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像人一样活着
“我说了，我绝不会向一个下人去赔罪！”
孟云然表情十分狰狞，咬牙切齿的说到。她的眼里现在只有无穷无尽的怨毒和愤恨。陈弗已经死了，没人愿意也没有人能够再护的住她，她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墨子戚手中。无论墨子戚想要对她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因为她现在连一颗弃子都算不上。被陈弗当众无情羞辱，即使日后她还活着，也没脸再见任何人。
既然事已至此，那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所以，即使墨子戚站在她面前，她此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之意。
“姜墨，你有种就杀了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向你那卑贱的下人去谢罪！他有现在的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我是高贵的修士，他是低贱的下人！他生来就不能和我相提并论！”
孟云然整个人已经彻底陷入癫狂，疯狂的大叫，尖锐刺耳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谁都没有想到孟云然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这个时候，人们的想法已经悄然改变。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孟云然只需要给墨子戚的下人道个歉就可以免去今天的诸多事端。也不至于让陈弗在众目睽睽之下丧了命。
虽然是下人，但是既然是姜墨的下人，那么有些事情也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比如接受一个外门弟子的道歉……
人总是善变的。尤其是在力量的震慑下。
墨子戚微微摇了摇头，对孟云然的表现相当无语。究竟是怎样的认知才会让她觉得自己生来就比别人高人一等？仅仅是因为修士的身份吗？还是被虚荣和浮华蒙蔽的双眼？
不过墨子戚并不打算去了解孟云然的想法，对他来说，他要的只是孟云然对老七的道歉。没道理让老七刚有了修炼的机会和念头，就被击溃了求道之心。这件事如果不解决，老七迟早会有心魔阻碍。
所以，不管孟云然说什么，他都不去理会。今天这个头孟云然磕定了！
“你说你是高贵的修士？那现在呢？”
不去理会孟云然所说的，不代表墨子戚会轻易放过她。只有让她真正的陷入绝望，她才会真正忏悔。
因此，在众人惊骇不已的目光注视之下，墨子戚将掌心的一道凶戾暴虐的剑气按进了孟云然的天灵盖里。
剑气入体，有如潜龙入海、有如野马脱缰。无穷无尽的锋锐剑气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又分成无数强横的细小利剑，呼啸着肆虐在孟云然体内的所有经脉当中。
灵力不断逸散，经脉不断破裂，就连孟云然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虚幻海都被利剑无情绞碎。
不过眨眼间，孟云然二十年的修为便尽数化作飞灰，不复存在。而她本人也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就连路边野狗见了也会嗤之以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快到孟云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只知道自己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诋毁、侮辱墨子戚下人的话，而后墨子戚就朝着她的天灵盖拍了一掌，之后周围便都是倒吸凉气和悠悠长叹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孟云然脑海中，一股无法言喻的钻心般的痛苦便席卷了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有无数恶毒无比的生着獠牙的蛇虫在不停的从内而外啃啮她的躯体一般，她的经脉、灵力、虚幻海、血肉等每一处重要的地方，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的重创。
这种感觉太过痛苦，远比陈弗抛弃她、众人唾弃她的时候带来的痛苦要强烈。
她甚至在这一瞬间连任何想法都没有了，更不用提说话了。
失去了血肉力量和灵力的支撑，孟云然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彻底瘫软了下去，手脚都软塌塌的紧贴地面，一边脸着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现在如何还能不明白？她被墨子戚废了！二十年的艰苦修行，在今时今日毁于一旦！
别说普通人，她现在连一滩烂泥都比不上！
“你以为自己高高在上，生来高贵，拥有修士的身份便可以为所欲为，对于下人更是可以随便打骂折辱，甚至不去在意他们的生死。当你的靠山放弃你之后，你依然不愿意去思考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无可救药的想要去维护你那可笑至极的尊严。”
“那么现在，身为一个废人的你，还认为你可以高高在上吗？你打的那人，叫老七。是我姜墨的下人，他今天是拿着我的令牌去给自己挑选功法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算是一名修士。他日后会成为你眼中高高在上的修士，而成为废人的你，只会是一个连废物都不如的烂泥。你现在还认为，你能成为修士，是你能够自诩高贵的理由吗？”
墨子戚站在一旁，用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些话。他亲眼看着孟云然从满脸恶毒变为满脸羞愤，而后把整个人埋进土里。
张扬、霸道、杀伐果断、不可一世，这是围观的众人对现在的墨子戚最为直接的印象。那铿锵有力的话语不止让孟云然彻底崩溃，也让他们大为震撼。
一句姜墨的下人，胜过所有。
没有人再敢质疑墨子戚的心性和手段，即使是他的下人，也不是谁都能够招惹的。
而修士生来高贵的念头也是不少人的看法，数十年如一日的修炼不仅增长了他们的实力，也让他们滋生了傲慢的性子。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其实都有着和孟云然相似的想法。
墨子戚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他们认清了自己。他们是修士不假，但要是失去了修士的身份呢？他们的下场比起孟云然来能好到哪里去？
孟云然和陈弗栽在了姜墨手里，倘若他们这些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呢？
所以，之前还对墨子戚的行为抱有怀疑态度的人纷纷转变了想法，不断提醒他们自己一定要学着低调。
墨子戚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有那个想法去了解周围人的看法，既然约战结束，那就该让孟云然履行之前的承诺了。
一百个响头，以及一双腿。
一个都不能少。
孟云然依旧把头埋在土里，不停的用瘫软的双手有气无力地扒拉着手边的尘土，想要彻底把脸埋住。最起码这样她就看不到别人了，别人也看不见她的脸。
墨子戚很是淡然的擒住孟云然的脖子，像拎死狗一样拎起了她，然后就这样步履从容的向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直到墨子戚和孟云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站在看台上的一众长老和弟子依旧沉浸在刚刚的那一幕中。
良久，不知是谁率先惊醒，惊呼了一声：
“姜墨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句话直接让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对啊，姜墨赢了！对战内门第二十的陈弗赢了！
在这之前，没有人看好墨子戚，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是陈弗的对手。就连徐剑锋也只是觉得墨子戚能够和陈弗平分秋色，要说战胜，那绝对没有可能。
但是现在，墨子戚不止击败了陈弗，还轻而易举的于主战台上斩杀陈弗！
这说出去谁敢相信？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信！
人群四散离去，这里发生的事也非常快速的向着整个仙崖宗内传播出去，姜墨之名再次响彻仙崖宗！
而主管论战台的那名长老，在围观的众人四散离去之后，最终也只是悠悠长叹一声，无比落寞的离开了这里。
在陈弗死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是他的内心难免百感交集。主持论战台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让他都觉得无话可说的局面。
事发当晚，他便向宗门提出了调离宗门，转而去镇守宗门的一处矿脉。不过，这条消息也只是在仙崖宗内激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这都和墨子戚没有关系。
在擒拿住孟云然后，墨子戚便径直走向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不管孟云然如何挣扎、如何忏悔，他的手都没有一刻松懈。
有些话既然说出口，就得做；有些事既然做了，就得承担后果。
眼泪不值钱。
尤其是对墨子戚来讲。
当墨子戚把孟云然扔进院子时，焦急万分的黄平赶忙迎了出来。
他一直照顾老七，请了宗门内医术最好的长老前来诊治。经过漫长的治疗后，老七已无大碍，只是不能随意下床罢了。
黄平虽然很担心墨子戚会闯下大祸，但是依旧选择好人做到底，谨守墨子戚的嘱托，尽心尽力的照顾好老七。他只希望墨子戚能够全身而退，不要彻底惹恼陈弗。
虽说他和墨子戚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但起码他们也算是邻居，还是同门，能帮衬就帮衬一点。
因此，当他看见墨子戚随手把孟云然扔进来的时候，立刻就傻了眼。
“什么情况？”
黄平满肚子疑惑，很是不解，难不成陈弗把孟云然交出来了？不太可能啊，陈弗的脾气他可是有所耳闻的，尤其孟云然还是陈弗的女人，更不可能任由墨子戚擒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孟云然怎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黄平有太多的疑问想要立即找墨子戚问清楚，但是他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嘴了。
“师兄，多谢你照顾老七。这份情义姜墨记下了，日后一定报答！”
墨子戚郑重其事的抱拳躬身，向着黄平行了一礼。黄平能够尽心守在这里，已经是莫大的情义，更何况墨子戚已经通过神念知道了老七被照顾的很好。无论如何，黄平应当受他这一礼。
“我是师兄，你是师弟。帮忙是应该的。只是这孟云然？”
黄平连忙将墨子戚扶起，转而问了一句孟云然，不过并没有问全。
“我和陈弗约战，我赢了，孟云然便被我带回来了。”
墨子戚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什么！你赢了陈弗？姜师弟，你不要开玩笑！”
黄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瞪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说到。
墨子戚很是认真的回答到：
“师兄，我没有骗你。”
黄平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来质疑墨子戚所说的话，可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只能把怀疑咽进了肚子里。
“那可是陈弗啊！你说赢就赢了？”
说这话的时候，黄平的嘴唇都在颤抖。那可是内门第二十的陈弗！姜墨居然赢了他？这太荒谬了！可他又不得不去相信。
他眼前的这位师弟成为内门弟子才多久？现在也才是灵海境一重的境界而已，战力已经能够排进内门前二十了！
和姜墨一比，黄平只觉得自己这些年都修炼到狗身上去了！
不过既然墨子戚回来了，他也没有多留，转而告辞了。
简洁寂静的院子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老七、墨子戚以及瘫在地上的孟云然。
墨子戚拖着孟云然走进屋内，把她按在老七窗前，让她保持着跪下的姿势。
“老七，打你的人我带来了。我会让她朝你磕一百个响头，以及断她双腿，以此来向你道歉。”
墨子戚很是平静的对着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的老七说到。
也不管老七是什么反应，墨子戚直接就按着孟云然的头磕了下去。
一下，孟云然的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姜墨！你不得好死！”
孟云然挣扎着想从墨子戚手底下逃脱，可却无济于事。她修为尚存时便远不是墨子戚的对手，现在修为被废的她又怎么能逃得了？
两下、三下、四下，墨子戚的手不断按下去又提上来，孟云然便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停的磕着响头。
“姜墨！你混蛋！”
“姜墨！我不会放过你的！”
孟云然凄惨的叫声响遍整个房间，可无论她怎么喊叫，墨子戚都无动于衷，只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手上的动作。
十下、二十下，墨子戚手中的速度丝毫没有改变，孟云然的头也一直以恒定的速度磕着。她的额头处已经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大洞，鲜血不断流出，留到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无比的面目可憎。
三十下、四十下、五十下，墨子戚依旧面无表情，孟云然却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就连恶毒的诅咒都说不出口了。她只期待着尽快结束，自己可以不用在继续忍受这样的痛苦。
第八十下、九十下、一百下，一百个响头不多不少。当最后一个响头磕完，地上的那块方砖正好从中间彻底裂开。
“还有一双腿。”
墨子戚漠然地说着，抬起脚毫不留情的朝着孟云然的腿弯踩下去。
咔咔两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孟云然直接疼的昏死了过去。墨子戚也没再去管她。
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老七早已经泪流满面。
“主人！让我修炼吧！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变强！”
老七不顾自身的伤势，硬撑着翻身下床，跪倒在墨子戚面前失声痛哭。
他没有想过为了让打伤自己的人向他道歉，墨子戚会做到这种地步。居然亲自带着人来向他磕头谢罪。
从始至终，老七都没有产生任何怨恨的情绪，即使对方差一点要了他的命。他只是痛恨自己太过弱小，只能任人欺凌。
当他被迫去用舌头舔干净孟云然的鞋底时，他便已经没了做人的人格，一个完整的人格。即使他已经不是下等的杂役，即使他有机会可以修炼，他都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被当作畜生来看待，可以被肆意凌辱。
那个时候他就发誓，他一定要修炼，他一定要变强！他想做一个人！
“我不要再受任何人的欺负了！”
无比凄惨的声音从老七喉咙里传出，闻之令人不忍。
“如果我说让你修炼的代价是一生听命于我，不得背叛呢？”
墨子戚缓缓蹲了下来，平视着老七问道。这个伤痕累累的汉子正用一种很是悲凉的表情诉说着自己的悲愤。
“我愿意！主人，我愿意一辈子跟着你！让我修炼吧！我想像人一样活着！”
老七抹掉鼻涕和眼泪，用前所未有的的坚定语气说到，即使他现在依然无比痛苦。
墨子戚收他做下人，他就已经感激不尽；现如今墨子戚更是亲自替他出头，这让老七追随墨子戚的想法越发的坚定。
他不会背叛墨子戚的，绝对不会！
因为只有这个人把他当人看。
“好。我现在给你种下灵魂烙印，一旦背叛，魂形俱灭。”
墨子戚强横的神识释放而出，侵入老七的魂魄，而后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人”字烙印。从此以后，老七的生死便完完全全的掌握在他的手里，即使老七日后修炼有成，成为通天彻地的巨擘也无法摆脱。
“从今以后，你改名为姜祁。只效忠于我一人。”
老七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然后忍着剧痛，郑重其事地对着墨子戚拜服叩首。
“姜祁，见过主人。”
“以后，像人一样活着吧。”
……
墨子戚斩杀陈弗的消息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就当所有人都在议论以墨子戚的战力应当排在内门多少位时，徐剑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站出来当众声明自己不如姜墨。
这一消息传出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谁都知道徐剑锋占据内门第十五已经很长时间了，高傲如他居然也声称自己不如姜墨，这让众人越发好奇该把墨子戚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而就在宗门上上下下都在议论姜墨和陈弗的这场战斗之时，一纸论战函递到了所有核心弟子和内门弟子的手里。
六月三十，仙崖论战。
宗门大比要开始了！
这则消息如同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仙崖宗，让所有的长老和弟子都为之一震。许多道强横的气息在仙崖宗内不同的地方升腾，像是在宣告着对宗门大比的胜券在握。
而就在这时，孙德虎姐姐所在的宅邸，一股澎湃浩荡的气息席卷而出，一道紫衣倩影从容走出，眉眼之间满是清冷傲然。
孙德凤，出关！
而在距离仙崖宗十分遥远的空山郡府，滚滚杀意席卷而出，笼罩了整个郡城。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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