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雪白一团来的飞快，险些刹不住车，赵清和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抬眼时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狗眼，清远的眉毛略动，说:“几日不见，扶公子依旧风采照人。”
“你还记得我！”扶笑很是欢喜，“上次过的匆忙，竟也忘了问你的名字，着实不该。”
说罢，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瞧着她，目光热切，活像一只小狗子。
赵清和蓦地想到了留守在家的小狐狸。两个都是雪白一团，眼神也像……
“我名和清，无名无派，实在配不上少门主惦记。”
她疏离的态度太明显，绕是扶笑一腔热情，也被打击的不轻，热切天真的笑险些僵在脸上。
“上次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他低声讨饶:“我只是……”
“你只是一时被美色遮了双眼罢了。”赵清和心里很自信，面上却清淡，说:“只是我以为你该对我避退不及的。”
毕竟上次见面着男装，而这人竟也能欢喜的拥上来，显然性取向为男，但他偏偏又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女性，按正常套路来说，他不说对自己避退三舍，也不该如此热情。
扶笑挠脸，有些尴尬，白皙的脸都红了透彻。
这人实在天真好懂，心思都写在脸上。
“此处不是谈话地，不如楼上一叙?”赵清和盯着那脸，主动提出。
站在一旁的青璇:……果然，美色总是无敌的。
楼上，小二贴心的送上一壶清茶来。赵清和伸手，先斟了一杯推到对面，继而再倒。
扶笑不敢盯她的脸，便一味的盯着她的手，盯着盯着，差点痴了。
美人果然不止脸长得好看，手也不逊色，比之门派里最美的美人也毫不逊色，甚至有一番别人没有的味道。
怎么说，就很美很精致，连指甲都格外圆润好看，就是格外苍白一些，太过羸弱，让人情不自禁想捧起来好好护着，不让她沾半点风雪。
“说来你可能不信。”扶笑端了茶，低头啜饮一口，难得风雅一回，说:“那日我确实对你一见钟情。”
赵清和笑笑不语。
“你不信?”扶笑瞧见她的表情，有些急了。
“皮相而已，一张皮，一层骨，世上美人多有。”灵魂纯净者却少有。
“或许我是个俗人吧。”她这样说，扶笑也没说什么，反而很坦然说:“然这世间万万人，焉少有不是俗人的。”
我也只是这万千红尘中的一个而已。
“不管如何，遇见你总是开心的。”不论结果，遇见这样一个美人，美人脾性也很不错，算得上是平生幸事了。
赵清和有些诧异他的说法，侧眼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睛，笑了，说:“若非以后此生或都不得见，如今必然要重新结识你。”
同一个笑容干净透彻的人做朋友，无疑是开心的。可惜一个庙堂人，一个江湖人，平生怕是不会再有交集。
也只有江湖上的人才会有这样透彻的心思吧。
“你不要这样说。”扶笑有些认真:“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赵清和微微歪头:“借你吉言?”
扶笑笑起来，两颊酒窝天真醉人，他有些遗憾:“年纪轻轻，怎么就定了婚事呢。”
不然这样的美人，抢也要抢回门派去。
赵清和抽嘴角:“敢问你性取向?”
扶笑很坦然:“是男是女都一样，都是人，没什么好区分的。”反正在他这里就是没有区别。
不是双性恋，只是平等的看待男女罢了。
这份心性，着实难得。赵清和赞叹的看他一眼，说:“想法不错。”可惜与这世界背道而驰。
被她一夸，扶笑反而非常不好意思，脸又红起来，扶了扶后脑勺，说:“其实我也只是如你所言，只爱皮相罢了。”
世间诸多苦难，他只愿追求至美的事物，如此而已。
赵清和看着他，说:“不可否认，你父母将你教养的极好。”
扶笑笑出一口小白牙，说:“你应当没有听过我父母的名头，我们春风门在江湖上排名不高。”
赵清和眼神一动:“怎么我听说春风们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可撼动?”
扶笑惊了:“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如此一事?
赵清和戏谑道:“不是说春风门门里连襟众多，联姻关系走的极远吗？”
扶笑略尴尬:“我们门里女子较多，同是江湖人，也只能如此这般这般，实则都是谣传罢了，我春风门能有今天的地位完全和诸位姐姐所嫁的门派毫无关系，而是我父家关系比较大。”而已。
赵清和笑了一下:“倒也不是坏事。”
怕人尴尬，也无意扯出太多，赵清和没再问。
过了一会儿，小二敲门，说是饭菜来了。果真如他所言，确实不比那日拖拉。
扶笑很有眼色:“改日再访。”
改日，应当没有改日了。赵清和笑笑，未语。
……
李卫一觉睡的酣沉，醒来只见船舱内幽暗不明，乍一醒，迷糊了一瞬，忙坐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几时了。
等出了船舱，才发觉外头天已经半明了，天幕一片幽蓝，雾霭沉沉的，寒风吹过来让李卫瞬间清醒起来，知道殿下定然是没有叫自己，不禁有些懊恼。
说好了睡半夜让殿下歇下的，如今天将亮，船即将泊岸，也不知道殿下该怎么撑下去。
船舱外不见人，李卫转了一圈，在靠边的夹板上瞧见一个黑乎乎的坐在木板上的身影，忙走上前去。
还没来得及叫，就见那紧闭着双眸的人赫然睁开眼睛，眼神狠厉，心神惊吓里李卫瞧见了里头的红血丝。
心尖一颤，李卫彻底清醒了，忙说:“您快去歇一会儿吧。”
齐旭淡淡点头，拥大氅进了船舱，背影挺拔。
其实他刚刚有睡着的，不然也不会李卫都走到跟前了还没发觉。
齐旭脸庞有些冷，脑子在这一刻奇异的清醒着，却是不得不闭上眼睛。
距离上岸时间估计不多了，若再不抓紧时间歇息一会儿，怕是会精疲力尽。
大氅温暖而柔软，齐旭解了大氅，抱在怀里，软软一大长条，有些舒服，但到底有些不得劲。
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李卫守在船舱外不敢走动，打了个哈欠，眼瞧着天幕将明，虚虚叹气，头一回希望天不要亮这么快。
又过了不知道有没有一刻钟，眼见水上烟雾有渐薄的趋势，忙有人将缩在船舱里的士兵叫醒，打起冰冷的河水洗把脸，瞬间清醒了，感觉能杀十个土匪。
终于，薄雾散去，熹光将明，船缓缓靠近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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