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天叫两位来，是有些事想要说。”赵清和合上书，腿被裹着行动不方便，示意桃蕊倒茶。
洛川看着她因为合上而露出来书名的书:“何事?郡主但说无妨。”
杂病大集??医书??
赵清和:“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收到海角的消息?”
“昨日收到一封信，说是近一万土匪全都下了狱。”洛川摸着胡子。
“是这样的。”赵清和手指扣着青皮书籍，玉白修长如雕刻:“武光尚且不到风陵渡，他的二把手文州已死，剩下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些人，杀是不能杀的。”
洛川:“您先前说是要让他们去修路?”
“是。”赵清和点头:“也只能这样。”
“他们杀过人，做过恶，没有一个善人，这种人，活着实在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但是两万人如果一齐都砍了的话，又太过便宜他们。”
洛川与周勉安静的看着她，微微试探:“或许可以编到军队里?”
“我有想过，但心里的那一关很难过。”赵清和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俗话说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但这是形容英雄的话语。”
“塞北铁骑和胡兵交战是为了保卫国家，但这些土匪杀人全是为了一己私欲，为了逞威风，为了玩乐，这些人，都该死。”
“军队是彰显荣耀的地方，我不允许这些人踏足污染。”
“但是白出粮食养着这些人，换了谁心里都不会好受，于是只能让他们出来为大齐人民做劳动赔罪。”
“修路是第一条，接下来会有第二条第三条。”
“沧行的路实在不太好，纵然宽广，但街上仍然是泥路，一下雨就很不好走，偏沧行是个多雨的地方……修路，就从沧行开始。”
洛川腆着一张老脸讪讪说:“郡主，修路是要钱的……”纵然知道这是个好主意，但是没有钱啊！
赵清和看着他说:“你坐拥金山。”
洛川:“啊?”
赵清和言简意赅:“粮食。”
洛川脸色一变:“其实……”
“不必瞒着我。”赵清和打断他:“沧行粮仓现在还有多少粮食?”
洛川借着长袖掩盖，疯狂掰手指:“其实也不多……”
“能养活这些土匪吗？”
“……”洛川对上她清冷的目光，咽口水:“一个月。”
赵清和满意:“也不用让他们吃太好，就喝粥吃馒头就行。”
洛川想哭:“即便这样，那些修路的材料也都是要花钱的啊。”
“粮食啊！”赵清和十指交叠:“你那么多粮食堆在粮仓里不趁机卖出去是打算养老鼠吗？”
说起老鼠，赵清和就想到前几日在门前檐下空道里惊鸿一瞥的那只油光水滑足有她手掌那么大的肥胖老鼠，一阵窒息。
娘的，这沧行的老鼠也太大了叭！
洛川:“啊？”
洛川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这……”
周勉接过话头:“看郡主这样，是有了什么好想法?”
赵清和往后一倚，脸色苍白如冷玉，唏嘘说:“总也要你们配合。”
洛川点头如捣蒜:“配合配合。”
“……”周勉暗中掐了他一把，就你话多。
赵清和直言:“把粮食运到风陵渡。”
洛川一惊:“送给土匪?”
“??”赵清和满头小问号:“你在说什么?”
“咳。”洛川老脸一红:“对不住，条件反射了。”
赵清和揉眉头:“天水与风陵渡最大的区别就是，天水纵然银钱不多，但粮食管够。”毕竟是塞北的粮仓。
“风陵渡则是因为连年匪患，人多，钱少，粮食更是稀奇东西，上月武光在冯燕的地盘做粮食生意，更是喊到了一两银子一斗……除了那些家底丰厚的，没人买的起。”
这也就是在风陵渡，换做是在长安，读书人能一口一个唾沫把武光生生给淹死。
周勉品出来那味了:“郡主是想运粮食到风陵渡去卖?”
赵清和懒散反问:“这想法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周勉看了洛川一眼，洛川小心翼翼问:“郡主可知风陵渡如今情势如何?”
赵清和很是淡定:“冯燕败走雪郡，滕王率领七千禁军占领风郡，文州身死，余下一万土匪被活捉。”
可以说，现在的风郡，是齐旭的天下。
“原来如此！”洛川大喜，心头惊动，眼神猝然被点亮，恨不得出门高喊三声以示兴奋，他笑出来，双手一拳一掌交叠，“原来如此！”
周勉也是欢喜的不知如何说才好，笑容却是一点点绽放出来，笑的像个二傻子。
虽然心头抱了这样的希望，但真正听到这样的喜讯，还是会觉得激动的不行。
就很开心。
那劫了他们八年的魔头，终于倒了。
周勉拍了拍洛川，两人默契十足，一齐对赵清和抱拳道:“恭喜郡主！”
洛川当下也不纠结了，“郡主欲要多少粮食?我天水三城亲如一家，沧行拿不出来粮食，月台海角都能凑一些。”
瞧瞧，这话说的多好听。这也是个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中年人，往常赵清和旁敲侧击多少回都得到一个沧行穷，沧行苦的结果，上回连要一份海角的简易地图都能拖拖拉拉说没有。
当然，赵清和自诩君子，是不会与他争扯这些的，只说:“先拿沧行的粮仓吧，至于多少，大人看着给。”
洛川陡然反应过来，欢喜的笑容都差点僵住:“郡主的意思是依然出钱买粮?”然后在沧行与风陵渡中间做二道?
这……
赵清和靠在椅背上，如冷玉的脸上墨黑的眼珠子轻转，似笑非笑:“大人以为呢？”
洛川其实有些尴尬，但他脸皮这时候倒厚了起来，搓着手指，笑的很好说话:“郡主这就见外了，咱们早就是一家人，拿家中的粮食，何须要用银子买呢？”
“这太见外了不是。”
赵清和墨黑的眼珠瞅着他，也不点头，也不摇头，面上表情莫测。
洛川背上白毛汗都起来了，觉得她这表情实在有些吓人，“都是一家人，不该说两家话的。”
“要多少粮食，你给我个数，我给你凑。”
“银子就算了，你自来沧行都做了什么我们都看在眼里，心里头都很感激。不说谢谢实在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了，郡主您也别见外不是。”
赵清和嘴角轻掀:“你真这样想?”
洛川与周勉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不说假话，咱们心里，是真的感谢您。”
赵清和瞅着两个人，双腿交叠起来，眉眼轻扫，笑的极好看:“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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