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加岩从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看到牧余正在和一个性感姐姐有说有笑。
她不自觉地低下眸子，假装没看到，转身洗手。
洗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个女人和牧余挥手道别，她才敢转过身来。
牧余回头看了眼洗手间，正好看到蔡加岩走过来。
“走吧。”
两人继续往回走，蔡加岩低着头想事情，下意识地跟得更近一些。
想着牧余之前刷性感女生跳舞的短视频，还有刚刚他和性感姐姐有说有笑的身影。
心里五味瓶打翻了，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
他对你的爱不是你有恃无恐的资本。
说不准哪天就突然出现一个很主动的女生，把那束光从你身边夺走。
蔡加岩自己这么想着，但是又很委屈，她才没有有恃无恐。
被自己的想法搞得有些烦躁。
果然还是完全没办法不在意啊。
她调整了下情绪，轻描淡写地无意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呀？”
“恩？什么？”牧余侧头看去。
“就是刚刚那个漂亮的姐姐。”
“噢，搭讪要微信的。”牧余坦诚道。
“这样啊。”
蔡加岩抿着嘴，手背在身后轻轻搭在小屁股上，装作轻松的样子。
“那，那你加她了吗？”
“加了呀。”牧余有些好笑，打算逗逗她。
有人醋坛子打翻喽，这盘问的样子真跟女朋友似的。
“……她很漂亮。”
“是啊。”
“你，你们说了什么吗？”蔡加岩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想知道啊？”
“……不说也没关系的。”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权干涉，这是人家的私事。
毕竟她和牧余只是老同学的关系……
牧余想了一会，道：“她约我明天喝奶茶。”
蔡加岩心里一紧，小手不受控制地捏紧衣袖。
她失魂落寞地低下头，眼里的光都黯淡了。
沉默好一会。
“你不问我答没答应她吗？”牧余忽的问道。
她眼里稍微亮起来一些，小声问道。
“那你有没有答应她呀？”
“答应了。”
“……”
“……也是。”蔡加岩稍微别过脸去，有些酸酸的，口是心非道
“她那么漂亮……只是喝个奶茶的话也没什么……”
牧余把双手垫到脑后，看着远处，颇为悠闲。
“也不是啊，万一看对眼了，喝个奶茶，然后看个电影，牵个小手，亲个小嘴，也不是没可能。”
“不可以！”
牧余侧头狐疑地看着她，她才意识到失态了，赶紧把脸移开。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情绪一下子失控。
“为什么不可以？”
“你要考清北，这样的话……会影响学习的。”
心虚地说着蹩脚借口，她眉眼耷拉着，像只垂耳兔一样，急的快哭了。
牧余前倾身子瞟了眼她别过去的脸，泪汪汪的。
玩笑好像有些过，还是不欺负她了。
“开玩笑的，我没加她，走吧。”
“一点都不好笑。”她嘟哝了一句，跟了上去。
两人又继续走起来，这次蔡加岩主动靠的更近了。
来回摆动的手臂有时还能蹭到他。
“加了也没关系的……”走了一会，她忽的小声道。
刚刚小脑袋瓜里经过激烈思考。
她没办法回应他，还要一直霸占他的爱，不想让他和其他女孩子亲近，这样也太自私太不要脸了。
“你不会是在试探我吧？我真没加，你看嘛。”
牧余拿出手机递给她。
“不用不用！我相信你。”
蔡加岩连连摆手拒绝，有些受宠若惊。
查手机这种事，就算是女朋友，也是很刁蛮的要求了。
她哪有这样的资格。
见她真没有要查的意思，牧余才收起手机。
这小段路是路灯的盲区，比较黑，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有了黑暗的掩护，蔡加岩试着大胆一些，又凑近了一丢丢。
她抬起头问：“可是她很漂亮，你为什么不加呀？“
嘶——
这女朋友既视感太强了。
就像是你提到了前女友后，女朋友会各种旁敲侧击地追问一样。
一边循循善诱说‘不会生气’，一边又等你露出马脚。
牧余看向她，但太黑了看不清具体表情，只知道她正抬着脸看向自己。
“漂亮又和我没关系，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色胚？三观跟着五官走，只要好看谁都可以是吧？”
“恩……说不准呢。”她嘀咕了一句。
信任大危机！
“再说了。”牧余稍微凑近了点，试图看清她的表情，
“什么？”
蔡加岩本能地后仰一些。
“你比她好看多了。”说完，牧余回正身子继续走。
还是看不清，视觉没办法分辨喜乐。
但听她跟上来的步伐，明显比刚刚轻快了一些。
只是，她靠得过于近了，两人手都没办法摆动。
“冷吗？”
“恩？……有点。”
牧余手腕一翻，牵住了她的手。
周围黑漆漆的，被坏家伙一牵，小心脏都漏了一拍。
“这样不太好……”
蔡加岩小声说着，有些紧张地抽回手。
可刚抽回来，她就后悔了，周围又没人，牵一下怎么了？
心里突然拧巴纠结，看着牧余空空的手，她很想牵回去。
可刚刚抬手就伸到了光里，路灯盲区过了，两人重新走到灯光下……
她悻悻地收回手，捏着衣袖。
想和牧余说句话，侧头刚好看到他叹气耸肩，她又重新低下头抿住嘴唇。
如果是那个性感姐姐的话，应该会好好牵手的吧？
而我却拒绝了他。
牧余听着她的心声，才意识到又误会了。
叹气耸肩只是觉得她心思太重了，有些心疼她。
两人的一路沉默，最终被滴滴作响的手机闹铃打破。
牧余停下脚步，关闭闹铃。
到分别的时间了。
蔡加岩跟着停下，看眼四周，旁边就是她经常买菜的超市。
即使再路痴，她也知道，再往前一点就是住处。
明明是经常路过的地方，但是今天感觉完全不一样。
现在没有什么人，超市不像白天那般热闹，很冷清。
发光的‘生鲜’招牌，隐隐传出嗞嗞电流声。
“你回去吧，接下来的路我认识。”
分别在即，她的眼里全是不舍，再也藏不下太多的情绪。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
看她纠结，有话要说的模样，牧余想了想主动问道。
“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她几乎就要说出来了，粉润的嘴唇几欲龛动，最终却还是跟好看的眸子一齐垂落。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路上小心。
她抬眼看向牧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感觉他转身时眼里全是失落。
如果是那个性感姐姐的话，现在应该会大胆表白，然后扑到他怀里的吧？
“那我走了。”
‘我走了’三个字落到她心里，像针扎一样。
蔡加岩抬起手，但脖子像哽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说不出话。
最终还是只能把手放下，望着他的背影拐过街角，消失不见。
她后悔了，低着头，攥紧小拳头，让指甲刺进肉里。
她好讨厌现在的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不顾一切的喜欢一次？
是，我没有家，没有父母，是个孤儿，我什么都没有，但我就是喜欢你呀！
哪怕交往后我会成为你的累赘，我也还是要喜欢你。
我知道这样很不要脸。
我也想赶快成长起来，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大声告诉你，我喜欢你。
可是成长太慢了……
我有什么办法嘛？
我就是喜欢你啊！
喜欢本来就是最不讲理的东西。
胸口好痛。
她压抑着哭声。轻轻捂住胸口。
用力擦掉眼眶的泪，但没想到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还寻思给你送上去的，你怎么还站在这？”
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牧余提着一盒创可贴，还有碘伏和棉签，朝她扬了扬。
本以为见到他，心情就能平复下来。
但看到他的那一刻，蔡加岩心里一直绷着的某种东西，断了。
脸已经哭得不能示人，她索性背过身去，用衣袖胡乱擦拭。
“怎么了？”
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她哭诉道。
“不要再靠近我了……”
“是发生什么了吗？”
充满关切的温柔在身后响起。
终于，蔡加岩放弃了所有的矜持和顾虑，转过身去，扑到他怀里。
“你为什么要靠近我……”
环腰抱着他，把脸埋在宽阔的胸口，从委屈的小声抽泣逐渐变成呜哇的嚎啕大哭。
“你这样我该赶不上地铁了。”牧余轻轻地护住她的小脑袋。
听到要走，蔡加岩摇头，抽咽的支支吾吾道。
“我会……乖乖听话，牵手…可以，抱抱也可以，亲亲都可以，赶不上……没关系…要暖床…也可以，什么都可以，但是求你不要走…”
显然，憋回去的眼泪都变成了水流回了脑袋，把语言模块给烧了。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现在的她就像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以为父母不要她了，不顾一切的想要挽回。
任由她好好地哭了一会。
本来抽噎着抽噎着就要停了，但突然又哭嚎得更伤心起来，把牧余抱得更紧。
大晚上，偶尔走过的几个路人都不由侧目，这是咋了？男的做了什么，让女娃哭成这样子。
牧余很是无辜，已经莫名背负了好几个渣男的骂名。
他也怪心疼的，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委屈。
又过了好一会，她才尽可能止住哭声，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低着头后退小半步，双手抓着牧余的衣摆，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抽噎一阵，说不出话来。
“都成小花猫了。”牧余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这才松开手，接过纸巾背过身去。
哭成这样，肯定丑死了……
抽噎着擦拭了一会，尝试平静下来。
她转过身来抬起脸，小肩膀还是有些颤抖。
小手又抓住了牧余的衣摆，像是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低头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还有红红的鼻尖，牧余重新问道。
“你想说什么吗？”
“我喜欢你。”
这次她没有任何犹豫，声音还带着哭腔，直接表白。
“所以。”盯着牧余的眼睛，用视线将他抓住，蔡加岩有些不安的问道，“你喜不喜欢我？”
见牧余没有说话，她缓缓地松开了他的衣摆，心也跟着沉下来。
“对不起，不喜欢也没关系的。”
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就算是谈恋爱，最后到结婚，也不可能只是两个人的事。
只要是活在社会这个大圈子里，那就是两个家庭的事。
蔡加岩你有什么？
爱情是奢侈品，一辈子都跟你没关系。
他对你好，也只是因为初中就认识你，见你可怜，和你稍微亲近一些罢了。
妄谈喜欢，终究是自作多情，让人看笑话。
“你回去吧，一会该赶不上地铁了。”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那我就回去了，这些你收好。”牧余把创可贴，碘伏以及棉签递给她，“家里还是要备一些的，晚上自己记得换。”
“恩。”蔡加岩点点头。
相互道别后，她孤身往老楼走。
手里提着他给的东西，心里却是空空的。
都怪自己没忍住说出喜欢，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有些自责的想着。
“加岩。”
熟悉的声音几乎贴着身后响起。
“牧余？”
蔡加岩怀疑自己幻听。
回首望去，看到了那个能填满她心间的少年。
他并没有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后，像以往一样没有脚步声。
不过这次她没被吓到。
牧余浅浅地笑着。
突然凑近，占据了她整个视野，嘴唇在她的小脸蛋上印了下去。
“我超喜欢你的。”
“走啦，别胡思乱想，明早见。”
少年朝她挥手道别，笑着跑远了。
真是的，表白是你，抱我的也是你，风头都给你出完了，我一个大男人不要面子的？
还好扳回一城，亲你的，是我。
蔡加岩呆呆地愣在原地。
夜风拂过滚烫的面庞，他留下的唇印微微发凉。
都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回过神来已是梦中。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
她一直在哭。
“加岩。”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一回头，牧余就站在面前。
光亮瞬间驱散了所有黑暗，占据了她全部视野。
从此再也不会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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