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关怒天葬霁月公子
关怒看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玉韶华”，也不用叫御医了，他一手按着箭头所在的皮肤处，一手使劲地把她身上的箭一支一支地拔出来，箭带着一些皮肉，箭头已经是暗黑的血。
他把箭都扔掉，带了她依旧放在车子里，自顾地赶了马车，一边走一边说：“霁月，我带你回大燕，不要留在这异国他乡，咱们回家……”
大燕的侍卫听着那一声声叫魂声，全部都沉默了，他们只是执行者，只是W器，有心，却无力！
赵棣沉默着骑马跟在马车后，他一边走也在想着霁月公子这样一个人物消失得如此无声无息，原来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想到了很多，包括前几日武帝叫他一定在荣国把霁月公子的事妥善处理，不得用就直接杀了！
他当时是有争过的，但是父皇说：“为君者，最要不得善心！甚至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你动了感情，你就败了！”他败不起，他和母妃以及外祖家都败不起，大燕更加败不起！
宋鹤鸣已经追过来了，他本来留下要对峙那些偷袭者，可是那些人很狡诈，他进他们便跑，他退回，他们便来骚扰，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打到人，自己这边反而好几个侍卫都受了伤。找到他们的射击地点，弓箭扔在地上，人，却都不见了。
看着赵棣他们都无精打采，而关怒赶着一辆马车，脸上的阴狠几乎要吃人一般，宋鹤鸣猜到了最坏，那就是霁月公子被对方“撕”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是大燕人干的！
走上前，他嗓子有些干涩地说：“霁月公子，怎么样了？”
关怒看了他一眼，那眼里的悲痛和愤恨，几乎要把他用熊熊大火烧个灰烬不剩，宋鹤鸣心惊不已。
赵棣沉声说：“霁月公子，殁了！”
宋鹤鸣脑子里轰轰直响，死了？大燕会善罢甘休吗？
半晌，他说：“节哀吧！”
关怒气极，也不说话，只赶着马车前行，一边走一边咕哝：“霁月，我们回家……回家……”
寒风呜咽，山河变色！
他们回到会馆，赵南已经带了三千多侍卫回国，会馆里荣国派了皇家侍卫和一小部分留下的大燕使臣看守，看着赵棣和关怒以及众侍卫重头丧气地回来，也不敢多问，只赶紧备饭备水，该洗的端水，该吃喝的上饭菜！
关怒把“玉韶华”抱下来，直接放进自己住的房间，亲自给她殓衣，屏退众人，准备给她擦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送走她。
几个时辰的折腾，尸身早已经僵硬，穿脱衣都极端困难，关怒便命人拿剪刀来，他要把她的衣衫剪破，擦洗身体。
就在那时，听见外面一阵吵嚷，关怒站在门口问：“谁在哪里吵嚷？谁来惊扰霁月公子安静，爷便杀了他！”
侍卫战战兢兢地说：“关大人，外面有个老僧，硬要进来，说是要送一送霁月公子！”
关怒听闻是送霁月的，便叫他们放老僧进来。
老僧老态龙钟，须眉皆白，脸上皱纹如同干裂的老核桃。他缓缓地走来，不闻脚步声，不见脚沾地，关怒便知是世外高人。
老僧看见关怒，淡淡地抬眸，如同梵音一般的声音说：“吾夜观天象，玄武遭劫，一切皆是天数，让老僧送他一送吧！”
关怒不明云里，他平时不是十分相信这些东西，但此时也愿意从心里有几分相信，霁月那样的人物，可不是下凡历劫的么？
他急急地拉着老僧问：“法师，霁月是不是没有真的死？她只是历劫来的？是不是现在回了天上？”
老僧见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眼珠子通红，叹口气说：“他本是四灵神之一的玄武，守护大陆的北方，二十五年前遭意外陨亡，北方大乱，去岁他再次下凡，安定民间，原本会北方繁荣昌盛，天下大安，如今竟然再次意外遭劫！唉，只怕北方又有祸事！
四灵神是守护大陆的东西南北的守护神，其中北方守护神便是玄武！
关怒大惊，顾不得其他，便拉了老僧入座，恭敬地给他行礼：“北方大乱，可有法子？望法师以天下苍生为念，告知一二，关怒虽然不能确保力挽狂澜，却也愿意尽一己之力，减少百姓劫难。”
老僧也不推辞，便说：“如今老僧先去看了他，为他诵经后，不要再折腾他的肉身，让他还是最好的形象离去。你便在此将他天葬，骨灰带回北方！再找人诵经七七四十九天，找合适的地方安葬吧。”
关怒点头承诺。
关怒引了老僧进去看了“玉韶华”，赵棣听闻，早也赶了过来！
老僧帮助“玉韶华”诵经后，屏退众人，便手一挥，玉韶华那一身旧衣尽碎，身上血污全无，他念了一声偈语，把关怒准备好的新衣给她穿上。
一会儿老僧出来，对关怒说：“老僧已经诵经，并给她殓衣，你们可安排天葬了。”
关怒看着穿的整整齐齐的“霁月公子”，脸色栩栩如生地躺在榻上，似乎睡着一般，便去握她已经冰凉的手，她的手指很长，如玉一般，关怒平时不敢亵渎她，从不曾去摸过她的手，如今再摸竟然已是隔世。
关怒守了玉韶华一夜，守卫听了他唠叨一夜，把他们从认识到如今所有的经历不停地絮叨！
赵棣来了三次，每次都是在门口站一会子，垂手立着，也不言语，等一会子，再默默离去。
守卫的侍卫看着贤王落寞的身影，有听着里面关怒如梦幻一般地呢喃，眼圈都不禁红了，霁月公子是死了，可是他们的关大人似乎血流满地，看他这个样子，只怕半条命也是没有了。
关大人这样重情义的少年，少了！
天亮后，赵棣再次来到关怒的门外，拍拍门板：“关怒，时辰到了……我们，送霁月公子走吧。”
半天，关怒开了门，两只手垂在两侧，赵棣看见他眼底深深的青痕和满面的苍白，一夜的时间他似乎消瘦憔悴了很多。他看了赵棣和他身后的数位侍卫们一眼，打开门，对他们说：“抬出去吧！”
四位侍卫进了房间，抬起“霁月公子”，缓缓地抬出门去。
会馆的院子正中，搭了一座一人多高的“木塔”，全部是易燃的松木，木塔顶部放着一张木板床，床上铺着豪华的丝毯。
木塔周围是四名手持火把的侍卫。熊熊燃烧的火把发出“啪啪”的响声。
大家把“霁月公子”放在丝毯上，赵棣说了一声：“燃！”
四面的侍卫便把火把丢向木塔，冲天大火便“呼呼”地着起来。
白衣谪仙般的少年便被大火吞噬，慢慢地化为乌有。
本来，还想带走她的骨灰，可是冲天的大火带着西北风把骨灰冲的到处都是，除了遍地的木炭灰，实在是没有办法分别出骨灰了！
灰飞烟灭！
关怒的脸呈现灰白色。他忽然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堆还在闪着红光的木炭灰。
赵棣唯恐他做出傻事，也不要侍卫，他自己死死地挽住关怒的胳膊，他其实有些不能理解，关怒和霁月见面的时间，与自己基本一致，两人同是见惯了生死，为什么他就那么痛惜？
不管怎么样，霁月公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宋世雄派了奉常、丞相李兵和太子宋鹤鸣到会馆参加了霁月公子的天葬，全程主持和见证了并且奉上了祭礼，从礼节上，宋世雄给这样一个大燕的民间公子算是最高礼遇。一国丞相不过如此！
葬礼结束，奉常回去，李兵和宋鹤鸣便和赵棣、关怒一起商议后续事宜。
赵棣提出来荣国赔偿大燕粮食五百万斤，蚕丝十万匹，上好茶叶两千斤，兵器一千万件……
李兵顿时眉头就皱起来：“贤王这个要求，恕荣国难以接受！荣国虽然百姓富足，但是今年蝗灾严重，几乎颗粒无收，五百万斤粮食足以百姓全部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实在难以承受！茶叶纵使一国之产量一年也不过三千斤，兵器更不必说，一千万件，购置这么多兵器，国库全部掏空也不足以购置……”
赵棣一口回绝他的辩解：“李相说的这些问题，若霁月公子活着，根本都不是问题，比这更多的事情，在霁月公子也不算事！如今霁月公子在你荣国出事，李相还和本王讨价还价，当大燕没有人吗？”
关怒在一旁一声不吭，神游天外，似乎这个讨价还价和他无关一样。
最后宋鹤鸣看着双方也不能达成协议，便对赵棣说：“贤王先行回大燕，本宫回去和父皇以及百官商议，将修书大燕，双方以国事论。”
赵棣点头。
没有停歇，收拾行装，赵棣和关怒以及滞留的两千侍卫在荣国皇家卫队的护送下，五日后离开了荣国，回了大燕。
关承早就在幽兰关接待赵棣和关怒一行，荣国的侍卫送到关口便告辞回去。
边疆的菜式自然没有办法与京城和皇宫相比，尤其是军营里。好在赵棣和关怒都在军营里待过不短的时间，倒也对饮食没有挑剔。关承看着关怒闷闷不乐，便问了原因，听闻霁月公子已经殁了，很是震惊，霁月公子的才华已经传遍大燕，那个公子所到之处，所有困难迎刃而解，尤为令人敬佩的是她从来不索求回报，似乎他生来就是天下为公，奉献苍生。
关怒是朝臣，而关承是边关大将，关怒和赵棣他们并不能无故在边关滞留，所以赵棣和关怒决定只休整一日便回京城。
当夜，关怒和关承两兄弟抵足而眠。
房间内无人，关承便毕恭毕敬地给关怒行礼，关怒拉了他：“我们就是兄弟，无需这样。你和父亲对我养育大恩，怒不敢忘记！”
看了看关承认真的样子，他有点烦躁地说：“大哥，颦儿已经及笄，我与她情投意合，但如今这个身份甚是尴尬，怕伤害到颦儿。”
关承大吃一惊，关怒和自己的妹妹？父亲难道不知道这个事情？
可是他和父亲确实知道一个秘密，妹妹已经和那个人有婚约啊！关怒的身份他们都知道，绝对不能叫他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可是他们俩情投意合？
关承战战兢兢地问：“敢问殿下与颦儿的情投意合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怒看了他一眼，毫不隐瞒地把自己和关颦互相钟情多年的事告诉了他，顿一顿，说：“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已经是他的人了？是他的人了！他的人了！
关承被震得几乎不能思考了，失态地暴怒一声：“颦儿该死！父亲大人知道只怕要打死她！”
关怒冷了脸：“大哥觉得颦儿跟了我是辱没了关家么？”
关承吃一惊，心思瞬间转回来，吓出一身冷汗，立即跪地说：“不是，不是，臣的意思是颦儿实在不懂事，她，她不知道殿下的身份，做了糊涂事啊！”
“跟了我就是糊涂了？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能说清楚一点吗？”关怒紧追不舍。
关承后背汗都出来了，磕磕巴巴地说：“臣的意思，是、是、是……颦儿和殿下仍然是兄、兄妹，万一被人发现，对、对殿下声誉有损！”
关怒说：“大哥不必担忧，我已经在拍卖行拍到经八路一块宅基地，占地五十多亩，前段时间一直着人修造院舍，如今半年时间，已然造好，修葺得很是完美，我这次回京便离开关府，对外宣布和父亲的收养关系，向关府提亲，三书六礼，迎颦儿入府，绝不委屈了她！”
关承震惊之至，却也无法，事已至此，只怕也只有如此了！
一夜无眠，次日一早，赵棣和关怒带领两千侍卫离开了幽兰关，直奔京城。
关怒前脚走，关承后面立即修书一封，派心腹快马加鞭从其他道赶回京城。
大燕在荣国四国比试中成绩第一次没有垫底，甚至还有两关获得第一，关怒和赵棣商议后一路上大肆宣传，沿途百姓摩肩接踵，端茶送果，每一处都高呼“贤王千岁、关大人威武，大燕万万岁”！然后再是关怒和赵棣派一部分侍卫扮成百姓，在每个城池的茶馆和酒楼大力宣扬霁月公子惊才绝艳，运筹帷幄，决在千里！
那些侍卫奉命一边大力宣扬霁月公子的功德，一边传达贤王和关怒与霁月公子的深厚情谊，再把霁月公子是大燕守护神玄武下凡，已经被荣国人害死的消息传播出去……
全大燕空前地众志成城，对大燕责任感油然而生，对霁月公子的恩德口口传颂，又对自己的守护神陨落同仇敌忾。
所有的情绪酝酿起来，那便是赵棣和关怒收获了无数人心！荣国引起了百姓们的痛恨，只等朝廷振臂一呼，他们便上阵杀敌，灭掉荣国为霁月公子报仇！
是以，赵棣和关怒再带着侍卫们上街，百姓看见那两个俊美威仪的人，便齐声高呼：“贤王，贤王，贤王……”“关大人，关大人……”
“我们要为霁月公子报仇！”
“打到荣国去！”
“灭了荣国为霁月公子报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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