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潮仿佛沉入了一场久违的酣眠,这一觉来得深邃而安宁,像是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驶入避风的港湾,那颗长久悬着的心,此刻也如落定的尘埃,悄然归于平静。当意识缓缓回笼,眼睫轻颤,他终于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辰那颗庞大而威严的龙首——鳞片泛着幽蓝的光泽,宛如夜穹下流淌的星河,龙瞳如熔金般凝视着他,透出难以掩饰的欣喜与释然。
“醒了,醒了!”辰低吼一声,声音震得洞府石壁微微发颤,却掩不住其中翻涌的激动。它敏锐地捕捉到秦潮眸中那一抹久违的清明与神采,那不再是几日前那个魂不守舍、眼神空洞的躯壳,而是真正归来的主人。一旁的司娅原本紧锁的眉宇如冰消雪融,愁苦之色顷刻间烟消云散,她轻轻抚了抚胸口,仿佛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被挪开。
回想起数日前的情景,仍令人心有余悸。那时秦潮虽归来一半神魂,却如同断线木偶,言语支离破碎,反反复复只吐出几句残言断语。辰不敢再前进,怕另一半回来寻不到身体,寻了一处小世界落脚,即便如此也是急得在洞中来回踱步,龙尾焦躁地扫过岩壁,留下道道裂痕;司娅则日夜守候,茶饭不思,唯恐一丝差池便万劫不复。更棘手的是,辰的本源尚寄于秦潮识海之中,二人命运早已血脉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秦潮有个闪失,它亦难逃神形俱灭的结局。
就在第二日夜里,那具呆滞的身躯竟毫无征兆地轰然倒下,气息微弱如游丝。辰几乎魂飞魄散,龙躯猛然腾起,龙爪紧扣地面,怒目圆睁,几乎要撕裂虚空。它不敢想象后果,连忙以神识探入秦潮识海,层层搜寻,细细查验,直到确认不过是陷入深层沉睡,才如释重负地瘫伏于地,龙息沉重如潮。
自那以后,辰再不敢有丝毫懈怠。它将平日珍藏、从不愿示人的灵果悉数取出——那些生长于天地灵脉尽头、吸尽日月精华的奇珍,一枚便可洗髓伐骨,如今却被它一颗颗碾碎,榨出晶莹剔透的汁液,小心翼翼地渡入秦潮口中。
秦潮轻轻推开脑袋上方那颗张着大口、神情焦急的头颅,视线缓缓扫过四周——几枚干瘪蜷缩的灵果零落于地,表皮皲裂,仿佛被抽尽了所有生机,却仍散发着微弱的灵韵余香。他心头蓦然一热,似有暖流悄然淌过心田。此行奔赴命运长河,本是心血来潮的一念之决,未曾想竟踏入了生死边缘的险境。
那长河奔涌如时间之刃,每一滴水珠都裹挟着因果轮回的沉重压力,纵使他道基深厚、神魂坚韧,也在那无休止的冲刷中几近枯竭。元气如沙漏倾泻,神识若风中残烛,若非辰日夜守候,以精纯灵力温养其身躯,若非司娅指尖凝光,一遍遍拂过他的眉心,引回散逸的神魂,他或许早已沉沦于命运洪流之中,再难苏醒。此刻睁眼所见的虽是一片狼藉,却因那份不离不弃的守护,染上了劫后余生的温柔底色。
“好了,放心……”
啪,一记龙尾直接把秦潮抽飞了出去。
“下次玩命提前说一声,差点把老子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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