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晚，星光璀璨，赵清和写信寄与塞北。
初五，塞北军改变作战策略，消极对战，后勤全力制作炸弹。
初十，京城里，收到信的绾绾笑的前合后仰花枝乱颤:“看吧，我就说她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女人。”
对面丁飞容端着茶，面容沉肃。
绾绾盯着他看了半响，什么也没看出来，不免败兴，一手将纸条扔在桌上，懒洋洋问道:“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保持不变。”
绾绾顿时扬起了眉毛:“你就不怕齐允把我们的人全给扒出来?冯燕如今那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计划着干掉他了。”再这样下去，那两万多人，迟早玩完。
丁飞容放下茶盏，淡声道:“他身受重伤，又有剧毒在身上，活不了多久。”
绾绾脸色一变:“您要放弃冯燕?”
丁飞容未语。
绾绾却从他的眼里窥出些什么，一时心头冰凉，连指间都在颤抖:“他跟了我们好几年，从未做错过事。”
见他依然不说话，绾绾拳头紧握，道:“他如今的情况，是我们如今一把把推上来的，若没有我们，他不会是这样子。”
丁飞容淡淡道:“你心太软。”
“为人帝皇，最不能心软。”
是这样吗？绾绾看着他依旧沉肃的面容，没忍住勾起冷笑的表情:“你说先帝太过无情，对天下都不放在眼底，你想要推翻他的统治，可如今你却觉得我太过心软?”
“老师，你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帝皇?”
丁飞容道:“这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绾绾讽刺一笑:“你想要的，只是个傀儡吧？”
丁飞容眼神一冷，直直的向他射过来。
绾绾以前很怕他的这种眼神，现在也怕，又尊敬又害怕。
但他现在却只感到悲哀，一种深切的悲哀:“你在走先皇的老路子，老师。”
“你否决了先皇的一切，但是你现在所做的事，和他并没有什么区别。”而自己，不过一个傀儡而已。
丁飞容这时又收了神色，重新变得古井无波，连声音也是淡淡的:“你心思偏颇了。”
“心软是人之本能，你并不能摒弃这种本能，为师并不生气。”
“但是小绾，你不能怀疑自己的路。”
“先生授你与诗书，许你表字为九思。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九思，多思，多问。”
“你明白吗？”
绾绾皱眉:“我……。”
丁飞容深深看着他:“你在怀疑自己的路。”
绾绾想说些什么辩解，但最终又沉默下来。
先生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这几日我不会再打扰你，你好好想想吧。”丁飞容站起来，将衣摆一一整理好，最终一点褶皱都没有，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绾绾，说:“我知道你在担忧些什么，但是先生告诉你，二十五年了，先生如今初心仍在。”
绾绾张口，忍不住问:“先生的初心是什么?”
丁飞容未回答，他已经走了。
长安的建筑多贴地，窗子宽大明亮，在屋内除了比屋外凉快些，并没有太大差别。
但是一瞬间照过来的烈日还是让丁飞容恍惚了一下。
初心……
那都是骗人的东西。
——
与此同时，赵清和已经迈入了安城的地界。
傍晚，一辆有普通马车两三倍大的马车悠哉悠哉进了安城的城门，马车用了透气的木料，顶上镶了一层黄金，不刺目，但也能闪瞎人的眼。
往来者不时看过来，猜测这又是哪家的马车。
“明家少族长选拔在即，想必又是哪位过来看热闹的。”
或许是因为有盛事在即的缘故，安城极为热闹，哪怕天色已近黄昏，街上也有不少人。
赵清和微微掀开帘子，甚至看到有人推着小车过来，边走边叫卖:“手抓饼哦味道奇香的手抓饼～”
赵清和眼睛一亮。
齐旭见此，凑过来:“想吃?”
“想。”赵清和非常快的点头，动了动鼻子，下一刻，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店家莫走。”眼看那推车的大娘要与他们平行交错，赵清和忙喊了一声，追过去。
大娘转头就看到一个长得状似神仙的人走过来，微风吹起，袖口鼓起肆意弧度，顶着一个繁复的道士头，眉目清远深刻，目光淡漠，行走时白衣出尘，如谪仙临世。
！碰见神仙了。
大娘手推车都不要了，整个人呆在那里。
“手抓饼是吗？来一份。”神仙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大娘恍恍惚惚。
赵清和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试探:“卖光了？”
“没有！”大娘反应过来，手顺势在嘴巴上一抹，没有口水，顿时放心了，走到车子另一侧，从一个水桶里捞出一块粗布擦了擦手，熟练的拿出好几张面饼。
等到上油煎上了，这才有功夫打量赵清和。
越看越好看。
“您……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赵清和微微一笑，“闻说城内有盛事，特来围观一下。”
“是明家选拔少族长吧。”大娘顿时了然，一手磕了一个蛋在面饼上，边说:“好多年才有这么一回，据说光吃席就要摆上几里地，确实是盛事！”
“要辣椒吗？”
“要。”“不要。”
异口同声，一男一女。
大娘懵逼抬头，这才发现那神仙人旁边此刻又走过来一个人，身材欣长高大，一身黑衣，气势极重。
明明看着是个好说话的模样，此刻却是一脸不容拒绝的道:“劳烦，不要放辣椒。”
“齐旭！”赵清和反应过来，顿时炸毛:“你干嘛！这是我要吃的！”
“再等几日。”转个脸，齐旭就换了面孔，好声说:“你伤还没好透，再等几日，我一定亲自下厨给你做一桌好吃的。”
“可是那都不是现在这个饼了。”赵清和抱肩，非常不乐意。
赵清和泪眼盈盈:“以后那是以后的事，现在的这个饼，若是换了味道，那就不是那个饼了。”
“它没有灵魂。”
齐旭:“……”
大娘站在推车后，手中拿着辣椒油，眼看面饼就要糊了，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纠结。
“一点点。”最终，齐旭做出让步。
大娘如获大赦，飞快抖手倒辣椒油，结果手抖的毕竟厉害，面饼上顿时多了一大摊红油。
齐旭的脸色一变。
赵清和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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