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脑子正常的人都能推断出来的事情，陈念当然不会不知道。
甚至，他还猜到了上面的想法。
所以，他第一次以星火工作组实际负责人的姿态，要求14所进一步加快进度，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要在未来两周之内完成记载数字阵列雷达的全部试验，以便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上机实验，让歼二十二、也就是苍龙战机，进化到完全体。
而为了配合这样的高强度工作，陈念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往14所，用自己脑子里最详细的知识，去推动项目进展。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事件，其实不过他前一世那个时空的“某仲裁”案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它们的目的完全相同，之所以提前了那么多，完全是因为自己这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既然风暴已经到来，那就只有一往无前地迎上去。
没有退路，才是胜利之路。
......
14所的项目总指挥办公室里，陈念面前摆着一水儿的电话，他近几天的工作很简单，只有一件事：
答复电话里的内容。
这是他自己建立的一套临时的知识传输体系。
面前的每一台电话对应的都是数字阵列雷达研发过程中一个模块，任何模块出了任何问题，他都要求在场的负责人立刻向自己汇报，自己当场解答、当场调整。
这样的操作下来，整个项目组的效率几乎提高了一倍，原本预计需要三周才能完成的工作，在短短一周半的时间里，就进入了收尾阶段。
而今天，正是华夏第一台数字阵列原型机测试的日子。
但陈念没有去现场，他仍然坐镇在这间办公室里。
这既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情报部门的要求。
在身份如此敏感的情况下，尽可能避免跟保密序列不够的工作人员接触，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现在出现扫描速度慢的原因不是硬件的问题，t\/R模块我之前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你们要先检查一下信号处理机的工作情况，有没有出现过热、或者电压不足的情况。”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是LVdS的问题，跑一遍总线程序，对LVdS做自检，另外看看光模块有没有脏污或者短路的痕迹.......”
“问题解决了吗？好，解决了就行，等等，我要接另外一个电话。”
陈念啪地一声挂断电话，随后又接起了另一部叮铃作响的电话。
“什么？时序校准有问题？时序校准有问题先检查数字处理器，看看时间和相位信息获取准不准确。”
“怎么看？你们搞什么？这都不知道？直接出天线方向图来看啊！”
“如果数字处理器没问题，那就是预处理器的问题，检查预处理器工作状态。”
“查出问题了吗？查出来就好，赶紧改！”
......
“喂？远场校正误差大？看采集卡！采集卡没问题的话，看看天线有没有问题，你们现在需要修正功分网络，要不然没法得到等效的系统误差。”
“你再看看数字波束形成器的修正逻辑对不对，这是辐向误差的最后一次修正，它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了......”
“解决了？没有？到底解决了没有！？”
“那就是发射支路的问题，一个一个去查！”
“好，好，没问题就行......”
.......
再次挂断电话，陈念静静地等待了两分钟，仍然没有等到新的电话打进来之后，他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绝大部分容易出问题的模块都出过问题了，绝大部分不稳定因素都已经被排除了。
接下来，这台数字阵列雷达应该会进入稳定的运行阶段，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等着那些现场的实验人员把最终的参数数据报给自己。
他靠倒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却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关切地轻声询问道：
“小念，要喝点水吗？”
听到这话，陈念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连忙扶住弯腰走向自己的刘永坦，开口说道：
“刘老，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让您倒水，那我成什么了？”
“您坐着吧，我也不累，咱们就等最后结果出来就行了。”
听到这话，刘永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坐了下去。
他神情感慨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百味杂陈。
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他其实一直都陪着陈念呆在这间不算宽敞的指挥室里，本来的目的，是要在陈念遇上困难的时候神一把手，但没想到，这么多天下来，需要他出手的事情完全没有！
不，不仅是没有，甚至于很多他都没有头绪的问题，也都被这个年轻人轻松化解。
运筹帷幄，举重若轻。
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难住他，只要有电话打进来，他都是第一时间接起，随后又用自己惊人的知识储备和几乎不可能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经验轻松化解。
刘永坦不止一次地当面夸赞陈念的天才。
----诚然，他知道这样做并不好，不利于新人的培养，容易让新人骄傲自大，可是......
真的忍不住啊！
这就好像一个艺术家，当世界上最美的绝景呈现在眼前时，你能忍住不出口惊叹吗？
完全就是本能的行动！
更让刘永坦欣慰的是，对于自己毫不掩饰的赞许，这个年轻人却表现得极为淡然。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不管这个“别人”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
他只会专注地去做自己的事情，锁定目标的眼神从来的不会挪开一下。
这样的素质......难怪能在这样的年纪，接连拿出那么多足以翻覆天地的重大成果。
刘永坦重重叹息了一声。
这叹息不是因为失落，而是释然。
后继有人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以陈念的知识储备，当时他在星火工作组里所说的“由他来搞定反隐雷达”的承诺，绝对不会是一句空话！
甚至，这句承诺，还有可能带来更大的惊喜......
想到这里，他再一次从椅子上站起身，不顾陈念的阻拦走到饮水机前倒了大半杯水，随后把还冒着热气的水放在陈念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这几天辛苦了，等测试完成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放心刘老，我自己有数的......”
陈念揉了揉眼睛，正打算再宽慰刘永坦几句，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桌面上的十几台电话，全部响了起来！
陈念精神一振。
他几乎不需要思考，就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绝对不可能所有的模块同时出问题。
也不可能是研究人员闲着无聊。
那唯一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数字阵列雷达，测试完毕了。
这些电话，都是报喜电话。
陈念立刻提起话筒随后打开免提。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电话自带的扬声器里，就传来了一个兴奋到极点的声音：
“领导，成了！”
“我们的数字阵列雷达测试成功了！”
“数据！”
“数据是，最大探测距离，大约710公里！”
“瞬时扇区面积，120度！”
“输出功率4000瓦！”
“对2到5之间RcS目标的探测范围是......600公里！”
“数据......数据太好了！”
“领导，真的成了！”
数据汇报得无比混乱。
但陈念的脸上，却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因为他知道，哪怕是apy-9雷达，其最大探测范围也只有500公里。
而现在，这台雷达的小RcS目标探测范围，就已经达到了600公里！
这是性能的绝对压制！
在雷达领域，我们把超越对手的目标，提前了接近10年！
拥有了这台雷达，苍龙将真正“画龙点睛”！
他下意识地转向仍然呆立在一旁的刘永坦，而对方的脸上，早已经是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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