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因为任务的原因,从最开始,就是为了寻找廖亭源而来,所以陆梨阮从来也没想过,会有别的生活方式。
她融入到这个世界来,也想要融入到廖亭源的生活中去。
不仅是为了任务,而是因为廖亭源这个人。再投入感情之后,在认识廖亭源这个真真实实都人之后,陆梨阮无法将他当作一个简单平面的符号。
最开始知晓任务是保护好廖亭源的时候,陆梨阮还只是觉得,要努力保护好他不受伤害。
可现在,光是想想,廖亭源可能在自己的身旁有危险,可能会遭遇什么不测。
如果自己没有好好盯紧他,他可能会遇到意外。
陆梨阮就很紧张,这种紧张的情绪,也致使陆梨阮的情绪处于紧绷的状态。
陆梨阮觉得她会对被欺骗,被隐瞒如此生气,跟这个也有关系……
毕竟突然之间,发现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别人都清楚的事情,自己不清楚,而廖亭源作为事件的中心。
陆梨阮除了觉得生气,也有一种无力和害怕。
还有别的瞒着自己吗?
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出现什么意外吗?还是说,自己注定没有办法能好好的保护廖亭源?
陆梨阮越想越觉得担心,也越想就越生气。怎么连照顾他,保护他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吗?陆梨阮觉得这也太自私了,廖亭源那么温柔那么宽和的对待自己,却不让自己想用同样的感情回报他。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深厚时,你不让对方回报,对方会觉得生气难过的。
只有一心占别人便宜的,卑劣的,充满着小心思和算计的人,才会只希望对方为自己付出,自己安享一切,却吝啬于回报和感激。
但陆梨阮听了廖亭源的理由后,才意识到,在廖亭源的视角中,从他对自己的任务一无所知的思维出发,他觉得自己是随时可以放弃的。
因为不想要面对这些,不想要被谜团和前途一片未知所困,想要伪装无知和平和来面对生活,选择去过另外一种,也可以很安静幸福的生活。
廖亭源担心自己离开他。
陆梨阮注意到廖亭源的话,他说的不是担心自己,不再接受这份工作,不再和他做搭档。
或者宏大一些说,不再为解决空间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廖亭源只是在说他自己。
他说担心自己会不理他……会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说得好像自己对他很重要。
“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陆梨阮这么想着,吸了口气,直视着廖亭源的眼睛,认真直白地问道。
这一刻,陆梨阮特别想知道答案。
“嗯。”廖亭源点头:“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几乎没有犹豫,廖亭源便给出了答案。
陆梨阮感觉到血液迅速冲上面颊,耳膜听得到心跳鼓动的声音。
她不懂为什么会对廖亭源的回答如此激动和开心,但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原来自己真的对于他很重要。
廖亭源好像从来没如此直白迫切地表达过自己的感情,他总是沉稳的,淡淡的,甚至寻常的爱恨情仇都与他没关系一般。
陆梨阮最开始对他的感觉,用比喻来说,就是长得很好看的路人甲。
仔细想想,并不是他有奇妙的能力才不引人注意,而是他一直对人和事没有显着的感情连接,这也就让他游离在人事之外,好像什么都与他无关,自然也就会被下意识忽视。
但他自己并不在意,也许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是令他自在轻松的。
察觉到后,陆梨阮在不自觉观察他的时候,一直觉得,廖亭源这种人,不会对其他人产生什么深厚的感情,于是陆梨阮也纠结过“自己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当时陆梨阮转念,觉得自己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
毕竟,自己只要保护好他,就能完成任务,为什么还要想知道,在廖亭源心里,自己究竟在什么地位?
但陆梨阮就是想知道,也不知怎么开口,好似一旦问出口,有什么东西就被改变,自己就会被看穿什么……
陆梨阮为此,心里乱糟糟的。
终于随着天气的转凉,这种想法好不容易,慢慢地,也跟着降温了些。
可今天,却没用自己问,竟然意外地,廖亭源主动说出了这样的话。
陆梨阮曾经纠结的一切,都在廖亭源的话中,得到了解答。
陆梨阮甚至未曾想过,自己在廖亭源心中的地位,会是从他口中表达出来的那般。
这种向上的反向落差感,给陆梨阮带来一种奇异的莫名的眩晕。
好似有什么感情,快速充满了她的大脑,通过神经传导,让思维迅速活跃起来,将曾经相处中的很多点点滴滴,下意识串联在一起,为廖亭源的话做出佐证。
让陆梨阮在这一瞬间,一下子就相信廖亭源说的是真的,他真的觉得自己很重要!
而这个结论,让陆梨阮一下子便兴奋快乐了起来。
这快乐来的太快,太突然了……
陆梨阮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或者说自己要怎么面对廖亭源。
“对不起。”
还没等陆梨阮说话,便听到廖亭源轻轻的声音。
“为什么要道歉?”陆梨阮歪了歪头,不懂在说完自己很重要后,这个道歉是为了表达什么?
廖亭源握在陆梨阮手腕上的掌心。被陆梨阮皮肤的温度暖得也有了温度,柔和地贴在一起。
“我说这些话,我的这些感情,会对你造成困扰吧。”廖亭源认真道:“原来不想说的,但是我更不想骗你。之前瞒着你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让你听到这些话,也……”
“为什么会觉得给我带来困扰啊?”陆梨阮打断了他要说出来的话。
“我不是说你骗我的事儿,你骗我的那件事儿,确实给我带来困扰了!”陆梨阮另一只手比划着,试图用手势在其中做个切割般。
“你为什么要擅自觉得,你对我说,我对你很重要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困扰呢?”陆梨阮眨眨眼:“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你是要一直不对我说吗?”
从廖亭源的表情上看,他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陆梨阮抿了抿唇:“你觉得我对你很重要,那你有想过你对我来说是怎么样的吗?”
廖亭源看着陆梨阮的脸,张了下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当然想过。
如果不是想过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今天的隐瞒了……
“你是觉得你对我来说不重要吗?”陆梨阮追问道:“你为什么呀这么觉得呢?”
陆梨阮自认为,在日常生活中,自己的情感总归是比廖亭源更加外放的吧。
自己什么时候表达出对他的不重视了吗?
没有吧?
自己对他表达的所有,都是出自自己本心……
觉得与他在一起很开心,很舒服。
可就算这样,廖亭源感觉不到吗?
因为感觉不到,也不来问自己自己,而是做出这样的事情。
廖亭源没料到陆梨阮这么问,他眨眨眼,露出一丝困惑的神色来,好像在询问:还要问你吗?
陆梨阮挑挑眉:“怎么,你不问我,我俩靠说梦话交流啊?”
廖亭源:……
陆梨阮刚才那股高兴劲慢慢平稳下来些,不能因为听到廖亭源的理由,就忽略了其他的问题,陆梨阮觉得自己实在是很不会被感情蒙蔽眼睛的女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你,而且,如果你并没有准备好怎么回答我,我突然对你提出这种问题,也挺不礼貌的。”
陆梨阮:?
不礼貌?
“那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啊?”陆梨阮被他说的莫名其妙的,这左边儿路也不通,右边路也不通,到底要走哪儿啊?
“我不知道……我其实……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办。”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廖亭源索性也就把这句话也说出来了。
他的确是没想过把这事儿告诉陆梨阮的,在安棠询问他,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廖亭源的沉默,也并非是心中纠结,而是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棠以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觉得廖亭源此人办事极为靠谱,所以对他也就有一种莫名的惯性的信任。
在廖亭源表现出沉默之后,安棠也就以为他心中有主意,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要是安棠知道廖亭源,这句话也得被气笑。
陆梨阮也要被他逗笑了,但并不是觉得他幽默的笑。
“所以你就准备一直拖着?”陆梨阮睁大眼睛:“也没想过被我发现,也没想过怎么解决,也没想过和我实话实说,就觉得得过且过,骗我一天是一天,是吧?”
陆梨阮“啧”了一声:“怪不得我觉得你最近话越来越少了,你是心里面儿有事儿啊你。”
廖亭源没有办法反驳陆梨阮所说的,一时间只得默默的垂下了头,任由陆梨阮数落。
陆梨阮并没有想数落他,陆梨阮只是觉得有点儿荒唐。
“廖老师,你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你这种行为,和上学的时候没有写假期作业,也不告诉老师,也不准备补,反正就什么也不敢,直到等着被老师自己发现那一天儿,有什么区别呢?”陆梨阮说着说着想到了一句不文雅的形容。
“死猪不怕开水烫吗?”
廖亭源:……
“我没有说你是死猪的意思。”陆梨阮摆摆手:“我文化程度不高,反正就这个意思。”
廖亭源被陆梨阮一通抢白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他只是不说话,却没有回答陆梨阮的问题。
“也可能是你慢慢发现这一切并非简单的事情,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释清楚的谜团后,自己做出选择。”
廖亭源露出几分愧色,他第一次袒露,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想的是,在你看清这一切后,可能自己会做出选择,选择留下或选择离开,我不能干涉你的想法和选择,可到最后,我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道貌岸然地试图干涉你的选择,阮阮,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因为我觉得不应该这么做。”
“我在瞒着你的时候,心里有想过,只要我不说出口,我不去用语言,用行动去干涉阻止你,或者是刻意引导你。那我就不算欺骗你。”廖亭源摇摇头。
“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我的生活中留下的时间长一些,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这不对。阮阮,就像你说的,我应该对你坦诚。可我没有做到。现在你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如果让你觉得生气,让你觉得失望,对不起……”廖亭源重复道。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陆梨阮摇摇头:“因为道歉对你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我不是一定要跟你掰扯出来一个对错是非来。”陆梨阮发自内心。
她的本意,就算刚发现廖亭源瞒着她的那个时候,也不是,就想要廖亭源承认自己错了,给自己道歉。
自己站在完全正确的那一方,去指责他,并不是这样……
陆梨阮并不是想要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像老师对待学生,或者是辩论赛一般,陆梨阮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和其背后的原因。
比起说对错,陆梨阮更想深入的,更加靠近了解廖亭源这个人,也许从他的行为上,能知晓他心中所想,所以陆梨阮才会逼问他。
听到廖亭源的道歉,并不会让陆梨阮心情很好,或是有胜利的感觉。
反而,陆梨阮听他一直在道歉,莫名有一种心中酸酸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能让廖亭源这样的人,在这种场合下,产生了将自己放在如此低位,甚至不愿开口询问,自顾自的便将自己放在一个不重要,不会被人需要,只要露出一点脆弱,便会被别人嫌弃的这样一个位置上。
这和他无论是学历,生活经历,表现出来的能力,或者说他的年龄,成熟心智都不符合。
陆梨阮甚至,从中品出几分怯懦和幼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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