腋目人一反常态的向后收缩兵力，却在后方摆出进攻姿态，但其后方纵身距离咸军前沿至少七八里地，这个距离上发动攻击，就是体力再好，冲到咸军阵前也多半已经脱力。
更何况正面视野开阔，咸军自动化武器威力巨大，弹幕密集，这么正面搞密集队形冲锋，就是再刀枪不入也扛不住啊。
挂断蒋杰电话，百里燕不禁困惑起来，这时一旁赵焕问到彭智：
“彭将军，过去数月间腋目可有此等情形。”
“绝没有，即便是战术性撤退，也断然没有如此大规模后撤现象。”
得到彭智肯定回答，赵焕与百里燕道：
“司农大人，是否派出一路人马试探进攻一下，以探虚实。”
此时百里燕捻着下颚略显斑白的短须，凝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腋目阵地，没有急于回答赵焕的建议，他此时正在问狂澜：
“监听到什么没有？”
“没有，干扰太大，母船设备无法过滤分离得到有效的信息内容，无法识别提取有效的讯息。”
狂澜的核心工程舱，位于梁国沛水郡县的迷踪林内坠毁飞船内，理论上能监听半径一千三百里内的声音，但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距离越远，可识别过滤的有效信息越少，反之越多。
而晚上的效率高于白天，白天人流往来巨大，嘈杂声源和无效信息源占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甄别和过滤难度大，需要动用的运算资源更多。
同时受到白天太阳辐射造成的空间、时间、重力等流速波动，这种监听的效率也会打折扣。加之梁县、天云港、津邺三地炮声不断，严重干扰了梁国北部的净空环境，监听的效率几乎降到了零。
自开战以来，炮声不断，狂澜的对腋目的监听获取的信息一直没有太大进展。
思索了片刻，百里燕又问狂澜：
“你有什么建议？”
“从目前态势太看，他们完全没有撤退的必要，而同时又在做进攻的准备，逻辑上无法解释。但如果代入变量定义，就说得通了。”
“变量定义？什么变量定义。”
“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是某种能让你们迅速失败的变量，否则他们不会撤出六七里地的距离准备进攻。”
“你是说他们有办法让我军迅速战败，然后他们来捡便宜？”
“差不多吧。”
狂澜肯定了说法，百里燕反而更加不解。
在他看来，以目前的态势，要联军瞬间损失几千上万人根本不太现实，原子弹之前，没有什么武器能在短时内造成如大规模的伤亡，也没有任何观察报告显示，最近几日运来什么超大口径的火炮，他实在想不出来腋目人还能祭出什么大招。
然狂澜的逻辑运算不会出错，那就只能说明腋目人确实掌握了什么大杀器，而且是能瞬间杀死几千上万人的骇人听闻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心口猛然是一沉，立时与赵焕道：
“此中有诈！”
话音落下，不由赵焕问个明白，百里燕旋即拿起电话打给蒋杰、莫云风二人命他二人火速出走第一道、第二道防线所有兵力。
赵焕大惑不解，待其挂断电话遂问：
“司农大人，如此仓促撤走兵马，万一腋目来攻可就兵临城下了呀。”
“腋目恐有大杀器，其突然后撤定是在为此大杀器让出空间，以免误伤自己人。赵将军，请即刻与彭智将军返回永平，倘若梁县有失，就请赵将军稳住我军背后，重新建立防线。”
“那好吧，我即刻赶回永平。”
命令一经下达，蒋杰、莫云风所部人马与梁军、御客联军火速撤离前沿阵地，向第三道防线转移撤离。
而与此同时，二十里外一门大口径榴弹炮正在装填一枚特殊的银白色炮弹。
该炮弹弹头为银白色，但依然使用黄铜弹筒，除了颜色之外，与其他炮弹没有两样，但这么一发炮弹却是价格不费，一发的造价就相当于中原一百六十五万寸银，奥卡的毁灭级武器就是这玩意儿。
此时榴弹炮身后半里地的指挥部内，十数位高级将领手持望远镜眺望咸军阵地，由于地势的缘故，他们看不清咸军正在撤退，克洛斯中将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与自己的副官说道：
“装填完毕了吗。”
“装填完毕了阁下。”
“那好吧，就让我们见证这个伟大时刻吧，传我命令，开火！”
“是，开火！”
随着一声令下，重炮阵地传来一声轰鸣，那颗银色炮弹呼啸而出，扑向咸军第二道防线与第一道防线间的结合部。
此时联军撤出殆尽，但不等他们喘息口气，只觉得眼前一片雪白，刺耳的爆炸震彻天际，百里燕嗔目结舌看着阵前那颗冒出滚滚黑烟的巨大光球，散发出赤黑色的炽焰。
只短短数秒间轰然膨胀，空气中激起剧烈气旋，炽热的高温几乎隔着十几里地都能感到那致命的灼热和高温。
就在眼皮闭合的瞬间，光球以雷霆之势迅速膨胀，发出地狱般魔鬼呼嚎的咆哮，惊人的能量冲击波甚至波及到了二十里之外，地面的停着的卡车亦被翻倒地肚皮朝天。
“王八蛋，狂澜，那是什么武器！”
“呃……”
狂澜同样吃惊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急速的收集者爆炸形态、亮度、风速、能量波和当量，急速模拟所有可能逻辑，最终得出结论说：
“原来如此，是红汞！”
“什么啊！”百里燕大吃一惊，忙又说：“你说，这是红汞核弹！”
“不是，是钥元素棒、锵元素棒与铌钽强磁合金制造的一种结构炸弹，在与水银发生撞击后会产生震荡效应，并且放电放热，是一种次级的链式能量反应。”
“有核污染吗？”
“没有。钥、锵、铌、钽、汞都没有放射性污染。这种链式能量反应利用稀土铌钽强磁合金作为两个电极，钥元素棒与锵元素棒位于两个电极之间，然后装入水银当中。
此时钥元素因为水银和强磁合金的共同作用，处于微弱放电状态，钥元素在不断被消耗，而锵元素能逆变修复这个过程，但却不是归零的良性循环，当锵元素不断消耗，并完全转化为化合物时，这个过程自然中止，热量急剧升高。
你看到的爆炸正是锵元素与钥元素撞击后，强烈放电产生的热爆炸，在铌钽强磁合金作用下水银沸腾，进而形成红色汞化合物，继而爆炸。”
“我艹他姥姥，这跟核弹有什么区别。”
“虽然是很离谱，但你也不用杞人忧天，这种武器的使用很大的制约，尤其是经济上和技术上的制约很大。
制造这种构型的炸弹所需要使用的钥元素，必须为百分之百的纯净圆柱棒。而钥元素的特性，又决定常规冶炼只能获得百分之七十五以下的纯净度。
因此不能通过冶炼、电解和常规化学手段，获取到绝对纯净的钥元素，必须大量使用黄金和铂金的强酸液体置换和冲洗，所以成本是相当惊人的。
而锵元素在陆地的储量稀少，腋目人无法大量开采，锵元素的纯化提取难度并不比钥元素低，所以技术和经济成本也很高。
其次是要制造这种构型的炸弹，有个技术性问题，钥元素与阴阳极磁体都相斥，但却又必须让钥元素与阳极磁体保持顺磁状态，所以需要使用纯镧稀土制成的特殊罐体，将钥元素置于其中缓慢消磁，这个过程需要几个月到一年。
而稀土镧的发掘采集具有极高的难度，同时比钨熔点更高，以腋目人的工业基础要大量制取，镧元素经济代价十分高昂
最后，以目前的工业技术基础和科学路径，暂且还只能使用汞做震荡稳定介质，才能进一步激化这个能量反应过程，而汞元素本身并不利于这个构型的稳定安全。
因此又需要使用钝化剂让汞变得更稳定，同时又不能影响汞的作用，而这个钝化剂就是锂化合物，一种能够吸附电的稀土。”
“你开完笑吧，这种高级物理理论，以他们现在的认知能探索出来吗，有这个工业基础搞出来吗！他们连电力都没有，还在用蒸汽机。”
“当然可以，只要发现了钥元素的与强磁的关系，就会推开物理的另一扇门，很显然你的技术路径仍然延续了前世的认知模式，推崇核子武器。
而腋目人则发现了钥元素的巨大潜力，所以他们研究的深度很广，而以他们的智商，理论上应该能超出其当下工业两个时代的认知。
至于工业加工能力的先进与否，所有文明的生产力发展都需要一个积累过程，这个过程的长短取决于智力因素，智力的高低决定生产力发展速度。
但从初级到高级这个积累发展的过程，在没有意外情况下，是不可跳跃发展，所以他们尽管仍处于蒸汽机时代晚期，但他们的智力却让他们可以享受到第二次工业革命晚期的机械加工能力，第三次工业革命初期的物理理论。
而这种构型的炸弹，普通的精密加工厂都能生产，并不需要核弹所需的精密设备和高深理论，所以与驱动动力和加工设备没有直接关联。”
“那他们为什么化学发展的如此缓慢，这也正常吗？”
“你自己也说过，早期化学充满了偶然性，只有在无数个偶然中找到普遍规律，才会成为真正系统性科学。至于你说的化学，应该是侠义概念。如果广泛的认知，化学的发展受到矿产和一切形势资源的制约。
如无烟安全火药需要棉花，如果他们没有棉花，自然是很难研究出硝化棉的。再如没有橡胶制品，他们也不可能研究出汽车轮胎对吧，对电力的使用也有很大制约。
甚至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现他们有大规模使用沥青的迹象，这也说明北半球的石油，尤其是浅表石油储量很少，如果连石油也没发现，他们又从哪里研究汽油、柴油、煤油和其他化工原料呢。”
“那好吧，既然他们能造，永兴城能够制造吗？”
“可以，不过价格可是不菲呢。”
“那要多少？”
“以当下的技术条件，你和腋目人都不可能用最经济高效的工业生产手段，获取绝对纯净的钥元素和锵元素，同时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黄金、铂金才能做到。
我给你算过一笔帐，以永兴城现在的工业能力，需要耗费至少一百五十万以上的寸银才能制造出一枚随时可能爆炸的炮弹。”
“你开什么玩笑，一发炮弹要一五十万白银！”
“一旦黄金和铂金参与到钥元素的提纯工艺中，以目前技术就会变成不可回收的废水溶液，处里成本之高，浪费之大，可谓是空前绝后。所以打出这么一发炮弹，短时内几乎不可能再有第二发。”
“那这么一发炮弹的杀伤半径多少？”
“目前技术的制约，决定了只能用汞作为震荡稳定介质，所以威力越大的炸弹，钥棒的直径长度越大，所需使用的汞的体积会成几何倍数增加。
因此既要便于发射，又要相对安全的稳定，目前发射的这颗炮弹理论上是最大的当量，如果在提升一个威力级数，弹丸的直径会超过一千两百毫。
眼下这颗炸弹的作用半径约五到六里，这个范围之内核心温度升高至九百至一千度左右，边缘温度八十度，冲击波波及半径十五里，随着冲击波的扩散，边缘热杀伤会大幅削弱。”
“一百五十万白银，就造这么一个杀伤半径只有五六里的炸弹，他们的脑子有病吧！”
“站在你的认知和思维立场，对比核武器威力也许有问题，但站在腋目的思维立场，他们会把炸弹仍在人口密集的都城，一次杀死几万十几万人，这显然是划算的。
如果用于传统结阵野战，直径十里方圆之内，基本就是野战主力的范围，不费一枪一弹，消灭几万十几万人的主力军团，还是非常划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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