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布局
这一夜很快便过去了，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院子里时，墨子戚便伸着懒腰从床上站起来了。
天色尚早，还未到比试的时候。虽然今天的比试很是关键，但是开始的时间却没有昨天那么早。
于是墨子戚有充足的时间在自己的院子里悠闲的散步。昨夜刚下过雨，地面还有些湿，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清爽微凉的气息。姜祁倒是起的比往常晚了一些，昨晚睡得太迟，他难免有些贪床。
姜祁揉着惺忪的睡眼，边打哈欠边烧热水。墨子戚今日也是要上台比试的，所以需要洗漱打理一番，别的不说，形象不能差了。
墨子戚一丝不苟的洗漱完毕之后，姜祁已经将早膳从膳堂带回来了。
咬了很大一口包子后，墨子戚不慌不忙的咀嚼着，一旁的姜祁在他的督促下已经开始练拳。
“步子稳一点，出拳要快，不能有顾及。”
“手上的力道再大一点。”
“步伐跟上，这么大的破绽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
在墨子戚不断的提点下，姜祁一丝不苟的调整、修改着自己修炼当中的错误，一门心思都沉浸在对拳法的感悟当中。
修行武道之前练拳，这是很多修士都会选择的方法。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让修士对自身的协调性达到最契合的状态，对日后的修行道路会有很大的助益。
事实上，武道修士在最初修行之前也会去接触文脉的东西，以此来磨练自己的心性，懂得一些道理之后，求道之心会更加明朗；而相应的，文脉修士也会去接触武道的东西，文脉修士虽然在战斗中不是很依靠拳脚，但是也需要去协调自己的肉身，从而可以更好的去强健体魄、承载更多的东西。
武道修士的手段大部分都表现在肉身对自身力量的运用上，在前期熟捻自身情况后能够少走很多弯路。
姜祁现在就处在这一阶段，只有对自身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在日后的修炼和战斗当中才会越发的得心应手，也能更快的对紧急情况做出应对。修士之间的战斗，往往在毫厘之间便能分出生死。
墨子戚不是没有手段让姜祁的境界提升的更快一些，人皇戒里不缺丹药、天材地宝、神兵，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足够让现在的姜祁在短时间内一飞冲天。境界上不去的话完全能用丹药来堆，毫不夸张的说，仅凭墨子戚现在掌握的资源，他就算要强行用丹药喂出一百位洞天境的真人都不成问题。
但是墨子戚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虚的。一名修士，只有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走过应该走的路，他的力量才会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丹药、天材地宝登物终究只是辅助，是要在最恰当的时候发挥出最大的功效，给修士提供最好的帮助的，不是用来那么糟蹋的。就算真那么做了，所堆积出来的也只不过是最平庸的一类修士，除了充人数，基本上就是炮灰。
既然墨子戚决定收下姜祁，也决定教他修炼，那么他就要对姜祁负责，让姜祁成为一名正儿八经的修士，让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不断提升自己，直到成长到能够帮到自己的地步。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才会真正的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墨子戚的那份早膳很快就被消灭的干干净净，吃完之后他也不急着去做什么，而是认真的去观察姜祁修炼，去提点他在修炼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姜祁现在把所有的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他不断在心中默念着拳法、步伐的要领，一个动作做的不标准就重复做，直到达到墨子戚的要求为止。除此之外，墨子戚还要求他在把一个动作完成的基础上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延伸其他的动作，这不光是考验他的耐心和悟性，更考验他的应变能力。
他现在也有三十多岁了，原本身为凡人的他就有些木讷，反应力根本算不上出类拔萃，就连悟性也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而他在这个年纪开始修行，如果不把这些短板都补齐的话，以后的道路他很难坚持下去。
墨子戚此举就是在不断激发他的潜能，等到姜祁熟能生巧、能够做到随机应变之后，墨子戚便会给姜祁服食洗筋伐髓的丹药，改造他的各大窍穴和浑身筋脉，从而让他褪去肉体凡胎，能够更好的进行后续的修炼。
“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在练拳，你能依靠的也只有你的拳头。拳法是死的，你这个人是活的。你想要什么，你的拳头就应该打成什么样子。你所希冀的一切只有你的拳头能够带你找到，也只有你的拳头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
墨子戚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在姜祁耳边，让他在演练拳法的同时不断在脑海中思索他之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我要像人一样活着，所有不把我当人的一切，我都要亲自打倒它们！”
姜祁的步伐越发稳健，拳也更加凌厉、刚猛。
“不错，你还没有糊涂到忘了自己想要什么。不过还不够，你只是嘴上说出来了。现在，用你的拳头，打出你的心声，否则你永远都不会变强。那些能够阻挡你的也会一次又一次的将你打倒。”
墨子戚站在屋檐下，用自身的远见卓识去开导指点姜祁，让他做到真正的拳至即心至。倘若连自己的都不知道为何出拳，哪怕练拳再久又有什么用？
姜祁已经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练拳当中，他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看不到房子、看不到地面、看不到围墙、看不到天空，甚至看不到自己，他的脑海中、内心深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出拳，他已经隐隐感知到了自己貌似已经触摸到了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只要再进一步便能彻底抓住这虚无缥缈的东西。
墨子戚的声音不再响起，也没有其他声音再进入姜祁的耳中。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不去按照死记硬背的步伐行进，而是想走哪里就走哪里，在旁人看来，他的步伐简直是毫无章法，然而却是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双拳依旧在挥舞着，只是却没了之前的生搬硬套，也没有之前的古板僵硬。姜祁现在打出来的拳头更像是他自己愿意打出来的。
在足足挥舞了上百拳后，姜祁整个人的气势已经攀升至巅峰状态，拳脚合一，玄妙自然，攻防兼备。显然已经尽得所修拳法的精髓。
忽然，姜祁弯下了腰，右拳紧紧收缩在腰间，整个人像一只河虾一样弓着身子，也不去做其他动作。
墨子戚瞅准时机，当即爆喝一声：
“拳随心至，破！”
“破”字话音未落，姜祁整个人就像弓弦一般弹开，右拳更是快速有力的打出，一股猛烈、纯正的罡风自他拳锋之处呼啸而出，由于他站的比较靠近大门口，罡风直接便将墨子戚院子里的大门都给轰出去好几丈远。
墨子戚满意的点了点头，总算像点样子了，没白教。
直到这时，姜祁才把眼睛睁开，看着飞出去老远的大门，他都有些难以置信，根本不敢相信是他能够做到的。直到得到墨子戚肯定的眼神之后，姜祁才欣喜若狂的跳了起来。
“记得修门。”
墨子戚淡淡的说了一句后便背着手出了门，只留下身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的姜祁。
时候不早了，墨子戚也是时候去论战台参加比试了。
至于姜祁，他把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自然就会跟上。
依旧是昨天的位置，墨子戚不慌不忙的坐下，等着何凌空等一种高层和核心弟子的降临。
经历了昨天陈日行的事件之后，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敬而远之。想来是不想因为和墨子戚过多接触从而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在仙崖宗众人的印象里，墨子戚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什么人都敢惹，什么事都敢做。和这样的人接触过多的话，除非有好几条命傍身，否则根本不够用。
墨子戚自然而然地略过了这些目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摆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懒散怠惰，丝毫没有应对比试应有的紧张表现。也许在外人看来他已经膨胀了不少，开始目空一切起来，但只有墨子戚自己知道他在做什么。
传讯玉简内，墨子戚的神念和守夜人已经取得了联系：
“情况如何？”
“我们已经将陈日行身亡的消息送到青木道州所有洞天境八重以上境界的修士手里了，只是青木州主下了严令封锁消息，因此此事的影响还未扩大。”
沉夜作为守夜人的话事人之一，条理清晰、冷静沉着地回答了墨子戚的问题。
“青木城那边安排的怎么样？”
“我们按照墨少您的指示，所有守夜人撤离青木城。陈日行身亡之后，一半的人手随时可以再次秘密潜入，改换据点蛰伏；另外一半人则散布在青木城周围的城池村镇里面，随时可以出动。”
“很好，严密监视青木城的兵力调动和隐藏强者，不要打草惊蛇。上报温伯伯，就说年关之时可进行第一轮的试探。”
“是！”
简短清晰的对话过后，墨子戚便和守夜人结束了交流。虽说他手里的传讯玉简都是最高级别的器物，很难被人发现异常，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会在仙崖宗内过多的去使用。每一次的交流也力求简明。
仙崖宗内强者众多，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盯上，就算仙崖宗的一众强者没有一个有这等能力，也必须要多加小心。倘若被出现在仙崖宗的那些神秘力量盯上，墨子戚还真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至于他和沉夜所说的那些话，则是即将到来的青木道州动荡的关键一环。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十里飘香分楼的覆灭是由青木州府和仙崖宗直接牵头并行动的，而他们这么做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许就和仙崖宗出现的诡异力量有关。很有可能是为了掩盖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程度甚至让青木州府和仙崖宗不惜冒着得罪十里飘香楼的风险也要将青木城的十里飘香楼分楼灭门。
如果把青木道州比作巨湖，这座巨湖的表面就安静的有些可怕。越是安静，湖底的暗流就越是凶险。大鱼都在湖底隐匿，时不时的便会掀起滔天巨浪。
这让墨子戚越发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刚好陈日行找上门来，给了墨子戚一个绝佳的动手机会。
一郡郡守突然身亡，这本身就极其令人骇然；再加上这名郡守还是州主的亲弟弟，所产生的后果绝对可以称得上石破天惊。
墨子戚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青木州府和仙崖宗既然敢对十里飘香分楼动手，那么他们绝对会想到有一天会遭受来自十里飘香楼的报复，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报复究竟会在什么时候来临。
陈日行一死，危险的气息就会笼罩在青木州府和仙崖宗上空，只要他们不想坐以待毙就绝对会有所行动。尤其是青木州主，死的人是他的亲弟弟，用脑袋都能想到最先针对的会是他们姓陈的。
再加上三百守夜人和温伯伯派出的人明里暗里的潜入青木城去刺探情报，青木州主绝对处于一种极度煎熬的状态。陈日行的死就像一记警钟一样时刻响在他的耳边，他必定会把怀疑的重点放在青木城内的守夜人身上。
但是墨子戚已经提前让守夜人撤出去了，青木州主只会扑空。等他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一半守夜人再次潜伏进去，来一个灯下黑。为了避免青木州主反应过来，墨子戚专门留了一半守夜人散布在青木城周围，绝对能够让人防不胜防。
昨晚青木州主绝对没有睡好，所以他必然会做出一系列应对，和他背后站着的人联络、调动青木道州的兵力、联合青木道州的强者、势力来共同对抗来自“十里飘香楼”无处追寻的压力。
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展露自己的力量，从而起到震慑敌人的作用。而在展露力量的时候，恰恰就是他们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候。
墨子戚就是要趁这个时候捕捉到青木州主的倚仗，同时弄清楚究竟有多少力量可能会阻碍之后的行动。
至于仙崖宗，墨子戚暂时还不想轻举妄动，那些诡异的力量始终令他忌惮万分，而且仙崖宗的护宗力量从未展现出来，无法具体估算仙崖宗会有怎样的阵容。
最令墨子戚不解的是，像仙崖宗这样传承悠远的修行大派，这么多年以来为何只有洞天境之下的弟子活跃，洞天境之上的力量就只有长老之类的人，总不能说洞天境修为的弟子都被派出去镇守仙崖宗的各处据点了。
就算那些弟子成长为仙崖宗的长老，那也应该有人露面，可仙崖宗的长老的数量远远不够。
就算再不济，仙崖宗之前的弟子就没一个天赋出众的，很难突破洞天境，那也说不通。真是那样的话，仙崖宗的弟子人数要远比现在多。毫不夸张地说，仙崖宗的弟子要真成了那样，仙崖宗早就垮了。
这一直是墨子戚进入仙崖宗的最大疑惑，这也是墨子戚不敢轻举妄动的重要原因之一。
就在墨子戚闭目沉思的时候，仙崖宗的一众高层和核心弟子到了。
今天的比试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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