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知晓还有马疾在，特意提多了斋饭的量。
“好。”马疾也不客气，缓步上前，就在孟十三对面落座。
宝珠拿了自己的一人份到边上旁座，自己安静地用膳，竖着耳朵听着孟十三与马疾的对话，这样就能够在第一时间听到小姐的吩咐，她好立刻上前侍候。
“坟丘我去看过了。”孟十三未说旁的，直接提了她上青北山来的目的地。
“如何？”马疾觉得应当是不太顺利，不然不会有宝珠去找他上山来的这一步。
“正如小青所料，黑影确实与孟影小姐有关。”孟十三遂后将她在把坟丘挖开之后的情况，描述给马疾听。
马疾听到坟丘内的棺椁竟是早被开了，他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什么？！”
“还有。”孟十三示意马疾冷静些。
马疾脚步往外走了一步，顿住步伐，到底还是走了回来，重新又坐了下来：“大小姐继续说。”
“棺椁已经被我盖好，土也已经被我填了回去，现下棺椁之内也就一具男尸罢，你现在就去，也看不到孟影小姐的尸体。”孟十三阐述着事实。
马疾点点头：“多谢大小姐。”
“你这声谢，谢得有些奇怪。”坟丘本就是她挖开的，她填回去本就应当，孟十三觉得马疾此言应是另有言外之意。
马疾搁下刚拿起的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若非大小姐来青北山，为求黑影的来源而挖开小姐的坟，我都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方会知小姐的棺椁早已被打开。这声谢，我谢得诚心诚意，这声谢，也太轻了，往后大小姐有任何吩咐，便是要我这条老命，我亦甘之如饴。”
“言重了。”孟十三可不会想要一匹马妖的命，同是妖，她自来都是更倾向于要么独善其身，要么互帮互助，非是仇敌，用不着心狠手辣，“眼下有一件事儿，我便需要你帮我确认一下。”
“大小姐是指……”马疾略一沉吟，“要我确认那半截黑影是否就是我家小姐？”
“正是。”孟雨三有些讶然马疾居然能一猜即中，“可否能行？”
马疾无法现在就回答：“能与否，还得我到小姐的坟丘看看。”
“现下晚了，那便明儿一早？”孟十三商量下时间。
“好。”马疾听孟十三的安排。
宝珠在一旁听着，心终于是放下了，她就怕自家小姐一个冲动，就要和马老先生夜挖坟丘，光想想那情景，她都吃不消。
马疾用过斋饭之后，便回到男客院的客厢。
时至月上树梢，孟十三确定屋里的宝珠睡熟了，她悄悄出了客厢。
马疾早等到女客院的院门外面，看到孟十三的身影，他迎上前：“大小姐。”
“走吧。”孟十三说道。
“其实就算宝珠姑娘跟着来，她也靠近不了坟丘。”马疾与孟十三并肩而行，两人同往直上道观后面的坟丘。
孟十三嗯声道：“宝珠是靠近不了，也正因靠近不了，倘若发生什么事情，她会担心我，我怕她靠近不了，还非要靠近，届时会硬闯坟丘本身设下的法阵。法阵无情，会伤到宝珠的。”
马疾懂了：“大小姐大善。”
“我并非大善，而是关心我的人，我自然也是关心的。”孟十三做妖，从来都是讲究个公平公道。
坟丘日间挖过一回，夜里再挖一回，也不难，只是这回由马疾动手挖。
教孟十三用妖气化出一把铲子，乃是因着她血液里的妖气不足以支撑她直接让坟丘的土自动挖开，未曾想马疾也是用妖力化出了一把铁铲。
“你这是要亲自挖？”她站在边上问道。
马疾拿着称手的铁铲，解释说：“这是小姐的坟，自从小姐下葬的那日起，我便不曾挖过，是不能，也是不敢。眼下为了小姐的尸体去向，我必须挖出小姐的坟，那也得是我亲自挖，而非动用妖力。”
孟十三瞬时也懂了，马疾对孟十四的主仆情，当真是纯粹深厚。
马疾的动作轻柔，却是不慢，不到片刻，坟丘便现出里面的棺椁。
他跳到坟丘里，站在棺椁旁，手轻轻抚上棺椁的盖，似有千言万语。
孟十三抬头看了看那轮弯月，十分善解人意地和马疾说道：“你要是有话儿要说，我可以先走远一些，待你说完了，我再回来。”
“不必。”马疾是有许多话语要和主子说，可也不差这一晚，“待我完成小姐生前交给我的任务，我再来同小姐好好说说话儿。”
到那时，他才有足够的底气。
打开了棺椁，借着月辉与孟十三在上面提着的灯笼的光亮，他仔细看着棺椁内的情形。
孟十三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马疾开口，她把灯笼往底下递了递：“要不你用灯笼照照，能看得更仔细些。”
实则无需灯笼再近些照，棺椁近在咫尺，马疾看得很清楚：“不用。”
言罢，他把棺椁盖好，爬了上来。
孟十三站着没动，又看着马疾把土一点儿一点儿地填了回去。
待到填好了，坟丘恢复原状，又是墓碑后面凸起的坟包样，她方问了问：“结果如何？”
“小姐的尸体不见了。”马疾回了一句只要眼不瞎，谁都能看到的事实。
孟十三没有立刻追问，她觉得马疾作为忠心的老仆人，眼下亲眼确认到孟十四那具鲜活了一百余年的尸体突然不见了踪影，他应该是要缓一缓的。
也要好好想一想。
于是为了给马疾空出时间仔细地想一想，她提着灯笼来到墓碑前，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墓碑上的残字。
看了半晌，还是老样子，她还是没能看出那些被风雪浸蚀掉的残缺字体，到底是什么字。
“这是前朝的字。”马疾在坟包那里站了许久，缓了许久，回过神儿来看到孟十三蹲身在墓碑前，看着残字一言不发，他便走了过来，说了一句。
“庸朝？”孟十三没想到竟是前朝的字体，她再仔细看了看墓碑上没有残缺的字，“和本朝的字体……很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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