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时代号！”章北海喃喃道。
“是的就是青铜时代号。”褚岩也同样喃喃道。
章北海和褚岩看似在说废话，实质上都在掩饰彼此的震惊。
这时方凯正好走了进来，看到通讯界面的文字，也吃了一惊。
“北海，这文字是怎么回事儿？”
章北海道：“青铜时代号发过来的，迎接三体人探测器战役时，他们及时进入了深海状态，在水滴发起攻击时，成功的摆脱了追击。”
发生在太阳系另一端，另一场黑暗战役情况，章北海知道的细节也不多。
只是从地球联合政府的声明中，得到过非常有限的信息。
组成星舰地球的几艘星舰，如果不是有了高欣的提醒，结局肯定也是黑暗的。
孤独的蓝色空间号一艘，被黑暗的宇宙吞噬，只是时间问题。
章北海并不愿意，回忆这段并不美好的往事，主动转换了谈话的方向。
“他们没有经受起威逼利诱，最终选择返航了！方凯，你看看这个”
章北海把万有引力号，伴随水滴启航的图片，展示在方凯面前。
“这是来追击我们的，已经出发了大半年了，追击他们的水滴肯定也在路上，他们比我们携带的燃料更少，压力也更大，地球联合政府，到底想干什么？”
章北海的语气，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方凯的表情凝重，很少有人能在水滴的威胁面前，保持足够镇定。青铜时代号经历过那场残酷的杀戮，对水滴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
“大概还有多少时间，会追上我们？”方凯已经隐约的猜出，章北海叫他来的意图。
“大概三十年到五十年之间，取决我们的加速情况。但现在还有一个新情况”章北海这话，是同时对着褚岩和方凯说的。
褚岩露出疑惑的表情，基本的对策才商定没多久，怎么又起变化了。
章北海道：“刚才高欣说找到了，制造简并态物质的方法。”
方凯道：“简并态物质，那可是恒星坍缩才能产生的物质，高欣这小子不会是说胡话吧。”
章北海摇摇头：“高欣没有说胡话，他的方案我看了，虽然简单粗暴，但绝对有实现的可能，但这个方案要借用小行星的地核。”
褚岩道：“执政官，小行星是我们方案中，最重要的一环，不可能放弃，没有了方舟号和小行星的阻拦，我们根本没办法迟滞追击编队。”
方凯关心的却是高欣的方案，急切道：“如果我们真的能制造简并态物质，根本就不用考虑追击编队。”
“所以我才要找两位过来，方凯你打入Eto内部时，获得过三体飞船前出的情报，你好好想想它们的拦截时间，有没有可能提前，这对星舰地球很重要。”
方凯立刻拿出个人终端计算起来，在太空中拦截一艘飞船，比追上一艘飞船更难，拦截时相对速度，是双方速度的叠加，只要航线有微小的差异，双方就会擦肩而过。
掉头追是不现实的，按照相对论的理论，随着飞船速度的增加，飞船的质量是不断增加的，在百分之十光速以下，这个效应并不明显。
一旦超过了这个阈值，相对论效应会越来越明显，这就是三体人也造不出来，超过百分之四五十光速飞船的原因。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水滴，随着速度的激增，质量也会是惊人的。
从现实的数据里也看的出来，水滴提前了将近两百年到达了地球，说明它的速度也就勉强超过了百分之二十的光速。
到达地球后，它的每一次加速减速，都是严格按照节能的原则进行的，特别是摧毁了人类两千多艘星舰后，飞往地球轨道时，并没有进行特意的加速。
一方面是认为，人类不可能，那么快发布黑暗森林威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节约能源。
方凯埋头算了一阵，把他认为可能的变量，都考虑了进去，抬起头对着二人道：“快则五十年，慢则一百年，我们就会和它们相遇。”
章北海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方凯和褚岩心里直发毛。
“这么说我们还有二十年的时间！”
褚岩显然更了解，现在的章北海，开口道：“那只是一个理想状态，运气不好的时候，可能会受到前后夹击。”
章北海大手一挥，目光炯炯的看着两人道：“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星舰地球不可能永远逃亡，背水一战的时候到了！犯我太阳系者，随远必诛！”
星舰地球和山人文明的联盟仪式，非常简单，简单到寒酸的程度，只有章北海和1号长老，象征性的签署了一个协议。
主要内容包括援助一艘飞船，彼此交换技术的协议，还有一条是临时加上去的，租借小行星十五年时间，代价是提供方舟号聚变堆，连续以百分之五十功率，使用十五年的燃料。
这几乎就是星舰地球，现有燃料的一半。
足够山人文明，把小行星地核，推进到木星轨道上，那里可以补充新的燃料。
至于山人文明，会不会那么做，章北海就不用操心了，私下里13和他交流过，现在回到故乡，未必是好的选择。
山人文明和星舰地球，即是联盟，也是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无论是三体人还是地球联合政府，都视它们为敌人，想回小行星带，过太平日子，其实不大可能。
青铜时代号，发布的广播，也在章北海的授意下，由汤姆克兰和井上明，以半官方的方式，传遍整个星舰地球。
他们两个本就是返航派的领袖，由他们现身说法，远比章北海或者褚岩有效。
返航派最后残存一点信念，被残酷的现实彻底击碎了，特别是水滴与万有引力号的合影，在每一个返航派成员心里，都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从此再也没有人提起，关于返航的任何想法，因为那里已经不是家。
困扰星舰地球十几年的思潮，在短短数天中烟消云散，但还不是轻松的时候，更大的麻烦已经在路上了。
高欣第一次进入小行星地核内部，就被彻底的震撼了，没想到这里是如此精致的世界。
所有的建筑都是整齐划一的正方形，大小高低都完全一样，包括长老院的建筑也是一样的。
所有建筑均匀的分布在地核的内壁上，所有的道路，也是一模一样的，大部分编号靠后的山人，长的也是一模一样。
密集的场景，让高欣想起了，计算机芯片的内部结构，高度的有序，高度的集成。
在小小的地核世界里，竟然生活着，超过十万的山人。
这是一个高度集权化的社会，谁的编号靠前，谁就有更大的话语权，只要1号长老一声令下，所有的命令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比地球上纪律最严明的军队，效率还要高上几分，整个文明完全就是一台机器。
高欣看了这些，总算明白，山人文明为什么能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持续生存几十万年。
如同印刷电路板般的内部通道上，山人们正排着整齐的队伍行进着，每一个山人都顶着一个巨大方箱。
体积足有山人本体的十倍，浩浩荡荡的行进在道路上，队伍与队伍之间，没有丝毫的碰撞，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切让高欣想起来，地球上搬家的蚂蚁军团，但比那个更高效更简洁。
高欣在心里擦了一把冷汗，当初战胜它们，完全是占了地利的便宜，如果让山人们，在太空中充分展开，失败的多半是自己。
站在高欣身旁的13道：“高欣先生，搬迁工作将在十二个小时内结束，您的简并态物质实验，什么时候开展。”
此时双方的交流，已经不用罗塞塔系统，那种模糊的广义译解系统，并不适合深入交流。
在采集了足够的语言样板后，专用的翻译软件，实现了实时的精确翻译，包括两个不同种族的肢体语言。
高欣老脸微红，难道还要告诉你这个铁皮人，老子还没准备好吗！
因为山人的体表，主要由铁镍合金构成，内部是复杂的线路芯片，还有它们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能量体系，因此被星舰地球上的年轻人，私下里戏称为铁皮人。
高欣发现这个称呼还挺有意思，山人们的行为模式，的确有点像小时候看过的《绿野仙踪》，那里面就有一个又呆萌，又狡黠的铁皮人。
“快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两颗恒星级氢弹。不会把这里炸碎了吧！”高欣道。
13笑了起来，连带它的铁皮身躯，也发出了嗡嗡的低频声音。
“不用担心这里结实的很，祖先的记忆里，有过十六颗颗氢弹，向心内爆的记录，两颗肯定没问题。”
高欣只能无奈点头，他最初的想法也是如此，可惜到位的就只有两颗，这两颗还是井上明，为了返航带上企业号的。
其他的氢弹都是准备开矿用的小型氢弹，不知道效果怎么样，高欣暂时还不想用它们，第一次的成功很重要，这里面还有一个士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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