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声尖叫划过夜空。
半刻钟后，沉香阁，赵澄睿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脸色沉的下一刻能落雨打雷一样，他蹲下身子，一巴掌打在那人白皙却粗糙的脸上。
见没有动静，便手下一用力使那人嘴巴受力张开，二指探入，下一秒便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紫色的药丸。
那是能让人穿肠烂肚的毒药。
他声音又冷又沉，“是死士。”说完看向一旁显得惊慌失措的赵夫人和赵清雅，微微缓了脸色道，“母亲和清雅先去睡吧，我和清和说会话。”
她们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赵夫人搂着赵清雅点点头，担忧的看了两人一眼，拥着赵清雅回去。
两人走了同时带走了一大批丫鬟，赵澄睿极快的将人检查一遍，并没有得到结论，最终叹口气，“你将事情完整的跟我说一遍。”
赵清和便披着被子淡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她语调平平，显得很是淡定，甚至还有心思跟他讨论这人的肤色一看就是很少做外出任务那种。
其间凶险，被她一语带过，仿佛不过平平小事而已。
赵澄睿有些愕然的看着她，如墨的黑眸闪着动人却清冷的光彩，他看着妹妹稚嫩的脸上满是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淡漠，有一瞬间觉得陌生，但仔细翻翻这几年的记忆，好像她本人就是这样的。
遥远记忆中那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似乎都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你……不害怕吗？”他听到自己带着迟疑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她有些奇怪的看过来，赵清和道，“一瞬间是怕的，但是现在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可是你还是个孩子……”哪有孩子会像她这样，遇到要杀自己的人，不禁没有慌了手脚，反而胆大机敏，事后还能沉稳的想到割断人的手脚筋……
换了别人，比如清雅，怕是早就吓得花容失色需要人哄了吧……
听到他的话，赵清和有些疑惑的看过去，不明所以，“没有什么规矩或者理由说明孩子就必须不具有独自处理好事物的本领的。”
“而且……”她失笑的摇摇头，“我若当时真的被恐惧控制情绪，你现在看到的怕是我的尸体。”
赵澄睿悚然一惊，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个死士可是来杀他妹妹的，若不是清和反应足够快，怕是这会儿躺在地上的是他的妹妹赵清和！
“对不住，是我着相了。”赵澄睿心里满是愧疚与后怕，他上前一步，将人抱在怀里紧紧抱了几息又松开，原本清亮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既然如此，你就先睡下吧，人我带走审审，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嗯。”
其实赵清和心里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且她相信赵澄睿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夜还很深，不该为此打扰了睡眠，这些事还是放到明日再说的好。
翌日，阴雨连绵，天气冷的厉害，冷风一吹，仿佛骨头都能感觉到那种刺疼。
赵夫人着人炖了养神的补汤，亲自端到沉香阁。
“清和感觉如何?”
“已经好多了，昨晚有些受凉，感谢母亲的汤。”
“昨晚之事，吓着清和了吧？”赵夫人拉着她的手，笼烟的美目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还有些后怕，她道，“我已经给你父亲写了信禀明此事，我们赵家门庭虽小，却也不容人这般欺负！”
赵清和却摇摇头，“此事怕是不简单。”赵夫人心思短浅，一心向善，她不欲同她说这个，忙转移的了话题，“清雅最近在学琴?”
一旁坐着的赵清雅听见她的名字，忙凑过来，听清楚话，脸颊一红道，“没有姐姐弹的好。”
赵清和摸了摸她的小揪揪，微微一笑道，“听老师说清雅很是勤奋，又有天分，很快就能超越我。”
“才不会呢，老师说姐姐是她见过弹琴最有感觉的人！”赵清雅连连摆手。
“清雅很勤奋。”
“嗯嗯！我要向姐姐看齐！”
赵清和摸摸她的头，很温柔的样子。
赵夫人怕打扰她，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很快，赵澄睿来了。
“哥哥有没有将昨夜的事公布于众?”
“并无，为何有此一问?”
赵清和笑了笑，眼中看不出情绪，她手指敲了敲被子，发出无声的动静，“那便想办法让人知道吧。”
赵澄睿眉眼一凝，“你……”
赵清和对上他的目光，如常一般温和笑起来，问他，“哥哥昨夜可有审出什么来?”
赵澄睿摇头，“并无。”
意料之中的答案，毕竟是能在嘴里塞毒药的人。赵清和并不失望，只是将身子往后躺回去，声音又轻又淡，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我自问除了丁笑笑一家，不曾与别人结过仇，但丁家虽背靠尚书府，却已然有落魄之相，再者，他们家也不可能养死士。”
“昨日收到的赏赐，丰厚到可以同寻常官宦家女儿嫁妆相比，我记得……凌珏曾说当时他向皇上提起慈善堂之事时皇上的情绪似乎不对?”
赵清和又坐起来，转头看向一脸不虞的赵澄睿，挑挑眉，“可曾问是哪种不对?”
赵澄睿闭了闭眼睛，叹口气，“你既心有所怀疑，何必再问我?”
“谁让我赵家近几年实在太过高调呢？”谁让当今皇上是个心思狭隘的小人呢？
后半句话赵清和没说出来，但赵澄睿心里明白，他长长吐口气，还是觉得心中满是愤懑。
“我会给父亲写信提醒他小心。”
“不。”赵清和摇摇头，坚定道，“你带着夫人和清雅，一起去边关投靠父亲，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你呢？”赵澄睿倏然抬头，细看之下，眼角竟泛着红意，他咬了咬牙，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想说，你不能走?”
“你都不走?我如何能走?”他一字一句，带着极大的愤怒。
赵清和侧过头去看一旁坠着珠子的帐子，淡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昨日之后我还活着，将事情宣扬出去，他若不怕引起民愤，就不敢再对我动手。”
“你们不一样。”
赵清和蓦的抬起头看着他，心中愤恨如江水涌浪，面上却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淡不在意，“你虽上过战场，却并无官职在身，也没有打过成名的战役，他若真想抹死你，轻而易举。”
赵清和想起上一世赵澄睿惨死战场的结局，眼睛极力闭了闭，再睁开往里看又是一片清明透彻，“你去河南。”
“河南地区也饱受伤寒折磨，你带着我的药去河南暗地发展，河南地区偏远，他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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