后排。
程小婉透过车里的后视镜偷瞄宋文略，心里有些难受。
刚才徐小白那句“因为你骨头软”的话，就像一盆冰水泼在她头上，把她一晚上蠢蠢欲动的心思全都泼灭了。
她从厕所出来时，喝得醉眼迷离的徐小白就站在厕所门口等她。
徐小白眼含警告道：“你要是不喜欢裴麟，就直说，别动鬼心思。”
程小婉不以为然，觉得她算个什么东西，管得真宽！
要说程小婉对宋文略有什么想法，倒也不至于。她就是当惯了美女，从小到大不管出现在哪里，都是人群里的焦点。
她习惯了这种被众星捧月的状态，突然遇上一个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的宋文略，她心里那点子不服输的劲儿就冒出来了。
她从小享受惯了异性的目光，自然看得出宋文略对徐小白的不同一般，这让她觉得忿忿不平，没看出徐小白哪里好啊！
徐小白那句尖锐的话，让她觉得羞耻的同时，又觉得愤怒。
徐小白这么在乎裴麟是吗？那她就让裴麟对她死心塌地、言听计从，让徐小白看着干着急。
回程路上，徐小白在路边吐了一会儿。
宋文略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水给她漱口，拍着她的背数落道：“酒量不好就不要喝这么多，对身体不好。”
再次上了车，两人还是坐后排。没有讨厌的程小婉盯着，宋文略很自然地伸手揽过徐小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徐小白的心脏狂跳，她挣了两下，头更晕，就随便他了。
她到底是喝多了，刚才她担心程小婉会对宋文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直强撑着不敢闭眼。
这会儿送走程小婉，她放心地呼呼睡过去。
宋文略看着她酡红的侧脸，心神微微荡漾。
到了小区外，徐小白还在睡，宋文略背起她往家里走。
快到楼下时，徐小白迷迷糊糊醒了，因为宋文略感觉得到她的呼吸略重。她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脖颈上，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她大约是醉酒难受，在他背上扭来扭去。
宋文略被她扭得浑身燥热，托住她臀部的手掌忍无可忍啪了她一下：“老实点。”
徐小白安静没几秒，小声在他耳旁说：“快点回家，我尿急。”
宋文略：“......”
上了楼，徐小白先去厕所方便。
她出来后就去拖拽沙发上的裴麟，要带他回家。
可裴麟真的是烂醉如泥，徐小白怎么拖都拖不动，她对这只醉狗也是无语了。
明明这人说带女友来玩，介绍给大家认识。结果他自个儿喝嗨了，也不管程小婉。
程小婉的眼里都快长出钩子来勾宋文略，裴麟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种缺心眼的人竟然有女朋友，也是稀奇。
徐小白自己还醉着，头晕。她看宋文略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盯着她，神情高深莫测。
她忍不住说：“宋队，你帮帮我啊，他好重。”
“你们就在这里歇着吧，别折腾了。”
徐小白直觉不太好。
她总觉得今晚宋文略看她的目光不像平时那般平和，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酒精让她无法条理清晰地思考，这很危险。
徐小白用了吃奶的力气去拽裴麟，这回裴麟倒是动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紧紧皱眉抱着她，突然张嘴吐在她身上。
有些洁癖的宋文略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在瞬间炸开，这真是人间惨剧！
徐小白已经完全傻了，她欲哭无泪，简直想活宰了裴麟。
她揪着裴麟咆哮：“混蛋，你知不知道武大郎是怎么死的？啊？是喝药第二杯半价毒死的！我......我明天就去给你买药，买一送一，毒死你这个狗东西！”
宋文略看她已经气得语无伦次，有些想笑，赶紧上来把他们分开。
他忍耐地撇开目光，不看徐小白的狼狈，道：“你快去洗洗，这里我来收拾。”
徐小白在浴室里洗了半个小时，就差把自己搓下一层皮才满意。
出来时她穿了宋文略准备的一套灰色家居服，裤脚和袖子都太长了，只能卷起一截将就。
宋文略已经将地板清理干净，还把裴麟拖到主卧的浴室里开了温水喷他。就这样裴麟还是没清醒，嘟嘟囔囔抱着浴缸壁狂亲。
徐小白扒在浴室门口探头往里瞅，她看到宋文略时有些不自在，但也许是尴尬多了，慢慢就习惯了，脸皮也厚了。
宋文略看她这会儿洗好澡，一张脸被水汽蒸得白里透红，皮肤吹弹可破，就像刚剥皮的鸡蛋，又像脆甜的水蜜桃，看得他想抱住啃一口。
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大，她侧身时领口处露出小半边肩膀，白亮亮的。
宋文略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道：“你回避一下，我要把他扒光洗洗。”
徐小白：“......”
被一个男人扒光，还是自己的领导，明天裴麟醒来会不会想死？
“宋队，要不还是我来吧。”
反正她也不是没给裴麟扒过，闭着眼，给他留一条裤衩就好了。
宋文略倏然转头看过来，目光里有些凌厉的压迫感：“你先出去，把门拉上。”
徐小白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拉上门溜了。
裴麟出来时裹了一身宋文略的浴袍，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上。宋文略将他丢在沙发上就不管了，他自个儿去洗澡。
徐小白这会儿头还晕着，她也不想管裴麟，只拿干毛巾包住他还在滴水的脑袋随意搓了几下。
搓完，她将半湿的毛巾摔在裴麟脸上，愤愤骂道：“酒不要钱还是咋地？死命喝，你早晚得被酒整歇菜！”
裴麟毫无反应，四仰八叉摊着继续呼呼大睡。
宋文略出来时，客厅的灯被关了，只留了电视柜上一盏橘黄色的应急小灯。
一直强撑着眼皮昏昏欲睡的徐小白问：“宋队，我们睡哪？”
她现在这个醉醺醺、穿着男人衣服的样子根本不能回家，她爸能收拾得她怀疑人生。
“你睡客房，裴麟就躺这。”
徐小白摇头：“夜里凉，他会冻生病的。你帮我把他挪到客房里，我让他打地铺。”
“不行！”
宋文略断然拒绝，话音刚落，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
他吸着气，一脸牙疼的表情说：“裴麟去我房里打地铺，你先去睡，不用管他。”
徐小白摇摇晃晃站起来要回房，她实在太困了。
“等会儿，头发要吹干才能睡。”
徐小白摇头，表示不想听，走人。
宋文略从橱柜里找到吹风机追过去时，徐小白已经蜷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他拿了一条干毛巾垫住她的湿发，吹干前面，又把她翻烧饼一样翻过来让她趴在床上，再吹后脑勺上的头发。
好不容易折腾好这两个醉鬼，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宋文略叹气，想着徐小白就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他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轻踹了裴麟一脚，不知道是该感谢裴麟让徐小白留下来，还是该恼他在这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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