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医生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震。
作为秦衍的心腹他哪里不知道这一句话的分量？
对待林时颜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慎重。
林时颜并没有察觉到医生的反应，她点了点头，然后忍不住说：“八哥，我痛，我还很害怕。”
“我知道。”秦衍抚摸着林时颜的头：“我会一直守着你，颜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时颜抬眼看着秦衍。
明明她跟秦衍不算特别熟，可她就觉得跟他认识很长时间了。
大概是她伤得太重，脑子迷糊了，要不然为什么，觉得好像很早很早以前，八哥就这样抚摸过她的脑袋。
那种温柔的力量，让她真的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到了手术室，医生要给林时颜打麻药。
她除了肚子里的孩子要保住，还有就是身上有很多严重的伤口，需要做手术。
林时颜却拒绝了。
“不用打麻药，我不想晕过去。”
“林小姐手术很疼的，不打麻药你坚持不下来的。”
“我可以的。”林时颜特别坚定。
医生没有办法，只能去了手术室外问秦衍。
秦衍皱起眉头：“这不是胡闹吗？”
他换了无菌服进了手术室，弯腰看着林时颜：“颜颜。”
“八哥。”林时颜回过神来，她的眼里还带着恍惚，她努力露出微笑：“你怎么来了？这里味道不好闻。”
“为什么不肯打麻药？”
“因为我想清醒，我也想陪着我的孩子。”林时颜仰头看着上方的白炽灯，她吃力抬起手，碰触着自己的腹部。
“自从怀孕，我总是太忙了，又处处隐瞒它的存在，明明都已经三个多月大了，竟然还悄无声息的。我这个妈妈对不起他。”
“胡说什么？你哪里对不起他了，分明很对得起，颜颜，你是最好的妈妈。”
“真的吗？”
秦衍坚定的说道：“真的。”
林时颜的眼睛亮了亮说道：“那我一定做最好的妈妈。”停顿了一下，她说道：“八哥，我想陪着宝宝。”
秦衍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林时颜，她看着温温柔柔，实则十分固执。
“好。”秦衍说道：“如果坚持不住一定不要硬撑知道吗？”
“我知道，八哥，你放心吧。”
放心？
他现在哪里能放心，颜颜都这样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林时颜，到了最后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然后，从手术室出去了，像是一棵大树一样守在急救室的门口。
不用麻药果然很疼。
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因为这剧烈的疼痛想要蜷缩起来。
林时颜却没有。
她坚持着一动不动，任由疼痛不断袭来，疼得她整个人都恍惚了。
她似乎看到了封行止。
是他又赶过来救她了。
林时颜忍不住露出微笑来。
封行止……
行止……
她一遍遍地念着这个名字。
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她跟封行止那些过往。
尚且年幼的封行止将她护在身后，坚定说道：“林时颜是我要护着的人。”
后来呢？
再后来呢？
他说林时颜，你不知道我多么厌恶你。
他还说林时颜，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会护着你。
封行止……
林时颜还在呢喃着，一直到最后，大脑从未有过的清醒。
下身血一直在流，血水不断地被端出去，血袋早就挂上了，殷红的血不断地输进她的身体里，可她的脸色还是一点点白了下去。
手术的床都已经被她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看起来刺眼极了。
林时颜还清醒着，她正在跟宝宝说话。
“宝宝，求你坚强一点，妈妈求你跟妈妈一起坚强点。”
“妈妈只有你了，求你跟我一起加油好不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眼皮也越发沉重，终于，她也坚持不住了，眼睑缓缓垂下遮住眼底的光。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下来。
……
林时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眼前是苍白的房顶，呼吸间是苏打水的味道。
她很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看着在照射进来的阳光中飞舞的飞尘，她还是忍不住伸手去碰触。
那样的光，带着令她欢喜的温暖。
“颜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林时颜侧过头，然后就看到秦衍坐在她的病床前。
“八哥，让你担心了，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被夸奖，因为我醒来了。”
“是的，你应该被夸奖。”秦衍拿了棉签沾了温水给她浸润嘴唇：“你特别勇敢醒来了。”
勇敢？
林时颜有些出神，多长时间没有人夸奖过她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似乎将这个词忘记了。
“饿了吗？吃点东西吧。我让人给你煮了粥。”
林时颜点了头：“正好我也饿了。”
林时颜说着饿，实际上，她只吃了小半碗粥。
秦衍也没有勉强，按下呼叫铃，让医生来给林时颜做检查。
医生详细检查了一遍，露出笑容来：“林小姐恢复得不错。”
医生重新给林时颜开了药，护士过来给林时颜打点滴。
这一群人来来回回那么多次，似乎都忘记了告诉她一件事。
宝宝……
“八哥，我的孩子……”林时颜到底是忍不住了，问了出来。
秦衍脸上的神情一僵，片刻之后恢复自然，抬手将被角掖好，说道：“空调风凉，你现在身体虚弱，要多注意保暖。”
林时颜只是固执地看着秦衍。
秦衍慢慢地给林时颜整理着被角，他知道她一直在看着他。
虽然没有一个字的催促，但是已经无形地表明了自己的坚定和固执。
秦衍没有办法，无奈地一笑：“你这脾气，就不应该姓林。”
简直跟每一个秦家人一样固执。
“宝宝暂时离开了。”
秦衍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
哪怕是既定的事实，他也总想说得婉转一些，让林时颜不要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可是他思前想后，想了又想，发现这是不可能存在的。
这件事本身就代表着巨大的伤害。
到了最后，也只有直接说出来这一种方法而已。
林时颜愣了很久，她脸上的神情特别悲戚。
悲戚到秦衍会以为她嚎啕大哭。
可是林时颜并没有。
她只是慢慢的回神说了一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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