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有礼，我是这家店的掌柜孙进，不知道二位有什么吩咐？”孙掌柜一进门就拱手行了一礼，堆上了满脸的笑意。
“孙掌柜客气，”赵明亮站起身来：“实不相瞒，我跟夫人手里头有个东西，想让您掌掌眼。”
赵明亮并没有解释他们是啥身份，也没有费尽心思去编个故事，他知道有时候，他说得越少，别人脑补得才越多。
“您请。”孙掌柜果然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个垫着软布的盘子摆在桌子上。
“烦请掌柜回避一下。”他们并没有什么漂亮的盒子，怕木盒子拿出来反而惹人笑话，因此赵明亮干脆利落的请掌柜出去。
掌柜的果然没有生气，走到门口，才贴心的关上了门。
方晴儿先拿出来一个步摇，一个发钗，一个手串，一个戒指。然后拿出了三个琉璃手镯。这也是他们深思熟虑过的。前头的那四件是一个系列，主材料用的都是彩色的菱形宝石，在灯光下也格外耀眼。而且经过了一晚上的修补，那些原本穿东西的金线也在李桂芝的巧手下被整理得平平整整，珠子也是特意调整过的，现在看起来就跟全新的差不多。全新又成套的东西，价格自然比单件的贵的。
至于琉璃手镯，是他们商量了之后决定试试水的。这三个琉璃手镯，一个上头被磕了一个洞，一个又一条横穿手镯的明显裂缝，至于另外一个，已经断成了两截，但是却能拼合到一处。
两人放好东西，赵明亮走过去开门，请孙掌柜进来。
“孙掌柜，您掌掌眼。”赵明亮直接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其实这话也不用他说，孙进一进门，眼睛就黏上去了，特别是那三个琉璃镯子，他细看之后看到瑕疵，脸上的心疼是藏都藏不住。
“这，这镯子是？”孙进没忍住，还是开口问了句。
“这本是我夫人的陪嫁，可惜这大灾年，在路上的时候一时不慎，整个梳妆盒被撞到了地上，三个镯子都磕成了这样。”赵明亮信口说道。
“哎呀，可惜了可惜了。这镯子，哎呀！”孙进摇头道：“就算用金子重新镶好了，价值也要大打折扣了。”
“是，但是也没办法。而且我们还要赶路，所以就干脆想着把这几个镯子卖掉，眼不见心不烦，省得我夫人日日看了垂泪。”赵明亮直接说：“另外，这套首饰，虽然不是一套完整的头面，但是这些宝石却也难得。您一起估个价。”
“让老夫看看。”孙进倒是没问，这几件首饰既然没有被摔坏，为何也要卖掉。他作为掌柜，只要能赚到钱就好，其他的也不想多掺和。
孙进观察良久，又拿起来对着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小心的放好，拱手说道：“实不相瞒，两位这东西，是好东西，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下人粗心，并没有精细的保存，这手镯就不说了，无价之宝却成了这样。就这几件首饰，挺多小珠子上头都有了细碎的划痕，如果我们收了，都是需要师傅重新打磨的。这价格就难免打了点折扣。”
这话说得倒也不算假话，毕竟方晴儿等人是在黑夜里打着手电筒挑的，手电的光再亮，也终究看不到那么仔细。但是这话当然不能这么接，赵明亮直接开口：“掌柜的，我也跟您透个实话，这东西的原料您也看了，就算是在京城也是少见的。也就是因为相信王大人家所在的红谷镇，肯定不是一般的镇子能比的，所以我们才放心过来。您若是压得太低，咱们也不是非在这出不可。而且您也说了，我们费点事，把这三个镯子镶嵌一下，这价格可就要翻个几番了。”
这几句连捧带消，倒是让孙进沉默了一下。其实赵明亮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他们进的这个银楼，还真是刺史王大人家的产业。孙明亮等人只知道整个镇子都是因为王大人鸡犬升天，因此随意捧了一下。孙进倒是在想，这人是不是跟家主有什么渊源。特别是那句“京城都是少见的”让他沉吟了起来。
他想了想，把心里原本打算给的价格抬了抬：“这样吧，我看二位也不是一般人物，我给您一个实价。这步摇工艺精致，宝石也多，五十两，发簪三十两，手串三十两，戒指二十两。一起一百三十两。至于这三个手镯，您也清楚，如果完好无损，我这个小店只怕都要不起，现在这样，我要把它们重新镶好，也要费不少心思和功夫，我给两位凑个吉利数字，六百六，加一起给您多加点，八百两，怎么样？”
八百两在大梁国可真不少，之前方晴儿就算过，他们小家攒的七两银子的私房，在南安县的落户政策下，已经能换一亩上好的良田了。这八百两能足足换到一百多亩良田，如果换成中田或者是下等田，就更多了。好在她在横店练习了一天的当木头桩子，这会子就算心里的小人已经跳起了舞，脸上也依然没有表情。
孙进自然也在观察这二人，见八百两这个数字，对面两人眉毛都没动一下，也知道恐怕拿不下来。果然，赵明亮嘴角微微动了动，露出了一丝讥讽：“孙掌柜这个价，咱们就没有必要谈了。”说完就准备上前拿东西。
孙进连忙拦了一下，亲自给两人又斟了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二位不急，咱慢慢聊。您看您的意思是？”
“八千两。”赵明亮直接说。
“噗”孙进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就直接喷了出来：“二位这就是开玩笑了。”
“珍宝阁的琉璃瓶子标价两万两，想必孙掌柜不会不知道吧。”赵明亮说道：“这琉璃手镯烧制起来可不比琉璃瓶子省事，我加夫人的这三个镯子，买回来的时候值两个半琉璃瓶。更别说这套宝石的首饰了，我给您五百两您能拿出同样的货色吗？我说八千两不算贵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孙进放下了茶杯：“琉璃珍贵我自是有所耳闻，但是您也知道，这损了的琉璃就跟破了的玉一样，加的金越多，价格就越难起来。说实话，这个磕破的和断开的都好说，但是这个裂缝的，要把金丝细细的缠好，之后能出什么效果，真的难讲。说句实话，我出都不一定能出这么多。您这个价格确实为难我了。”
两个人都算是老狐狸了，方晴儿也是第一次看到赵明亮这舌剑唇枪的功夫，听着他们两个客客气气，却丝毫不让，就这么磨了半盏茶功夫。最后以三千两白银外加八个银手镯落下了帷幕。
这银手镯还是赵明亮装模作样说家里头八个孩子，来了趟银楼自然要给他们带点礼物之后，孙进大手一挥直接给他免了的。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
谈妥了价格，赵明亮直说要现银，荒年不太平，银票也未必保险。孙掌柜答应了，叫上伙计出去准备。
好在银楼是不缺现银的，不一会儿，他就带着几个伙计，捧着两个半人高的装满了银元宝的箱子进来了，挥退了小伙计，孙掌柜打开箱子让两人验了款，又重新盖了起来。孙掌柜现在其实很好奇，虽然他理解他们要现银的理由，但是就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是看着就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夫人，怎么把这堆银元宝带走呢？要知道这一个箱子加上里头的银子可有一百多斤，两个伙计抬着都走得踉踉跄跄的。
正想着呢，孙掌柜就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看到方晴儿抬眼盯了盯，赵明亮就上前一手一个轻松的拎了起来。
“好力气。”孙进不由得赞叹了一声，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两个人敢携巨款单独出行的底气。不过这倒是他想多了，方晴儿抬眼看的那两下，所有的银子就已经被收进了她的小格子里头。赵明亮拎着的不过两个十斤左右的空箱子而已。
交易完成，孙掌柜小心的先把桌上的东西锁到了柜子里头，然后领着两人出了里间去挑银镯子。
这个赵明亮倒也没有再仔细挑拣，由方晴儿直接选了四个宽大些的，四个精致一点带花纹的。正好给家里头四个哥儿和四个姐儿，银楼送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装着，方晴儿就塞在袖口里头，也收进了小格子里面。
两人出了银楼，也算是办成了今天最大的一桩事，心里头都高兴得很，但是也不敢露出来。顺着小镇逛了好些店，还买了几匹布，去杂货店多买了几个水囊，甚至在路边的小店吃了两碗面。直到确认了身后确实没有尾巴之后，两人这才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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