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读书
东膳堂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早膳过后，人们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不过今日发生在膳堂的事情依旧在偌大一个仙崖宗内广为传播。
现在基本上除了那些闭关的长老、弟子以外，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内门弟子中出了一个名叫姜墨的天才。
而姜墨的一些基本情况也被人找了出来。
姜墨，年十六，灵海境一重境。之前为散修，今年刚入门，不到三个月便攒够了功勋点顺利晋升为内门弟子。今日更是在宗主以及一众长老面前，以一己之力战胜了灵海境二重境的孙德虎三人。
如果说今日之前，仙崖宗知道姜墨这个名字的人还太少的话，今日之后，姜墨的名字已经传遍了整个宗门。
能够成为内门弟子的人，除了需要攒够功勋点外，对于修为也有一定的要求，只有成功突破锻体境的桎梏，步入灵海境且攒够功勋点的弟子才能成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数千人，修为基本都在灵海境二重左右，最高不会超过灵海境三重。虽说修为相近，但是每个人的战力却不尽相同。
而姜墨以灵海境一重的实力同时击败三个老牌内门弟子，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跨境战斗能够概括了。况且，他才十六岁，这么年轻的灵海境修士，就算是在仙崖宗内也是相当少见的。
孙德虎在仙崖宗也是有点名气的，其人仗着自己姐姐是核心弟子，平日里也不好好修炼，到处沾花惹草、不学无术。早就有人看不惯他了，要说单打独斗，内门弟子里有不少人能够打败他，可他一向和自己的两个跟班走得近，三人同行的话很难有人能够占到便宜，更不用说他姐姐的报复了。
所以，虽然有很多人看不惯甚至看不起孙德虎，却没有人愿意正面得罪于他。
今天姜墨敢在宗主面前力压他们三个，让不少人都暗自称快，恨不得姜墨能够狠狠的教训孙德虎一顿。尤其是在外门弟子当中，这种情绪十分明显。谁让孙德虎平日里欺负的最多的就是他们外门弟子呢？
不过，虽然很多人都十分乐意看到姜墨教训孙德虎，但是却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孙德虎现在就像一条疯狗，见谁咬谁，谁要是在他面前提起姜墨，他立马就会翻脸。更有消息说孙德虎已经去找过他姐姐了，相信不久就会来找姜墨的麻烦。在这个节点上，谁还会和姜墨表现的太过亲近呢？
所以，当墨子戚一个人走在仙崖宗内的路上时，周遭的弟子们全都像见了鬼一样避之不及。
对于这种现象，墨子戚浑不在意，一个孙德虎而已，能掀起多大的浪花？他要是不服，那就多打几次。至于他核心弟子的姐姐？不过尔尔。一个灵海境四重的修士，还不至于让墨子戚放在心上。
他现在要考虑的只是如何摸清楚仙崖宗的真正底细。青木州府和仙崖宗联合多年，在整个青木道州都算扎根极深，一旦京城那边的诏令下来，青木州府和仙崖宗必然会激烈反抗，说不定会他们便会不惜一切代价拼死一搏。
青木州府那边可以用抗旨的罪名强行收回州主金印，朝廷来的人对付起州府来也都绰绰有余，仙崖宗这边就没那么轻易了。作为青木道州第一大宗门，仙崖宗的实力绝对不可以低估。
像青木州府这种直接受制于朝廷的官府，朝廷几乎拥有绝对的掌控力。可对于像仙崖宗这样的宗门势力，朝廷一直是秉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不会过多的去干涉他们的行为。
所以，朝廷不会在明面上对付仙崖宗，十里飘香楼要是想要报仇，只能自己动手。
这也是墨子戚选择潜入仙崖宗的理由之一。
摸清仙崖宗的底细，然后让十里飘香楼好好部署一番，争取用最小的代价拿下整个仙崖宗。
这是个精细活，着急不得。
墨子戚这样想着，思考着究竟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拿到仙崖宗的重要情报。
走着走着，他便走到了自己的院门口。不巧的是，他的院子门口正好有一个仙崖宗的下等杂役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那人穿着粗布麻衣，脖子上搭着一条湿漉漉的汗巾。脸很黑，长得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若不是他的胸膛伴随着粗重的鼻息一起一伏，墨子戚差点会以为是个死人躺在他们口。
“让开！”
墨子戚走上前去就是一脚，把正在睡梦中的杂役给踹醒。被人突然踹醒的老七一脸不情愿的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正要出口大骂扰他好梦的狗东西。却看见一身面料上乘、配色得体的内门弟子服装，正要脱口而出的脏话顿时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蹦起来，弯下腰就是一句话：
“这位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反正只要是穿着这种服饰的弟子，老七都称呼他们为大人。反正他只是一个普通杂役，只要是个弟子就比他的地位高，他要是想在仙崖宗一直待下去，就不能得罪人。
“你挡我的门了。”
墨子戚也不急，淡淡的说到。
“啊？”
老七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位大人，只见对方神色平淡，气质出众。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内门弟子的专属院子门前，一时间背后有些发凉，只觉得自己貌似闯下了大祸。
“大人！俺……俺不知道……俺……俺就是……有些困了……您……”
老七结结巴巴的说着，向来口齿还算伶俐的他这会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越是着急，他越是说不清楚，手舞足蹈的，看起来很是滑稽。
墨子戚不耐烦的拨开老七，推门而入，只留老七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老七眼见墨子戚毫不留情的离开，显然并不想听他废话，也便停止了支支吾吾，也停止了手舞足蹈。他暗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被尊贵的修士大人随手拍出去好几丈，但同时他的眼里也闪过一丝落寞。到底是高高在上的修士，就连居住的院子也是这般的讲究，不像他们这些杂役，只能好几十号人挤在一处院子里。
人家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前途无量，自己空活了这些年岁，到头来也只能混成一个杂役。
比不了，比不了。
老七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只是一个杂役，怎么敢和修士大人们作比较呢？
“不过这位大人倒是挺好说话的，虽然看起来性格冷了些。这要是俺在其他大人门前睡着了，少不得褪一层皮。”
想到这里，老七就不由得瑟瑟发抖，他可是见过身边像他这样的杂役被其他大人们折磨的样子。简直是惨不忍睹。好在他今天运气不错，没遇上那些个脾气暴躁的主。
“俺是不是应该和这位大人道个歉？毕竟俺这么不小心堵了他的门，他还没有怪罪俺。”
老七这么说着，双手抓着脖子上的汗巾，自言自语的离开了。
临近傍晚，墨子戚结束了白天的修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墨子戚伸了伸懒腰。《圣者临世》一篇已经修行到了极致，所有的精髓他都已经了如指掌。步入灵海境以后，修炼所需要的灵力越来越多，仅仅依靠吸收天地间的灵力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的修炼进度了，因此便需要灵石来辅助。
所以，当墨子戚收起自己身边那堆积如山的耗尽灵力的灵石时也难免咂舌。真是恐怖的消耗。若非他身上还有家底在，这么一次修炼所需要的资源就足以让他头疼了。
他现在的主要精力是放在灵台海的完善上，其余四海都有不少力量镇压，暂时不会轻易动用，所以不用分心。况且，即使他想分心也没办法，灵海境的修炼本来就是要亦步亦趋，一步一步来，常人灵海境三重时开辟躯干海，灵海境五重开辟心海，灵海境八重开辟神海，灵海境九重开辟天海。
每一步都是有定律的，即使是五灵绝道也只是能让五海同时存在，缓慢且被动的慢慢完善。若是要真正的使五处灵海全都完善，只有达到相应的境界才可以。所以他只能耐着性子，专心致力于提升自己的境界和实力。
《人皇玉书》的下一篇《知己身》还未开启，需要突破灵海境二重后才能修炼。
《焚天拳经》的修炼一直没有落下，作为辅修功法很适合辅助自己突破灵海境二重。
《神隐千幻录》更不用说，他现在用的还是假身份，外貌一直靠着神隐千幻的力量保持，修炼进度自然不会落下。
至于其他手段也在有条不紊的熟练着，作为他战力的保障，丝毫不敢懈怠。
还有脱胎于灵台海的绝技，风神极杀。
墨子戚耐心细致的梳理着自己的一切，他的战力早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但是他依然不敢放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的敌人是站在人域巅峰的大楚皇朝，是无比强大的不朽势力，就他现在掌握的这点力量，连一点波澜都掀不起。
他要更强。
所以，简单的喝了口茶水后，墨子戚便要再次开始修行。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运转自己的武道功法，而是从人皇戒中拿出了一堆足有半人高的书籍来放在面前的书桌上。
墨子戚正要翻开一本书去读，这个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嗯？都这个时候了，谁会来我这儿？”
墨子戚心中一紧，没有第一时间释放神念出去探查，而是主动起身出去开门。
打开大门，老七正诚惶诚恐的侯在门外，手里边还捧着一包塞得鼓鼓囊囊的下品灵石，看起来约莫有五六颗的样子。
见墨子戚出来开门，老七立即弯下腰，说着自己请教了别人，然后练习了很多遍的话：
“大人，俺叫老七。今天俺不小心堵了您的门，您没有怪罪俺。听说修士大人们都很需要灵石，俺特意拿了这些来，向您赔个不是，还请您收下。”
说完，老七依旧弯着腰，捧着那包灵石一直递到了墨子戚的眼前，忐忑不安的等着墨子戚训话。
“拿回去吧，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墨子戚看了一眼那包灵石，很是用心的用布包着，虽然是下品灵石，但灵力依旧充沛，算得上是下品灵石里面的高级货。但是他没有要收的意思。
“俺……俺真的不是故意的，您一定要收下。”
老七抬头看了墨子戚一眼，然后立即低下头，很是诚恳的说到，他以为是自己说的话不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大人才不会收自己的灵石。
“不用了，我不缺灵石。”
墨子戚说完便关上了大门，不再搭理老七。倒不是说他不近人情，只是在仙崖宗这么一个庞大的宗门里面，免不了一些勾心斗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老七看着像一个杂役，说不准还有其他什么身份，墨子戚必须要谨慎一些，避免节外生枝。
更何况，他今天才出了个大风头，免不了被有心之人关注，这种关头当然不能大意。还没有得到想要的情报，他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老七看着紧闭的大门，不免一阵苦笑，他觉得自己说的话没什么毛病啊，这位年轻的大人怎么不收呢？难道是觉得自己的诚意不够？
可是他特意问过了，修士大人们都是靠自己手里面的这些个灵石修炼的，没道理不收啊。
为了凑够这几颗灵石，他可是特意花了自己一年才能挣够的银两在宗门里边换的。自己免不了要节衣缩食好长一段时间。
他们凡人和修士不一样，灵石对修士来说是宝贝，是资源。可对于凡人来说就只是很贵的石头，他们也吸收不了里面的灵力，基本用不到。平常凡人之间的交易也仅限于金银，很难见到灵石的影子。
他这次特意换了这几颗灵石，本以为诚意足够，可不曾想，送都没送出去。这让老七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大人说他不缺灵石，可能是看不上俺这点东西。可是，俺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大人都没怪罪我，俺一定要拿出诚意来。对！俺就在这里等大人，等他收下我的东西再走。”
老七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到，打定主意后，这个憨厚的汉子真就坐在大门旁边的空地上，把那包灵石揣在怀里，一个人默默的坐着，等着。
这个时候，太阳刚刚落了不久，月亮也刚刚爬上枝头。
老七没有吃晚饭就过来了，然后就一直坐着，也不管路过的人怎么看他。
屋内，墨子戚布下一层简单的幻阵，不至于让人窥探，也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书籍，他咬了咬牙便把头埋了进去。
文脉武道，向来便是人族修行体系的两条大道。所以有文脉修士和武道修士的划分。大部分想要修行的普通人会选择进入当地的书院去修行，以期待能够在书院里面修成文脉或武道，顺利踏上修行的道路。
读书，是文脉修行的特点。
文脉一途的基础便是读书，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最初的读书。
古语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读过多少书，走过多少路，见过多少人，经过多少事，懂了多少道理，这些都对文脉一途有着极为关键的作用。
但是，很少有人能够洞悉文脉的真谛，大部分修行文脉的修士难在修炼上有所建树。甚至于连文脉的路都走不上。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诚。
心不诚，读多少书都没用。
不能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怎么去读书？
读书是一件枯燥无味的事，浩如烟海的文字充斥着脑海，要想真正读懂，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只有知道诚恳读书的人，才能够静下心来好好读书，好好修炼。
很多人会认为文脉相对于武道要更简单一些，但事实并非如此。
作为和武道齐名的修炼大道，文脉的修炼难度丝毫不下于武道。
光是心性一关就足以困住太多人。没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持之以恒的坚韧，是无法在文脉一途上一直走下去的。
文脉修士的境界划分和武道相同，也都需要用到灵力。但是二者的手段却并不相同。武道修士更多的是将自身的灵力转化到肉身之上，更注重力量方面。
文脉修士则更注重意向方面。吸收灵力，温养自身的气机，以典引灵，口吐真言，作为自身战力的保障。
可以说文脉和武道确实是两条不同的道路，选择哪一条路，要看修士本身更愿意走哪一条路。
或许有人正好不擅长武道，却正好在文脉上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又或许有人读不了书，却对武道有着自己的坚持。
所有的修士都有着自己的见解。
但是如今，墨子戚一个以武道见长的修士，此时居然在埋头苦读，做着文脉修士才会做的事，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要是被别人看到，绝对会认为墨子戚是得了失心疯。
好好的夜晚，不去睡觉，也不去修炼，也不懂得欢度春宵，却在这里读书？读书人见了都得摇头。
可墨子戚却是是这样做了，他在读书，都的很认真，一点虚假没有。他是全心全意的把整个心思都投入到了读书当中去。
比真正的读书人还像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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