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好几日，街上都被清扫干净，赵峰速度很快，两个时辰不到就赶了回来。
他一身黑衣，麦色的冷峻脸庞上一片喜意，刚过大门，马绳随意一丢，小厮立刻牵了往马厩领。
“是个好东西。”赵峰边进门边把大氅脱了递给侍女。
“但力道略有些不足。”赵清雅倒了杯茶，他拿起一把饮进，说:“应当炸不死人。”
“这个无须在意。”赵清和看一眼笑出一口小白牙的安冬，说:“只要有专门的剂量配比，到时候继续加大就是了。”
“京城人多眼杂，不宜做实验，到时候到了塞北再继续做。”
“也行。”赵峰现在心里怀揣着希望，看安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大宝贝，稀罕的不行，炫耀说:“塞北别的不说，草原那是真的辽阔，我塞北的马场，是大齐第一马场。”
安冬抿着唇笑，心想我也只是为了传承册子罢了。
赵峰是个大老粗，好听话不会说，怕说多了得罪人，也没敢说什么，等人走了，这才靠近赵清和，一脸纠结的问:“这样的人，你哪里找来的？”
“我哪里有能力找到这样的人?都是人家闻到好处自己凑过来的。”赵清和眯着眼睛说。
“莫唬我，咱家穷的都快家徒四壁了，也没什么权势，傻子才会来投靠。”赵峰根本不信。
“那你说是什么?”赵清和捧茶啜了一口。
“是为了那天机册吧。”赵峰说，不然他实在想不到自家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赵清和笑笑不说话。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不必说出来。
果然是这个。瞧了一眼自家女儿乖巧喝茶的样子，赵峰心里唏嘘，他们赵家一家都是脑子有些憨的，也不知怎么就出了凛昭这样满心满眼都机灵的姑娘。
这也是好事。或许是上天也看不过去他们赵家的处境了吧。
“事成之后，就要把天机册给她吗？”
“她既然需要，就给她。”只不过另外两册，就别想了。
……
翌日是个难得的晴天，白花花的太阳挂在天上，投射出微末的温暖。
一辆精致的马车自赵府驶出京城。
刚过两条巷子，就撞上了凌家的马车。
“巧啊！”凌昭掀开帘子，冲赵清和挥手，笑容灿烂。
赵清和回之。
又跑了一段路子，齐旭驾着沉星飞奔而来，马蹄子靠近赵府的马车，慢慢停下来，跟着马车的速度走。
“你怎么也来了？”听到声音，赵清和掀开帘子，瞧见是他，有些意外。
近来全国官员都放假，皇宫也静寂下来，但齐旭这个禁军统领可是要好好当值的。
齐旭瞧见是她，矮下身子，脸凑近说:“师妹偏心了，有好去处，带了别人，也不带我。”
“这不是看你忙的抽不出来时间吗？”赵清和笑了一下，将一旁放着的小暖炉递给他。
怀里抱着小狐狸，暖炉都用不上了呢。
她总爱穿宽袖衣服，虽然好看，但一伸手，就会露出雪白的腕子，春夏还好，到了冬季，漏风漏的厉害，此刻自暖和的车厢里伸出来，顿时感觉一股子凉意顺着手腕传来，令人清醒。
齐旭低头瞧了一眼，发现是她常捧在手里的那个汤婆子，没接，说:“我不冷，你自己捧着吧。”
自己皮糙肉厚不怕冷，这样的东西，还是给师妹用的好。
“快拿着，很重的。”赵清和手故意抖了抖，另一只手在小狐狸身上爱抚的摸了一把说:“小狐狸在我这呢，不冷。”
“好。”眼见她拿着炉子的手都在颤抖，雪白的皮肤被冻的有了红意，齐旭忙接过来，捧在怀里。
顿时一股子温暖的热浪顺着炉身透过厚重的衣服传到皮肤上，令人心痒。
他矮下身子，还想再同师妹说说话，一转眼，发现车帘子已经被放下了，顿时坐直身子，一手拉缰绳，一手宝贝似的捧着汤婆子。
车厢内，赵清和飞快将收回的那只手塞到小狐狸肚皮下。
凉意惊人，惹来小狐狸不满的嗷叫。
狐狸也是怕冷的！
“乖。”赵清和另一只手飞快给它顺毛，动作娴熟，技巧惊人，小狐狸挣扎一瞬，飞快软了身子。
算了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另一边，凌昭放下帘子，对座内的两人说:“滕王来了。”
“他来作甚?”凌家大小姐乖乖的抱着汤婆子，闻言诧异道。
他为什么来？这还用问?
凌昭笑的坏坏的。
“不必管。”凌珏非常淡定的翻开一页书册，头都没抬。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的是什么惊世古籍，但靠近了就会发现那是一本账册。
许久，他揉揉额头，用谪仙一样疏凉的声音说:“年关在即，盈利不说高涨，竟然跌了，不是好兆头。”
“这不是正常的嘛。”凌姑娘嘀咕道:“先皇去了，全国人都要守丧，谁还有心情出门吃酒啊，这不是找上门的想挨揍嘛？”
凌珏垂首不语。玉白的十指张开拿着册子，微微靠在车厢上，似乎有些疲惫，微微阖眸，长睫垂下，脸庞干净清冷如谪仙。
“干嘛啦?”凌姑娘被吓了一下，无声对凌昭发问。
凌昭伸出食指指了指后面。他们后面，是赵家的马车。
跟赵家有什么关系？凌姑娘一脸懵逼。
“没事。”见她这样，凌昭笑了一下，大掌张开，一把揉上她的狗头。
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保持天真多好，凌家如此，也能安然护她一生。
……
跟凌珏一样的是，赵清和也在看账册，不过不是铺子的账册，而是塞北的军粮开支。
自然不是原来的那份，而是赵峰命人抄录而来的。
塞北有马有牛有羊，后两者因为地势得天独厚，发展的更宽广一些，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卖给走商的人，趁机捞一把钱。
可惜很少有人能吃得了这么大的数量，多是几只几十只的买走，然后分流卖给那些馋味的贵人。
由此说来塞北的情况应该很不错，但事实上就是，塞北的兵，除了牛羊，什么都吃不起。
塞北的气候比较特别，夏季高温多雨，冬季寒冷干燥，这两季都格外长，长的一年似乎只有这两个季节。
夏季热的人怀疑人生，冬季冷的人想原地升天。
大草原上虽然草原宽阔，但青菜并不多，想吃就要悉心培养，最关键的是，除了肉菜，他们产不出主食。
米，面，草原上种不出来，只能渴盼朝廷军饷，但军饷这东西从来没有给足过，没有办法，赵峰只能带着他的兵忍。忍不过去了就一封信传回京城要他女儿支持。
赵清和也没得多少钱，这些年赚的钱一半留着钱生钱，一半补贴了塞北，连胭脂都很少买。
“这样不行。”赵清和合上账册，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道，“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越来越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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