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啊，怎么样，服气吗？你的这位参军，看来比你还要更懂得战场之事啊！”
见两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张忠突然一阵揶揄道。
经此一役，刘如海已经对谢瑾心服口服了。
当即对着他一抱拳，单膝拜道：“谢参军，此次是我莽撞冒犯，还望参军不要放心里去，我刘如海欠你一个人情，参军若是有什么需要，以后只管开口吩咐！”
谢瑾赶紧将其扶了起来，对着张忠和徐宽二位将军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末将也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刘守备既然说欠末将一个人情，那就请二位将军做个见证，就让他将这份人情在战场上还给末将罢。”
说着，谢瑾朝刘如海伸出一根手指，笑道：“守备大人，暂且就算是你欠了我一百个敌军的人头，怎么样？”
刘如海反应过来，当即便神色激动的上前握住他的手指，心中钦佩之意更甚！
“一言为定，我刘如海必定会将这份人情还上！”
“好！好啊！”
张、徐二位将军也是大笑不止。
当下对谢瑾的印象也是愈发好了起来。
一开始他们对这位书生都难免有着共同的芥蒂，总怕此人来到边军之中，是和之前那些京官子弟一样，都是奔着镀金来的。
可没想到，此人第一次出手，就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而且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这书生似乎在好多地方都和他们出奇的对脾气！
一时间，大帐之内其乐融融。
很快，营外便又有传令兵进帐报道：
“将军，鞑靼大军袭营不成，被我军击退，目下已后撤三十里！”
张忠当即狠狠一拍桌子，痛快道：“好！”
“此次成功阻止了敌军袭营，算是给今年的仗开了个好头！”
“这样一来，我军士气大胜，鞑靼部就更不足为惧了。”
徐宽也同意的点点头，“没错，士气大涨，是时候禀告五军营提督李辅李将军，趁此机会一举歼灭敌军！”
说罢，张忠看向下方的刘、谢二人，问道：
“你们两位身为本军营官，对此事怎么看？”
刘如海自知刚刚差点酿成大错，当下有些赧颜，随意碰了碰谢瑾的胳膊。
说道：“还是让谢参军说吧。”
张忠便笑着看向谢瑾：“谢瑾，你怎么看？”
谢瑾沉默了片刻，方才答道：“回张将军。”
“我此来边营之前，兵部的于大人曾经对我说过，边境之所以战乱不断，其根本原因不在我大明军队强弱与否，也不在敌人马匹是否精良，而在于人心！”
“我大明如今四方来朝，威名已经远传海外各邦，不可谓不强大，但为何这几个小小的草原部落，就敢屡次挑衅我上邦大国？为何这狄兵年年剿，却又年年有？就是因为其实他们，也有被逼无奈的一部分原因。”
“我大明地广人丰，物资盈盛，而草原诸族因为其本身的游牧特性，就注定了其缺衣少穿的事实，这一点，从前朝历代与狄人签订盟约中，均大都以布匹作为和盟之约便可以看出。”
“所以在下的意思是，这鞑靼虽可剿，但难灭其心。”
“只要不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袭扰之心，这边境上的战事就永远不会得到遏制。”
听罢，张忠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说的本将倒是能听懂一些，但是又不太懂，这似乎也不是本将能决定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我会将你的话如是禀告给提督的，想必他会酌情考虑！”
谢瑾抱拳道：“那就多谢张将军了。”
张忠这才挥了挥手，让两人随即回营去了。
送走了两人，张忠扭头看向徐宽，问道：“你觉得他说的如何？”
徐宽一脸深以为然。
“有道理，似乎有大道理！但我也没听太懂......”
张忠不禁翻了个白眼，“那人怎么样？”
“是个奇才！绝对不止你我看到的这么简单！”
“可他毕竟是个书生，有些事难免有些书生之见......”张忠犹豫道。
“书生怎么了？兵部的于大人也是书生，难不成你敢说于大人也是书生之见？”
“老张，你我不妨仔细的想想，咱们打了这么多年仗，死了这么多兄弟袍泽，可边境上的战事少了一点吗？是不是就像这个谢瑾说的，狄兵年年剿，可还是年年有，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忠也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
旋即站起身，喃声道：
“好，我去见提督！”
......
京师。
兵部议事堂内。
一道急递八百里加急，直接送到了兵部各位堂官的手里。
于大人会同几位兵部官员，将其展开仔细读过一遍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各有千秋。
“滑天下之大稽！竟要我大明与那些部落蛮夷签订条约，这岂不是变相的讨好吗？”
“就是，如此一来，外邦皆会笑我大明连一个小小的草原部落都搞不定，我大明天威何在？！”
“简直是胡闹！”
“这个叫什么谢瑾的，似乎是你于大人保举的人吧，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还有那个李辅，一个小小的参军胡闹也就罢了，他身为大将，三大营之一的五军营提督，竟然也陪着那小子胡来，这样的奏疏，我可没法呈给皇上看！”
“没错！老子是让他们去打仗的，可不是去签订什么盟约的！简直有辱我大明军威！”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时，于大人终于说话了。
“各位，请看好了，这信中只说谢瑾是建议和那鞑靼部签订互市条约，可没说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盟约。”
“而且在此之前谢瑾也和我说过，我早就知道他有这个想法，更何况此事并非没有先例，永乐年间，成祖爷便多次以朝贡之名与草原部落交易，当时便是以丝绸、茶叶来和他们换取马匹、皮毛等，此举在一定程度上也使得边境地区维持了短期的稳定。”
“如今谢瑾不过是仿照成祖皇帝的方法，想将此事以签订条约的方式确定下来而已，诸位即便是不为我大明边境着想，也总得为那些被频频袭扰劫掠的边民们考虑一下吧？”
“诸位可曾想过，这边患为何年年剿，但又年年有？为何我大明可以威加海内，但却仍止不住一个小小草原部落的袭扰之心？这些你们可都曾认真想过？”
“这还用说，自然是边军打的太保守，只要将那些蛮夷打怕了，我大明照样可以四海清平！”
有人仍觉不妥，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刘子服！”于大人当即怒喝道，“你身为兵部官员，怎么能将我大明子民只当成战争机器看待？”
“他们虽是军卒，但也上有父母，下有妻子，与你我有何不同？你于心何忍乎！”
刘子服闻言脸一红，当下也不敢再质疑。
“不管你们怎么想，但是这道疏，我一定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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