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奶奶气得走到大门口，对着年糕儿大骂：“你个狼崽子，你喊谁老太婆呢？你爸你妈一年到头都看不见个人影，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妈的嘛？你跟你爸一个德行，黑心肝的狼崽子，我可没有你这么歹毒的孙女儿！”
周围邻居纷纷探头看，柳大娘都忍不住问了句：“她小奶，啥情况啊？”
年奶奶指着年糕儿说：“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竟然喊我老太婆！这不孝的东西，跟老大两口子一个德行……”
年糕儿：“你不叫我喊奶，我咋办呢？我爸我妈特地叮嘱我给你送馓子，你不要就算了，还不准我喊奶奶。”
柳大娘：“哎哟她小奶啊，你这就不对了，年糕儿好心好意给你送馓子，你咋还能连孩子一块儿骂呢？老大跟老大媳妇要不是为了讨生活，能跑城里打工啊？就这还惦记着叫孩子给你买零嘴，你这……”
柳大娘“啧”一声把脑袋缩了回去，正吃着饭呢，叫她说啥好呢？
柳大娘家几个孩都进城打工了去了，谁都不容易，她太理解老大跟老大媳妇的难处了。
在老家不受待见，在村里也没正经工作，亲妈也不肯贴补，还分家了，他们要是再不出去打工，一家那么多口人只能喝西北风了。
如今年糕儿一个孩子留在村里，还托人家照顾，就这还惦记着她奶，送东西吃还挨骂，孩子多不容易啊。
年奶奶还没来得及说年糕儿的馓子，她就见着塑料袋了，哪里吃到嘴里了？
那狼崽子每次过来都是嘴里嚷着送吃的，实际上哪回把东西放下了？她都提走了！
小狼崽子全身上下就剩一张嘴会嚷嚷了！
年奶奶对着年糕儿咬牙：“你这黑心肝儿的玩意，以后我看你能干啥！”
年糕儿：“奶。”
年奶奶都快气死了：“别叫我奶，我可当不起你奶！”
年糕儿伸出小手抓抓小脑壳，再抬头：“柴金兰，你不要我爸我妈送的馓子，那我拿回家啦，要不浪费了！”
年奶奶震惊在原地，随即尖声骂道：“你个狼崽子，你喊我啥？你喊我啥？你反了天了，你竟然喊你奶的名儿，要死了你这个小畜生啊！”
年糕儿跑到年奶奶追不到的地方停下，看着年奶奶沉默了几秒后，才说：“不让我喊奶，不许我喊老太婆，还不许我喊大名，那……小金兰？”
年奶奶：别喊我奶！年糕儿：柴金兰？年奶奶：你喊我啥？小兔崽子反了你了！年糕儿：那……小金兰？我跑！
喊完，年糕儿不管年奶奶啥反应，撒腿就跑。
年奶奶气得跟在后面追：“你个小兔崽子，你跟狼崽子黑心肝的玩意儿，你不晓得好歹，你、你、你…… ”
年奶奶哪里追得上年糕儿，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主要是担心自己的腰撑不住，不敢跑太快，好不容易才养好的，她可不想再在床上躺大半年，快躺疯了啊！
鲁玉琴端着饭碗站年奶奶身后，都快笑疯了，年糕儿这熊孩子，叫旁人听到得挨揍啊。
幸亏年糕儿聪明，最后那一声是小小声，她跟年奶奶前后位能听清，其他人听不到。
鲁玉琴看了眼快气炸的年奶奶，“行了，你一天天跟小孩儿计较啥？赶紧吃饭吧，回头凉了还得热，大过年的，煤球不要钱啊？”
年奶奶讪讪地回屋，“吃饭！吃饭！”
年糕儿追上赵明明和常娥，两人站在远处等她，见年糕儿跑过来，常娥问：“咋了？我看你奶好像追你了。”
年糕儿：“没啥，我奶一直都那样，我干啥都看我不顺眼。”
常娥见她手里还提着馓子：“不是说给她送馓子吗？咋没给她？”
年糕儿：“馓子油大容易上火，我下回买我奶爱吃的东西给她。”
常娥：“你奶要求还挺高的，馓子都不爱吃。孩子一片孝心，还有退回来的说法，真是……”
年糕儿不吭声，赵明明说：“我早就听说那老太太不喜欢年糕儿一家。”
常娥有些气愤：“她不喜欢儿子媳妇就算了，咋自家亲孙女也不喜欢呢？就没见过这么不讨喜的老太太。年糕儿，咱尽到心就行了，不用担心其他事儿，知道不？”
年糕儿很乖地点头：“嗯。”
赵明明看她一眼，没吭声。
晚上年文景给村里打电话，赵明明带年糕儿去接电话。
年糕儿拿着电话放在耳朵边，“爸爸，干啥啊？”
年文景：“年糕儿，这不是要过年了吗？爸爸妈妈过两天带初夏和大金宝回家陪你跟富贵过年，好不？”
年糕儿：“回来呗，都过年了，不回来干啥呀？不过爸爸，我到时候可能没多少时间陪你，我得摆摊儿。”
年文景：“年糕儿，爸爸妈妈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好不容易回趟家，你不陪爸爸妈妈，还要出去卖货呀？”
年糕儿：“过年的时候不出去卖货，那也太亏了啊！”
年文景：“那爸爸陪你一块卖货行不？”
年糕儿：“爸爸会摆摊卖货吗？”
年文景：“……爸爸卖鱼不是挺好的吗？卖零嘴应该也挺好的吧？”
年糕儿：“那看爸爸表现吧。”
年文景：“……”
打完电话，赵明明带走年糕儿回家，路上问年糕儿：“你爸妈过年回家啊？”
年糕儿点头：“回啊。”
赵明明叹口气：“大金宝是超生，他们过年回家肯定要带大金宝，八成会被罚款的。”
年糕儿震惊：“大金宝得罚款多少啊？”
赵明明说：“我老家那边三胎罚了四百多。”
年糕儿：“四百多？咋罚这么多啊？把大金宝卖了，也卖不了四百呀！”
赵明明：“前些年还好些，最近几年抓超生抓的可严了。本来你家应该不用罚款，但是初夏被接回家后，大金宝又是在初夏回家以后有的，要不还能写个说明情况，特殊情况看看能不能免除罚款，我刚刚算了下时间，初夏户口迁回来才有了大金宝，这个……”
年糕儿呆愣了一小会儿，“那……那我过年更要好好赚钱，把大金宝的罚款钱赚出来了，要不咋弄呢？总不能为了大金宝，把年初夏送去林冬家那个坏人窝吧？”
年糕儿说着，握起小拳头说：“我得把这账算在大金宝的头上，等他长大了要是不孝顺我跟年初夏，我就跟年初夏一起揍他！”
赵明明：“……年糕儿，你跟大金宝是姐姐和弟弟的关系，不能用孝顺这两个字儿。”
年糕儿：“那用啥啊？”
赵明明：“你作文那么好，你还问我呀？用对姐姐好行不行？”
年糕儿点头：“必须行啊，赵明明哥哥好歹也是读过书的，咋说都好。”
年糕儿心里记下了大金宝的账，大金宝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吃饭还要人喂，抱到集市上也换不来钱，要是有人真用大金宝换钱，还是拐卖小孩儿，大金宝真是一无是处，家里却还要因为他罚四百块。
年糕儿捂住自己的心口，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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