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和直接展开扇子，利剑一样扫过去。
托严厉师傅赵澄睿的福，纵然她没有多少武学资质，几年下来，硬生生也被练成了三流高手之列，打一个花拳绣腿崔观南还是可以的。
最起码比起齐允那些影卫，他连个屁也算不上。
很少用扇子做武器，赵清和有些不习惯，但更不习惯的是崔观南。
长剑艰难的挡住防不胜防的白刃，没一会儿崔观南就出了满头大汗，完全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有如此身手。
“你……”
折扇猝然划过脖颈，留下一道血痕，技巧性很高，竟有种无与伦比的美感。
“你输了。”赵清和收了折扇，长袖翩飞随月华入怀，月华如水里，她一身清练白衣，胜过所有明净月光。
“……”崔观南丢了剑，怔怔摸着脖颈，毫不意外的感受到手指上液体。
那一瞬间，赵清和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崔观南短促的笑了一声，力气用尽，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眼神迷茫。
一时也分不清是对什么的迷茫。
“阿南——”羽飞花尖叫一声，飞快跑上来抱住他:“阿南你没事吧?”
很快，她就看到了他脖子上那刺目的血痕，心跟着一抽，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认输。”羽飞花将崔观南抱在怀里，无声流泪:“今日过后，舞城与郡主再无丝毫瓜葛，还请郡主高抬贵手，放我们一命。”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该走上那条路。
“郡主想知道什么?”崔观南深呼一口气，缓缓推开羽飞花，抬头看着赵清和。
月光下，她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仿佛下一刻就能晕死过去，羸弱不堪，但也是这样一个人几招就能杀了自己。
羸弱不堪?弱女子?呸！
“冯燕是谁的人?”既然他识相，赵清和也就直接开口问了。
“冯燕……”崔观南有一瞬的迷茫，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摇头说:“我与他，不熟。”
“真不熟假不熟?”赵清和蹙眉，并不相信。冯燕既然能拉拢水原两大世家，没有道理会越过崔家不闻不问。
“不熟。”崔观南缓缓摇头，因为她的质问心底下意识生出不爽，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崔家是书香世家，不齿于土匪为伍。”
“啧。”赵清和差点没忍住笑，心说武光这土匪可比冯燕好不到哪去，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比如……人口买卖。
崔观南脸一黑，也想到了武光，难免咬牙切齿:“武光……不一样。”
毕竟是救命恩人，必然要给他几分面子。
晃了晃头，赵清和无意与他纠结这个，问起:“你是从哪里得知武光是从前绑架你们的人这个消息的？”
“自己查的。”崔观南低头，说:“起了疑心，总要排查一番，结果最后牵藤连枝，直接找到了武光头上。”
赵清和:“一个地痞土匪，如何能设计得了你?”
“我最初也不肯相信的，但是怎么查，最终结果就会回到武光头上，由不得我不信。”崔观南喘着粗气，语气难掩仇恨，可见心里对这个答案深信不疑。
赵清和更觉得有嫌疑了，毕竟当年也不是没有抓过，幕后黑手已经落幕，偏偏在九年后突然又查起来，每条线索还都指向武光?
显而易见，这是个骗局。
“最初是谁勾起你的疑心的？”赵清和有些怀疑冯燕，这个人，素未谋面，但很多事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绾绾背后到底有多少人?
“忘了。”崔观南很光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查一番，或许是忍他太久，终于忍不下去了。”
“……”赵清和没忍住说:“这些年你与武光合作，赚了不少银子。”
“他心大了。”崔观南无比冷酷:“他竟然在房里私藏我的画像，可见他有想取代我的心思。”
???
赵清和目露震惊:“原来在屋里藏画像是这个意思吗？”
崔观南继续发泄不满:“他平日最喜欢虐待那些女子，多少人落在他手上，根本活不过两日。”
更重要的是，他怀疑武光看上了小花。
这个绝对不能忍。
“……”赵清和提醒:“若没有你，他根本不会这么嚣张。”可以认为若非崔家在背后给武光撑腰，武光胆子冲破了天际，也不敢像现在这般大胆。
至于死去的那些女子……赵清和默默捏紧了折扇，既然已经救了就不能白救，如今既然恶心不到崔观南，那就把他送去天水修路吧。
只要做的劳动够多，就不会再有兴趣想其他的。
“最后一个问题。”赵清和晃着折扇，说:“你头上是哪一位?”
崔观南:“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齐……允?”
崔观南恼怒:“陛下名讳，岂能容你随意称呼！”
好的，确认了。
赵清和往后退了一步，着实有些不解:“原烨说你心大，感情你就是对齐允投诚了?”
崔观南嘴巴紧闭，不发一言。世家与皇朝的事，怎么能用投诚这个词呢！
“世家之所以能成为世人眼中超凡脱俗的庞然大物，就是因为世家子弟不涉朝政，你今投靠齐允，我很难想象你究竟是在让世家就此解散还是什么?”
“或者。”赵清和挑眉:“你想就此让世家转型?”
被这个想法惊到了，赵清和摇摇头，失笑，抬头却看见崔观南一脸被说中的严肃，顿时笑容差点没挂住:“……你还真是这样想的？”
赵清和不能理解:“你若是崔家子弟，好好守着舞城，你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但若是攀附了皇朝，从此你崔家的清名必然毁于一旦。”
这年头，世家之所以受读书人尊重，一方面是因为人家底蕴深厚，培养出来的弟子优秀明净，那些名镇一方的大儒，除了出身寒门的，多是世家子弟。
可以说，如今大齐的文人，有七分世家人。
但是一旦连着整个家族都挤进朝堂的话，难免会受所有世外读书人所不齿。
一朝天堂，一朝地狱。
这小老弟，有想法。
“齐允许了你什么?”或许是齐允给的好处太丰盛了，而崔观南拒绝不了。
“不是这个。”崔观南却是摇头，说:“如今的世家，早已不是百年前的世家了。”
他抬头望着明月，目光涣散。
“天下正值乱世之争，我崔家必然不能置之事外。”
赵清和一言点出:“你不想背上造反之名，于是转而拥立正统，试图博忠直美名。”
“可惜了。”清凉的月光撒下，赵清和笑了一下，眉眼都生花，说:“如今虽是乱世，但仍旧是内乱，只要你下了水，那么无论支持谁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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