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蹙了蹙眉，倒是不怕死，只是不明白前路究竟是什么样的。这世上有太多未知的领域，就像人类对鬼界一无所知，鬼差也对深海一无所知，就在昨天，唐念念做梦也想不到海底也有战争，因为它看起来永远带着自己的『性』格和人类保持相对的和平。
“归墟是哪里？”
归将军轻抚了一下手腕：“是我们未知的领域，姹傩大人休养的地方。无数生物都会在那里被吞没，永留归墟，但是姹傩大人却能在那里进出自如，这也是她令我们臣服的原因之一，海底臣民畏惧力量，也相信力量，我们愿意臣服强大的人。”
唐念念牵起一抹微笑：“听起来有点像宇宙黑洞，它会让人『迷』失在里面，找不到归途吗？”
“是。”归将军点点头：“若不是不愿做无谓牺牲，我更愿意亲自前去通报大人，可是战场还需要我。”
“也就是除了姹傩大人，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归将军微一颔首：“可以这么说。”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唐念念心下疑『惑』：“战事吃紧，姹傩大人竟然还在归墟？！”
“因为大人并不知晓这里的一切，”归将军的语气沉了沉：“人类，不要置喙姹傩大人保护蜃楼的决心。她不知道这一切，因为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归墟休眠，她信任我们、把权利交给我们，但魇将军辜负了她的信任。”
“您是说——”唐念念不想激怒他，于是表现的服帖一点：“姹傩大人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而魇将军是瞅准了姹傩大人休眠的时机发动了战争。”
“是。”归将军点点头：“魇将军知道我们都无力到归墟唤醒大人。”
“听你的意思，大人似乎在沉睡。”
归将军微微皱了皱眉：“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人类，你要做的是找到大人，把这里的事态告知她。”
“魇将军是为了统治吗？”
归将军又点点头：“是，有力量的人喜欢战争。可是姹傩大人统治我们，告诉我们和平的意义，我们珍惜力量，却也学会收敛力量。”
唐念念侧了侧脑袋：“那……你能告诉我归墟里的潜在威胁吗？哪怕只有一点，我能有点准备。”
她当然不指望归将军给她一份地图了，只要能跟她说说她即将面临什么也好。
可惜归将军摇了摇头：“很抱歉，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会吞噬一切。”
“可是姹傩大人能回来，说明总有例外。”唐念念背过手：“你希望我也是个意外，并且希望我能找到姹傩大人，把海底的情况告诉她，让她前来击退魇将军，是吗？”
归将军眨了一下眼，『露』出一抹笑：“对，我对所有人类都报有一样的期望，对你更甚。”
唐念念很干脆的点点头：“事不宜迟，走吧。”
一瞬的沉默。
“我欣赏你的勇气，人类，你有战士的品格。”它拍一拍唐念念的肩：“无论如何，蜃楼会铭记你做的这一切。”
“那你就答应我，”唐念念对他绽开一抹笑：“如果我能回来，给我一棵龙息草做报答。”
归将军也笑一笑，笑起来还是挺萌的。
“一言为定。”
归将军亲自带她前行，这大概是其他人类没有的殊荣了，归将军很清楚唐念念不是普通的鬼，时至今日，它已经不再心存能够凭借他和其他几位将军的力量共同击退魇将军的幻想。
魇将军是姹傩大人最倚重的部下之一，因为他悟『性』高，做事又干脆利落。所有的好与坏都是相对的，有时候，真心相待并压制不了对方的勃勃野心。
“魇将军畏惧姹傩大人的力量，但他知道姹傩大人正在沉睡。”
带她穿过一段很美丽的房屋和一个巨大的训练场之后，归将军带唐念念坐上了一个抹香鲸的背，用指节轻轻扣了扣鲸背，抹香鲸掉了个个儿，朝着反方向游去：“我猜想它是想把一切尘埃落定，因为姹傩大人寡不敌众，很难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一切。”他目视前方一群飞速游过的五彩鱼：“我不希望魇将军胜利，因为如今我觉得姹傩大人说得对，我们发动战争，是为了让海底再也没有战争，百姓在大人的统治下安居乐业，我觉得挺好。”
“你们都很尊敬她。”唐念念望着飘『荡』的水草，想到自己的躯体还在缚魂袋里被真空保存着，它眼下应该就被缠在某一团水草中。
希望她还能回到那副躯壳里。
“是，每一个臣民都爱戴她，因为她让我们知道了真正的强大不在于力量。”
“可是你说了，姹傩大人在休养。”唐念念无不忐忑的说起这个猜测：“难道魇将军已经观察到，姹傩大人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有力量了吗。不然……她为什么要休养呢？”
一阵沉默。抹香鲸游过一个正在拼了命前进、但却仍然进展缓慢的巨大河蚌，那似乎是蜃楼的公交车，因为唐念念看到里面做了一群人类的灵魂。
他们大概都来自海底城，知道自己即将前往归墟，面上的麻木都变为了恐惧和悲哀，唐念念甚至看到那个比她来的早一会儿的彪形大汉，他此刻正在哭，伸手不停地抹眼泪。
“你很聪明，人类。”归将军一声浅叹：“你要帮助我们，我也不愿瞒你。姹傩大人如今着实不剩多少力量，她伪装出强大的一面，为的是不希望一方海域分崩离析，不愿臣民受苦。可是我更加相信，姹傩大人宁可战死也不希望对此一无所知，如果可以选择，她愿意和我们同生共死。”
“怪不得当我说修建海神庙帮她招揽更多信徒汇集力量的时候，她会放我走……”唐念念叹息一声：“她一定也很辛苦吧。”
“姹傩大人很伟大。虽然少数人类的信仰只能给予她微乎其微的力量，但她还是选择信任你。”归将军说：“她汇聚力量不是为了自己。”
“她是个很好的统领。”唐念念抚着抹香鲸光滑的背脊，觉得有些哀伤，和海妖背负的一切相比，她的心愿着实自私而普通，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罢了：“我会尽我所能，因为我知道我只有尽力，才能寻到我要的东西。”
抹香鲸的游行渐渐变缓，最终在一处荒芜阴森的海域停了下来，归将军与唐念念滑下鲸背，她才发现如果再往前走，眼前就是一片无尽的黑暗，那里也有两个人鱼兵把守，它们看起来已经很苍老。
“那就是归墟的入口，”归将军伸手示意：“我希望你不要反悔。”
唐念念转眸望着他，那座贝壳船也尾随着它们渐渐近了。
“我不反悔。”唐念念咬了咬牙：“我希望速战速决，我还要赶紧回人间照顾我男朋友，顺便吃点好吃的。”
话虽这么说，怎么会不害怕呢，人类永远对未知怀有深切的恐惧。
可唐念念深知自己不能退后，她也不打算退却，既然来此，她就已然想好了千难万险，而现在或许还能通过自己的勇敢换回一线生机，她感到很庆幸。
她也畏惧着力量，但她也相信勇气可以逆转一切，这就是人类的固执，他们一样对力量臣服，却又永远不屈、百折不挠。
“我就这样走进去就可以了吗？”唐念念转头问。
归将军负手而立：“是，里面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可是，祝你好运了。”
唐念念展颜一笑：“但愿我能帮到你吧。”
她不想停留，唯恐里面会有什么错『乱』的时空、可怕的怪物困住她的脚步，肖凯等不了了，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冒险。
“再见。”她几乎一刻不停向前飘，归将军目送她往前走，一直到她被黑暗吞噬。
“愿你一切顺利，人类。”它又喃喃重复一句，时间差不多了，他要接替墨将军，带着军队上战场了。他希望自己能活着等到姹傩大人回来。
这边白小樱在焦急的等待，林南学习回来才知道肖凯受伤的事，赶到医院也进不了监护室，只能和肖凯的家人一样被拦在外面、隔着窗户看看。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小樱。”林南不停地叹气，心里知道早说晚说也没用，他也不是上帝，没办法左右生死：“至少我能陪着，心里踏实点。”
四天过去了，肖凯的家人和同事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不再成群结队的来给医院添麻烦，但是每天都会有人来回接替，确保不分日夜外面守的都有人。
“小凯人缘儿不错。”高越过来看肖凯的时候总是碰见白小樱和林南时宇，还有肖凯的父母：“你们守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这十天不会有异常的。”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你又不是大夫。”时宇是个唯物主义者，又是个少爷脾气，所以对高越这种老神棍只能保持一种礼节上的尊重。
“行，你有精力，你就待着呗。”高越也不示弱，俩人一见面就掐。
“嘁——”
“呵。”
“……”白小樱担心着唐念念，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心情差到了极点。
“师父，”她终于打断了高越，站起身来：“我想去夜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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