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川转头看了看靠在靠背上，闭着眼睛，一声也没有的廖亭源，心说：这……应该算是还行吧？
至少还喘着气儿。
赵临川等出了地下室，坐在车上后，才慢慢回过味儿来。
空间里的能量辐射如果足够强的话，足够影响那么大的范围，而且他们这些人也存在这被影响的风险，这样的能量，居然被他全都放进了廖亭源的身体里面。
廖哥一个人的身体，居然能够承受那么多吗？
赵临川此时心有余悸，浮现出一个念头来……
就算刚才廖哥突然死了……好像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面，就无法消散开，赵临川觉得冷意同样也蔓延到自己的身体里面，随着心脏泵血，传递到每一个神经末梢。
就连他这种很冲动的，没有那么聪明的，也不知道更多内幕的人，都觉得廖哥可能会死在刚才那间地下室里，只为了一次收纳能量辐射的尝试。
那别人知道吗？
这个别人……赵临川觉得，指的是当时同意了廖哥建议的老板。
老板比他们都更清楚所有的事情，虽然他们也并不清楚，老板究竟对空间了解有多少，但到目前为止的所有研究成果，老板应该是了解的。
那老板是有什么自信，有什么研究成果支撑着，他知道廖哥一定会没有事情吗？
不然他怎么能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甚至他人都不在现场，就能够决定如此重大的，事关人命的做法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廖哥的话吗？
赵临川觉得如果是自己站在同样的角度，他根本不可能同意廖哥去冒险的，即使当时的辐射能量高到了危险的临界点，他们都已经体感到，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再次形成空间的，但他也宁可在空间中想其他的出路，而不是用同伴的命去尝试！
这种未知的，可怖的，甚至是无法探索的巨大能量……赵临川发自内心地警惕和恐惧，相信其他人大部分也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
比如说棠姐，从刚才她的反应中，赵临川就能够完全感觉出来。
赵临川自己都惊奇，居然在短短的时间里，自己能想这么多！思绪完全不受控制。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老板”两个字的时，心中的思绪依然在翻滚着。
老板的声音听起来依然非常冷静，甚至是有几分轻松在的……老板究竟知道什么吗？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而是任由自己刚才那样惊慌？
如果他也同样不知道结果，那他为什么会如此轻描淡写？
难道廖哥的命对于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吗？让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吗？赵临川神色复杂，回答完一句话后，便陷入了沉默中。
前面正在开车的安棠都觉得奇怪，回过头看了一眼赵临川。
以他的性格，不应该根本闭不上嘴，得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全都磨磨唧唧地说出来吗？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老板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啊……没有。”赵临川含糊地道，思绪回笼：“廖哥看着很虚弱，我和棠姐现在带他回去。”
“嗯，好，我已经让医生过去了，让亭源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回去，到时候我们再细说。”老板一如既往将一切安排得妥当。
“好的。”安棠接过赵临川递回来的手机，回答了一句，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安棠问赵临川，赵临川支支吾吾，发觉一旁的廖亭源此时也微微睁开眼睛，正看着自己。
“啊？没怎么啊，我也有点儿累了。”赵临川故作精神地摇摇头。
“那你也歇一会儿吧，还得开一会儿才能到呢。”安棠点点头。
存放感染源的地方都在非常荒僻的地方，开回到市里面，还要半个多小时。
刚才安棠过来的时候，出了市区后，油门几乎要踩到底了。
“嗯……”赵临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觉，此时似乎也不适合讨论自己心中所想。
于是他也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还真的睡着了，直到下车才被安棠叫醒。
“你心还真大！”安棠推了推他，赵临川睁开眼睛下意识转头，却发现廖亭源已经不在自己身边儿了，往车窗外一看，发现对方有已经自己走下车了。
看样子，居然已经恢复了不少了！
赵临川急忙也跟着下了车，想要去扶廖亭源：“廖哥，你能走路了啊？”
廖亭源觉得从他嘴里说出来，自己好像是从瘫痪的状态恢复了一样震惊。
“我……”还没等廖亭源说什么呢，就感觉自己半边儿身子一轻，赵临川使出牛劲儿把他架了起来，因为个子没有廖亭源高，所以显得格外吃力。
“不用，我自己能……”
“廖哥！你别跟我客气！”赵临川神色真挚。
廖亭源：……
算了。
当天发生的事情，在安棠和赵临川给陆梨阮讲述的过程中，赵临川并没有提及当时自己的想法，不是因为他忘记了，而是后来廖亭源找他谈过。
“其实一段时间之前，我在空间中就发现过，我可能对能量辐射……”廖亭源对他道：“因为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所以只告诉了老板一个人，如果有机会，要进行一些实验性的尝试，是我和老板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
赵临川提起的心猛地放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这几天自己为什么那样的紧张，但此刻，听到了廖亭源的解释，让他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廖哥和老板能够那么快的决定。
“吓死我了……我跟他们说下次这种事情能不能提前给人点儿心理准备啊！不然真吓死个人！”赵临川给陆梨阮讲着讲着，就又抱怨了起来。
陆梨阮心说，这是得抱怨，换做谁都得被吓到。
如果是自己当时在那儿，自己说什么……也做不到的。
但听到现在，陆梨阮也没有最开始那么生气了，这大概就是……廖亭源的能力了。
自己从前也问过，但每次廖亭源都没有正面回答自己，陆梨阮一直觉得他存着秘密，现在看来……是不想让自己太为他担心。
但陆梨阮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确实，如果能一直瞒着自己的话，自己的确能被他们蒙在鼓里，可自己并不甘心于此，自己想要更了解廖亭源，了解关于他的一切，希望能够更加走近他……
不仅是因为任务，而是因为廖亭源这个人本身。
陆梨阮想要知道关于廖亭源的一切。
那天回去后，廖亭源被医生诊断身体上并无大碍，但这并不足以让人放心，毕竟，虽然是知道内情的医生，但目前的医疗诊断，只能判断他身体实质上有没有出现问题，其他层面上的，还是没有办法知晓，只能继续观察。
幸好……廖亭源没有什么事情。
所有人都为此松了口气，单位里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些。
廖亭源不仅身体上没有出现问题，连精神上也一如既往的稳定，安棠曾经很认真地质疑他：“你真的是人类吗？”
而从此之后，遇到不稳定的，容易出问题的感染源，便由赵临川来做媒介，将能量辐射，收容进廖亭源的身体中，用他的身体，来做容器。
廖亭源的身体好像没有溶容积问题，能量辐射进入到他的身体里面，如同消散无形了一样，无论多少都能装得进去。
而赵临川也总结出来了方法，他直接将能量辐射转化进廖亭源的身体，因为无法完全精准地控制速度，会给廖亭源的身体造成更大的负担，所以就想出了这样的办法。
把能量辐射转化进点滴瓶里，用匀速缓慢地进入到廖亭源的身体，实验过后，发现的确是比直接转化效果来的好，所有就变成了陆梨阮看到的样子。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陆梨阮一瞬间的确是因为廖亭源生了什么病，才瞒着自己，以为对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陆梨阮因为自己曾经身体不好……那一下子心情非常复杂，而后来在安棠和赵临川的解释中，发现廖亭源的身体并没有出现问题，稍稍放下一点心来。
但依然非常的复杂。
廖亭源因为没想到陆梨阮会突然回来，被发现后，处于愧疚又心疼的感情中，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法去体会对方的心情。
“大概……就是这样。”安棠全部交代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观察着陆梨阮的神色，虽然并没有后悔刚开始想瞒着陆梨阮，但此时安棠也觉得棘手。
虽然这小姑娘脾气很好，但毕竟她们相处的时间没有那么久，也没有在一起经历很多，在短暂生活中建立起的友谊和信任，会不会因此而毁于一旦，安棠也不知道，毕竟是小姑娘自己找了过来，发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做他们这种工作的，一定要有对同伴的信任，不然一起遇到危险的情景时，容易出问题，安棠虽然不是陆梨阮的搭档，但也不愿意失去陆梨阮这个朋友。
而廖亭源作为陆梨阮的搭档……安棠担心他们之间会出问题。
但这并不是她能够完全解决的。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尝试着将手搭在陆梨阮的肩膀上，将她揽到自己身边：“梨阮，我们并不是处于不好的目的，也并非是要排挤你，才这么做的。”
“我知道。”陆梨阮点点头，就算她生气，也无法乱发脾气，通过安棠和赵临川的解释，陆梨阮能明白他们如此做的理由。
但陆梨阮对廖亭源还是生气……
或者说，陆梨阮只对廖亭源一个人生气。
因为所有人瞒着自己，一定是经过廖亭源同意的，或者说，廖亭源才是这件事情的主谋，陆梨阮一时间理不清，自己究竟是生气他试图将自己隔绝在一些真相之外，还是生气他不信任自己，或者是将自己想得过分柔弱？
“还有多久？”陆梨阮淡淡问道。
“啊……还得一会儿呢，速度不能太快，因为……”赵临川作为专业人士，想要解释一番，却见陆梨阮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要了解他的医学知识，默默地降低了音量，目光到处乱瞥，想要寻求一下帮助。
但此时高诗意和老程站在一起，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你不是会做心理辅导吗？想想办法啊！赵临川试图对高诗意挤眉弄眼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对方一副完全接收不到的样子。
陆梨阮看了眼廖亭源，然后对安棠道：“文件是真的要送过去吗？”
“啊？”安棠反应了一下，点点头：“那个的确是要送过去的。”
“行，时间好像还够用，我去送吧，然后我就直接回家了，反正也快下班儿了。”陆梨阮平淡道，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吧一样。
“梨阮……”安棠想说什么，但陆梨阮已经拿着文件往外走了。
于是安棠也开始给高诗意使眼色了，而高诗意还是一言不发。
安棠也没办法阻止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梨阮从屋子里出去，走下了楼梯，然后在一片寂静中，传来了大门关上的声音。
“呼——”不管怎么样，赵临川先吐出口气来，肩膀都塌下来了。
“她好吓人啊……”赵临川小声道，没想到在陆梨阮这种看起来随和可爱的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大的压力。
“很少生气的人真的生气是很吓人的。”高诗意突然开口道。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廖亭源，廖亭源的视线从刚才就一直在陆梨阮的身上，几乎没有关注过别人的行动，高诗意觉得这位的情绪也非常明显了。
对人家小姑娘这么上心，但嘴上不说，现在惹人家生气了吧？
高诗意虽然也赞同廖亭源他们的决定，但她并未主动提出意见，她尊重当事人的主观决定，她的任务是确认检测廖亭源的心理状况有没有发生改变，而不是干涉廖亭源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她也没有这个权利。
但今儿这一出……她还挺爱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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