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席不了我姥姥的葬礼，她爹不会让她过来的。”王明一句话结束了肖垚的纠结。
“看来，小马舅舅是彻底的与咱们两家闹掰了，一点儿脸面都不顾了。”肖垚想想也对，但是却没有细想这之后他和王利学的事情，而是问道，“今晚，大姥姥就要钉棺了，要是小马舅舅他不肯来，就让我爹过来。”
按照东孝村的习俗，下葬前一晚，是要钉棺的，就是死者入棺后，棺材钉是只上三个，最后一个要留到这最后一晚才上。
而这个钉棺之人，一向是由通阴阳、晓法事的人来执锤的，以前是由二姥爷来做的，后来二姥爷年龄大了，这些年都是由小马舅舅来做的。
王明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晚上的钉棺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第二天就是姥姥出殡的日子了，在姥姥家巷子口的大街上，搭了灵棚，哪怕是小马舅舅再怎么威胁，所有的王家本家也几乎都来了，王明爸爸单位和几个朋友也都过来，送了花圈和挽联。
虽然姥姥的孩子少，只有王素芳一个女儿，但是灵棚和出殡的队伍一点儿都不比别人少，很多以前受过姥姥恩惠的人也都大老远的过来送殡。
王明在灵棚里，占据着孝子的位置，头上带了孝帽，身穿孝衣，腰上缠着麻绳，给所有来吊唁的人磕头谢礼。
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出面的小三爷，今天也出现在灵棚里，虽然只有王明能够看到，但他心中还是有了一些不安。
那团黑色的雾气在灵棚里逡巡了一圈，这才跑到王明耳边说道，“放心吧，今天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有我呢。”
说完，那团雾气又消失不见了。
这是小三爷担心今天会有人过来捣乱，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所以提前过来查看了一遍，倒是让王明心中一阵暖意。
也不知是小三爷在暗中解决了所有的麻烦，还是二姥姥他们因着二姥爷去世根本没有使坏，总之，等姥姥下葬结束，王明他们回了家，也都还是一切顺利。
王明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姥姥的正屋对门的位置，找到了姥姥一直设的灵位。
那个灵位非常隐蔽，被一个横放着的入门镜挡着放在方桌后面的条几上，入门镜前面还放了一个陶瓷的伟人像。
王明将灵位拿出来，看到上面只贴了黄纸，并没有写任何字样，香炉也很小巧。
这是这么多年来，姥姥一直偷偷在祭拜的灵位，也是老太爷留给她的，但是她担心被二姥爷他们发现，所以藏得很是隐蔽。
在王素芳和张天歌他们都还在送亲戚和收拾善后的工作时，王明小心地将灵位和香炉都仔细的擦拭了一遍，用一个床单包好，放在了自己的行李包里。
做好这些，肖天父子也走了进来，因为今天不光是姥姥下葬的日子，也是她的头七。
他们三个人要一起为姥姥准备香案和斋饭。
头七，俗称“回魂夜”，在村里的老人们都会认为，这一天是逝者的灵魂离开的最后日子，所以会做逝者生前最爱吃的饭菜招待他。
亲人们则是早早地入睡，不要与逝者的灵魂相见，以免逝者牵挂，好让他没有牵挂顺利的投胎。
等他们准备好这些，王素芳和张天歌、张林海也都过来帮忙摆放供果和斋菜。
“他姨夫，一会儿就让小明子去跟肖垚睡一晚上吧，这里实在是太挤，北屋放了案桌，西屋又只有一张床。”王素芳跟肖天说道。
“成啊，不是啥大事……”肖天的话还没有说完，王明就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姨夫，我今晚就在这里等着我姥，我还想再见见她呢，她要是最后见不着我才会牵挂的。”王明红着眼眶说道。
肖天看了看王素芳，后者也是无奈，这些规矩在王明面前似乎是没有什么约束，他是得了老太爷传承的人，这些道理就不用他们来讲了。
于是几人忙完都离开了，肖垚也被肖天揪着耳朵拉走了，只留下王明和一个空荡荡的北屋。
三月中旬的晚上，还是有些寒冷的，王明独自坐在姥姥的炕头上，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但是，没过多久，王明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他感到额头一阵暖意，睁开眼就看到姥姥正一脸慈爱的抚摸着他的额头。
就像他小时候，姥姥早晨都是这样将他从睡梦中叫醒的。
“姥姥，你来了……”王明一下子清醒过来，眼里便涌上一抹湿意。
姥姥点点头，冲他笑了笑，“好孩子，姥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看到你这几天所做的事情，姥也算是放心了。”
“姥姥，您是有大功德的人，我不会让您在那边受罪的，过了这两日我便想办法给您和我姥爷找个清闲些的事情做。”王明坐起来，拉着姥姥的手臂。
寿终正寝的人离世后，是不会马上便投胎的，需要在阴间盘桓些时间才行，而那些惨遭横死或自杀的人想要投胎则更难，尤其自杀的人，说不定是永远也入不了轮回的。
“好好，姥姥怎么都好，姥姥也已经看到了我的三个孩子，他们……也都挺好。”姥姥说完，抿着嘴强忍着泪水没有哭出来。
怎么能好？她的三个孩子已经被那个大阵困了几十年，虽然自己将大阵破了，所有的怨魂都超度了，可是，他们怎么能好？
王明听完姥姥的话，知道她心里肯定非常难受，自己的孩子竟然无辜横死，而自己这么多年竟然都不知道他们还在受着苦。
“姥姥，你放心好了，我答应您的我都记着，二姥爷他们只要不惹我，我一定不会对他们动手。”王明知道姥姥惦记自己什么，这是他一直跟自己交代的事情。
“恩，姥相信你，只是你已经得了老太爷的传承，以后不管是给谁看事儿，都务必要记得多行善事，不能收昧心钱，不能因为钱财害人性命。”
“还有，一定要记得，手里的钱一多，一定要做些善事撒出去，这也与你给别人看事儿是一样的积德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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