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也是一脸地无奈，这好端端的寻了个由头办了个梅花宴，不曾想到，这梅花没有赏着，反倒出了人命。
章氏也只能安抚着郑大夫人。
如此杀人，也属实罕见。
若此事儿没有个说法，忠勇侯府日后也休想在京城立足了。
章氏属实没有料到。
偏偏秦老夫人这个时候还硬着脾气，非要将人给得罪了。
章氏又能如何？
她也不能当众忤逆了老夫人。
“二夫人，京兆府来人了。”陈嬷嬷小心地提醒道。
章氏轻轻点头，“快请。”
“是。”陈嬷嬷垂眸应道。
京兆尹亲自赶来，毕竟，罗夫人也来了。
此时，正与江大小姐在一处。
她适才瞧见死去的郑小姐的尸体着实吓得不轻。
江大小姐在一旁安抚着她。
宴客厅内因衙役的到来，都寂静无声。
方锦琇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嘴角抿了抿，便见罗大人已经带着他直接来到了她的面前。
“方小姐。”罗大人拱手道。
“罗大人。”方锦琇回礼。
“听闻方小姐对刑狱之事儿略知一二，这里毕竟都是女眷，本官也不方便询问，倒是烦劳方小姐相助了。”罗大人直言道。
“罗大人客气。”方锦琇连忙道，“也不过是涉猎过一些罢了。”
“既如此，那这里的女眷，便烦劳方小姐了。”罗大人低声道。
“好。”方锦琇倒也没有推让。
毕竟，孟煊便站在罗大人的身旁。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方锦琇略过他，转身走了。
孟煊敛眸，嘴角微抿，递给罗大人一个眼神。
罗大人便去吩咐了。
方锦琇这才再次地去了郑小姐被杀的地方。
幸好适才她反应及时，这处破坏的并不严重。
郑大夫人掩面哭泣，却不肯离开。
方锦琇半蹲着，看着身旁的琳琅，“去将药箱拿来。”
“是。”琳琅垂眸应道。
郑大夫人看着方锦琇面色冷然，正在那仔细地检验，她哭道，“方小姐，我这女儿甚少出门，难得出来，不曾想到竟然会惨遭毒手。”
方锦琇看着她，“郑夫人还是去一旁坐会，如何？”
郑夫人对上她沉静的眸子，犹豫了一下，转身走了。
章氏面色凝重地看着她，“方小姐，可是派人留在这帮忙？”
“不必了。”方锦琇淡淡道，“侯夫人还是先去安抚宾客的好。”
“有劳。”章氏见她如此说，便转身走了。
方锦琇微微颔首，琳琅拎着药箱过来。
她戴好手套，便见身后半蹲着一个人。
她看着他，“孟捕头这是高升了？”
“不过是个闲职罢了。”孟煊直言道。
方锦琇斜睨了他一眼，一副被他装到了的表情。
孟煊见她正认真地验尸，便去四周查看了。
二人倒是很有默契。
不远处，罗大人的后背发冷，瞧着堂堂太子在那查案，看样子，与方小姐倒是很有默契啊。
这二人像是原先就合作无间。
罗大人原先也好奇这太子为何偏偏对方家小姐如此执着，如今见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苏墨尘今儿个难得过来，没有想到，竟然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他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孟煊，觉得眼熟，不过，他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你没有没发现，方小姐与那个衙役倒是很有默契。”陈牧轩在一旁道。
“什么默契？”苏墨尘不解道。
“这二人原先是不是就认识？”陈牧轩斜靠在柱子上问道。
苏墨尘半眯着眸子，“我怎么知道？”
陈牧轩见他有些不耐烦，便道，“我不过是随意问问，你激动什么？”
“待会等问询过了，咱们便很回去了。”
“你啊，难得出来，就想着回去。”陈牧轩淡淡道。
“那是自然。”苏墨尘得意道，“你也大可如此啊。”
“哼。”陈牧轩见他如此说，冷哼一声。
苏墨尘狐疑地看着远处。
好在京兆府的衙役办事迅速，很快询问过之后，宾客便都散去了。
方锦琇也简单地验尸，起身道，“这京兆府的仵作呢？”
“你不就是？”孟煊说道。
“还真是省事。”方锦琇淡淡道。
“可能判断出凶手吧？”孟煊问道。
“不能。”她摇头，“这致命伤我以为是腹部的伤口，实则不然。”
“不是？”孟煊看了一眼，又道，“可是要将尸体带回去？”
“嗯。”方锦琇点头，“我只是不明白，为何要在此处动手？”
“今儿个你也累了，先回去吧。”孟煊说道，“你不过是协助。”
“好。”方锦琇轻轻点头。
二人便简短地说了几句，去了宴客厅。
罗大人见她前来，“烦劳方小姐了。”
“罗大人，这乃是验尸录，具体的，怕是要问这位了。”她抬眼看了一眼孟煊。
罗大人点头。
方锦琇出了忠勇侯府，坐上马车之后，心情沉重。
“大小姐，秦二小姐在咱们离开之前，都没有找到。”琳琅看着她道。
“没有找到？”方锦琇皱眉，“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您如今也不方便插手。”琳琅提醒道。
“是啊。”方锦琇笑道，“我不过是个外人。”
“大小姐，后续京兆府会查的。”琳琅又道。
“嗯。”她点头。
琳琅便也不多言。
阿芜看着她，“杀人什么地方都可以，为何偏偏选中忠勇侯府呢？而且还是那样的死法？”
方锦琇摇头，“是啊，还真是奇怪。”
“大姐姐，你都查到了什么？”阿芜问道。
“不好说。”方锦琇摇头，“待京兆府派人来问我再说。”
“嗯。”阿芜点头。
方锦琇也并非是不愿意告诉阿芜，而是她发现的太过于诡异了，担心这背后还有什么阴谋，越少人知道越好。
阿芜也并非是非要问个明白，见她如此回答，也便不再追问。
方锦琇回去之后，章琳琳便唤她过去了。
“大夫人可是想问郑小姐的事儿？”方锦琇看向她道。
“只是没有想到，你还会验尸。”章琳琳看着她，“那郑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方锦琇看着章琳琳，“此案如今还在查，不便相告。”
章琳琳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守规矩，毕竟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呢？
如此做，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毕竟，她又不是凶手，不过是好奇那郑小姐为何会无端端地死在忠勇侯府罢了。
章琳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碍于方锦琇乃是准太子妃的份儿上，日后她成了太子妃，而与章琳琳而言，那便不是这样能在一处说话了。
方锦琇当然清楚章琳琳不过是想要做个顺水人情。
只不过，如今案情还在调查中，她即便知晓一些什么，也不可能随意乱说，毕竟，今日在场的都有嫌疑。
章琳琳面上挂不住，只能讪讪道，“既如此，那我也不便多问了。”
方锦琇轻轻颔首，便先走了。
等她离开之后，章琳琳冷哼了一声，“她到底在想什么？”
“夫人，大小姐的心思本就猜不透，她既然懂得这些，想来，在祁年镇的时候，方老夫人也是的精心调教过的。”卢嬷嬷看着她道，“您也莫要多想才是。”
章琳琳叹了口气，“我听说，二表姐一直没有找到。”
“此事儿若真的闹大了，怕是不好收拾，眼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卢嬷嬷说道。
“哎。”章琳琳重重地叹气，“只能如此了。”
方锦琇出来之后，琳琅看着她，“大小姐，咱们当真不管了？”
“不管了。”方锦琇淡淡道，“我也管不着。”
她的话，带着几分地无奈与失望。
毕竟，她如今的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去管旁人家的事儿呢？
她自嘲地一笑，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忠勇侯府内。
郑小姐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那片地方也被围了起来，有专人看守。
秦老夫人正靠在软塌上，抬眸看向秦二老爷，“郑大人那，你可安抚好了？”
“是。”秦二老爷低声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想来也是有心人所为。”
“是啊，谁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呢？”章氏在一旁道，“更何况，还用这样的法子。”
“瑶儿呢？”秦二老爷低声问道。
“找到了。”章氏回道，“不过，现在还未醒过来。”
“在何处找到的？”秦二老爷又问道。
“后花园的假山后头。”章氏说道。
“弄醒她。”秦二老爷沉声道。
“老爷，她也是您的女儿啊。”章氏看着秦二老爷，“出了这样的事儿，也不知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你难道还分不清楚孰轻孰重？”秦二老爷沉声道。
章氏对上秦二老爷那冷冰冰的眸子，她愣住了，转眸看向陈嬷嬷，“去将二小姐带过来。”
“是。”陈嬷嬷回道。
秦老夫人全程都是闭着双眼。
显然，此事儿发生的过于突然。
她始终忘不了方家小姐那双眸子，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丫头很不简单。
谁能想到，一个女子竟然会对刑狱有了解。
也不知晓她验出了什么来。
秦老夫人看向章氏，“你那成了方夫人的侄女，你可有与她提起，问一问她那继女到底查出了什么？”
“老夫人放心，她必定好问的。”章氏回道，“至于知道多少，端看方小姐能说多少了。”
“此事儿若是一日查不出来，那么忠勇侯府便要背负一日的骂名。”秦老夫人冷声道，“想法子，尽快查出凶手。”
“老夫人，当时，您就应当让方小姐去查。”章氏低声道。
秦老夫人抬眸冷冷地看向她，“她是个外人，更何况，当时那个情形，若真的被她查出个什么来，对忠勇侯府不利呢？”
章氏敛眸，“儿媳只觉得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地抓出凶手。”
秦二老爷也同意章氏的话，毕竟抓住了凶手，便能洗脱忠勇侯府的嫌疑。
秦二老爷沉吟了片刻，“怕是还要去一趟京兆府。”
“如今太晚了，明儿个一早便去。”章氏说道。
“嗯。”秦二老爷点头。
秦月瑶是被抬着进来的。
她脸色惨白，没有丝毫地血色。
显然是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秦二老爷看向秦月瑶，沉声道。
“鬼，女鬼。”秦月瑶惊恐地大喊道，“女鬼杀人了。”
她的话，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章氏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小祖宗，你可莫要乱说啊。”章氏怒瞪着她。
秦老夫人却递给李嬷嬷一个眼神。
李嬷嬷上前，直接给了秦月瑶一个巴掌。
“啪！”
秦月瑶感觉到了火辣辣地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抬眸看向秦老夫人，“祖母，孙女瞧见了，是个白衣女鬼，她将郑小姐给杀了。”
“你胡说什么？”秦老夫人冷声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真的是女鬼杀人。”秦月瑶依旧没有改口。
章氏却不敢让她继续胡言乱语下去。
她连忙上前再次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冷静下来。
秦老夫人只觉得一阵阵地头疼。
“这几日，让她待在院子内，莫要出去，只说她病了。”秦二老爷冷声道。
“若是官府来问话呢？”章氏问道。
“你便陪着她，说她受到了惊吓，失心疯了。”秦二老爷冷声道。
“这……”章氏一怔，“如此的话，那她与武陵王世子的婚事？”
“到了这个时候，侯府保不保得住都难说，你还关心这个？”秦二老爷呵斥道。
章氏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秦月瑶便被带着下去了。
秦老夫人揉了揉眉心，“明日一早，你便去京兆府，探探口风。”
“儿子明白。”秦二老爷垂眸应道。
次日。
秦二老爷早早地便去了京兆府。
奈何，京兆尹还未从宫中回来，秦二老爷也只能等着了。
此时的方锦琇正靠在软塌上，不知在想什么？
琳琅见她如此，便上前道，“大小姐，您在想什么？”
“秦月瑶可找到了？”方锦琇看向她。
“找到了。”琳琅回道，“就在假山后头。”
“假山？”方锦琇挑眉，“这不是与郑小姐被杀死的地方很近？”
“是。”琳琅点头道，“不过，秦二小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醒过来大喊大叫的，说是女鬼杀人。”
“女鬼杀人？”方锦琇挑眉，“这好端端的，怎会有女鬼杀人呢？”
“大小姐，您说该不会是废弃的那个院子……”琳琅看着她道。
“不知道。”方锦琇摇头，“郑小姐在被刺死之前，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在死之前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就说明，那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
“您既然都写明了，想来京兆府会去查的。”琳琅看着她道。
“是啊。”方锦琇笑了笑，“我啊，就是好奇。”
“只是奴婢没有想到，昨儿个太子也去了。”琳琅说道。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方锦琇嘴角一撇，“总是神神秘秘的。”
“不过，如今京城都知晓您懂验尸，万一细查了该怎么办？”琳琅问道。
“不会的。”方锦琇慢悠悠道，“我毕竟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就算懂得这些，也不奇怪。”
琳琅轻轻点头，“奴婢反倒觉得，这京兆府会派人来请你前去协助办案。”
“我也只懂一些皮毛。”方锦琇摇头，“就算来人，我也不会去的。”
若是真的去了，那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她还是懂得何为树大招风的。
果然，晌午之后，京兆府那头便派人过来了。
方锦琇以昨夜惹了风寒，身子不适便婉拒了。
阿芜走了过来，“大姐姐， 你当真不好奇？”
“好奇是一回事儿，可是协助办案是另外一回事。”方锦琇慢悠悠道，“忘记上回你的那件案子了？至今凶手还未抓住呢。”
阿芜敛眸，“是啊，也正因为此事儿，你才会被……”
方锦琇慢悠悠道，“这郑小姐背后到底牵扯的什么，我也不清楚，当时，若非是在忠勇侯府，我也不会插手的。”
终究还是顾念着自己曾经的身份。
她抬眸看向阿芜，“莫要想太多，真相终究会浮出水面的。”
“嗯。”阿芜点头。
章氏也派人过来章琳琳这打探消息，章琳琳也照实说了。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去掺和了。
今早，方大老爷也警告过她，让她安心地待着，莫要太过于热心肠。
章琳琳哪里还不明白，这背后也许牵扯的是她无法想象的。
秦二老爷终于等到罗大人回来，而罗大人也只说案子还在侦破中，不便相告。
秦二老爷就这样被打发走了。
而短短一夜，众人对忠勇侯府避如蛇蝎，无人问津。
永安侯府。
永安侯坐在书房内，面色凝重。
陈氏见他愁眉不展的，慢悠悠道，“侯爷在想什么？”
“这忠勇侯府，是流年不利啊。”永安侯叹气道，“这好端端的，碰上了这档子人命官司，也不知晓这凶手是谁？”
“这郑小姐死的挺惨的。”陈氏附和道。
永安侯看着她，“偏偏死在了秦家，此事儿本就奇怪。”
“这是不是有人明摆着要对秦家不利？”陈氏问道。
“就算如此，也不该用这样的法子。”永安侯摇头，“想来，还是与这郑小姐有关系。”
“那也只能等京兆府了。”陈氏道。
“此事儿未有结果之前，莫要再与秦家来往。”永安侯说道。
“若是那孩子……”陈氏忍不住道。
永安侯无奈地叹气，“这也许是她的造化。”
“是啊。”陈氏也觉得是。
毕竟，这忠勇侯府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终究是败落了。
“那秦老夫人也是越发地不顾体面。”陈氏直言道，“方小姐是何身份？可是日后的太子妃，好心帮忙，反倒被她给呵斥了。”
永安侯盯着她，“这话，你在我这说说就好。”
“知道了。”陈氏委屈道。
永安侯又道，“安乐公主如何了？”
“不怎么样。”陈氏摇头，“自从上次之后，便一直不见好，也不知晓是何缘故？”
“她毕竟出皇家的人，就算嫁入了侯府，可也是公主，君君臣臣，且不能忘了规矩。”永安侯看着陈氏，“她想要做什么，让她去做就是了。”
“我可不敢去套近乎。”陈氏感叹道，“原先，老夫人还觉得娶了个公主多有体面呢，如今那眉头皱的……”
永安侯抬眸看向陈氏，“你这是怎么了？话这么多？”
“你这是嫌弃我了？”陈氏坐在他的面前问道。
“不是。”永安侯见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沉吟了片刻，“我如今不是回来了？那祁年镇的事儿，终究也不是我能去收拾的。”
“也多亏了她。”陈氏凑近道，“若非是她，怕是我这身子是不是也？”
永安侯抬起手勾了勾她的鼻头，“很多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头。”
“我知道了。”陈氏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高兴地起身，“那我便不打扰侯爷忙了。”
永安侯却突然道，“怎么？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陈氏挑眉道，“如今可是大白天的，我还要去老夫人那呢。”
永安侯无奈道，“我倒是被你拿捏住了。”
“怎么？侯爷有新人了？”陈氏凑近问道。
“不敢。”永安侯说道。
陈氏笑了笑，便走了。
永安侯目送着她离开，才低头看着面前的东西，脸色越发地沉重了。
看来是有人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否则，怎会如此试探呢？
三日后。
秦月瑶的状态依旧不好，整日昏昏沉沉的，醒来之后便在说胡话。
秦老夫人压根不想理会她。
觉得这样挺好，最起码让旁人觉得她是真的失心疯了。
章氏却担心秦月瑶的身子，打算舍下脸去一趟方家，请方锦琇来给她瞧一瞧。
不过章氏还没有走出垂花门，便被秦老夫人唤过去了，自然是一顿训斥。
章氏也只能无奈地回去。
凶手至今还未找到，京城内对忠勇侯府的风言风语也开始盛传。
忠勇侯府也是大门紧闭，压根不敢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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