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上下方便，袁四爷把刘家那一船特产，就放到了船上：“待刘先生回去，还用这船运送，省得搬来搬去了。
放码头上，有人看守，刘先生只管放心。”
待参观了纺织厂，安氏却埋怨起夫君来了：这样的家庭，怎么不考虑自己女儿？芊芊虽然小点，袁家也还有个十五岁的举人嘛。
现在，却不好提芊芊的事了，差着辈呢。
回到家，吃完午饭，先送陈阿公一家。
赤湖的特产，就装满了两辆骡车，舜华送给两位舅母的麻线没地方放，只好请袁大牛的骡车给送一趟。
舜华家的骡车，要用来接送刘家的女眷。
刘慧娘此来，送了秉哲一套淡绿色纻丝的士子服，连帽子、腰带，都是同一材质，十分高档。
秉哲的零用钱，都用来买书，捐给凤凰书院了，想了半天，没什么做回礼的物件。
想到刘师兄曾经夸赞过书案上那盆茶花，便找了个精致的盒子装起来，亲自送到垂花门外，托夏至帮他送到慧娘手上。
慧娘收到回礼，见是一株漂亮的小盆景，两朵茶花开得正好，立即羞红了脸，心里说：润娘还说他端正严厉，却也有这样的小儿女心思嘛。
秉哲要是知道她这么想，不知要囧成什么样子！
刘家来的时候，是一艘船，回去时，却是两艘船，一船载人，一船载货。
除了袁大雷准备的莲藕、大米和活鱼，还有陈阿公送来的两袋蘑菇和山笋，舜华送的十斤茉莉花茶。
菊香悄悄地对小姐说：“奴婢看那袁家，几个小姐，全都没有裹脚，小姐这下，算是找到一家人了。”
刘慧娘拖到十五岁，也有一个原因是未裹脚，她平日最恨人家拿脚说事，这时候却说道：“我阿爹早就说过，那些只看脚，却不看女子才华的人家，皆是浅薄之人。
像舜华阿姊，谁还敢拿她的脚说事？”
完成祭祖这件大事，舜华着手准备另一件大事：上京。
明年的春闱，在二月举行，如果年后启程的话，过了春节就要动身，路上的时间很赶。
而且正是最冷的时节，路上万一感染了风寒，就是更要命的事。
江西的考生，一般选择在年前启程，各地州府安排的公车，也在十二月份启程。
所谓公车，是官府安排，专门送本府举子上京赶考的专车。
今年大考，江西本次乡试，取中一百一十四人，加上往年的落弟举子，人数众多。
官府的经费有限，要搭上官府的公车，还要通过严格的审查，只有那些真正家境贫寒的举子，才能搭上公车。
王衍爵知道她要送两位弟弟上京赶考，出海前，给了她一个锦衣卫俭事的腰牌和一份官告，让她可以一路上住驿站。
先是袁族长带了一封厚厚的家书，用一个小匣子装着，亲自送到舜华家来，交待舜华：“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禹大伯，不可经过他人之手！”
舜华同他开玩笑，凑近他小声问：“大爷爷，您老人家是不是放了银票在里面？”
谁知袁族长瞪着昏花的老眼望向她：“你怎么知道？”
舜华立即不淡定了：“我……我猜的，大爷爷放心，舜华一定亲手交给禹大伯，连大伯娘也不告诉！”
袁族长点点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北京的事，交给你禹大伯做主。”
舜华正要回话，就见袁鸿泰在前，他的助手杨钲，用手推车，推着一口箱子跟在后面，进了大门。
许栓子连忙上前帮忙，把沉重的箱子抬下来放到地上。
舜华忙把他迎到客堂喝茶。
袁鸿泰指着箱子说：“里面是些腊肉香肠，咸鸭蛋酱板鸭之类的土产，带去让孩子们尝个鲜。”
袁族长说：“别装太多了，路上带着笨重，没的给华姐儿添累。”
舜华忙说：“才一个箱子，哪里就累到人了？不累不累。”
又说：“趁着幺叔和大爷爷都在，舜华正好有事跟二位商量呢。”
她掏出自己的备忘录，一边翻一边说：“正是为了箱子之事，舜华本来打算，下午去找二位的，那就现在聊吧。”
从备忘录里翻出一张纸，打开来，是一只箱子的图形，正是她发明的大明版集装箱。
“幺叔的卡板作坊，现在生意少了，咱们做这款新产品。”她说。
“华姐儿，这个箱子有何用？”袁鸿泰不解地问，“这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柜子吗？”
“那不一样，”舜华指着那图纸上，拆解开来的几个配件说，“咱们这个，是用在海船上装货的集装箱。
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标准，每一个箱子，都是一样的长宽高，所以，这些板材、木方、扣件，都是统一的尺寸。
这样，不但制作起来更加方便，修理起来，也很方便。一个箱子坏了，拆下来的零件，可以用来修补其他的箱子，既方便，又节省。”
袁鸿泰做了几年的卡板，他的每一种卡板，都有统一的尺寸。
不用舜华多做解释，他立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跟卡板一样，分开生产，最后组装。”
舜华点头：“去年和今年，我在南京已经找人做过几十个，咱们这边的杉木，树干直，材质轻，做集装箱最合适不过了。”
袁鸿泰拿起图纸左看右看，最后说：“这箱子好是好，只是，运输起来，比卡板还占地方。”
“所以啊，咱们要做成统一标准，直接运配件到客户的仓库里组装。”
袁族长总算听懂了，他把手中的茶碗往桌子上一放，捋着稀疏的胡须说：“这个主意好，你们那个吊架，不也是到地头再安装的吗？”
“华姐儿，做出来卖给谁啊？”袁鸿泰做了几年生意，也明白再好的产品，也要有市场才能赚钱的道理。
“目前的客户，是咱们的南洋公司。”舜华拿出一份订单，“明年的订单，我先下两百个，要在明年八月以前交货。
幺叔可以先备料，这是要在海上经受风浪的集装箱，必须用干燥的木料，免得走了形。
到时候，如需要追加订单，九江的汪掌柜，会来跟幺叔联络的。”
袁鸿泰收起图纸和订单：“华姐儿哪天启程？幺叔这就回去做个样品来，你先掌掌眼。”
送走袁族长父子，舜华在备忘录上勾掉一项，心说：又完成一件事。
正想喝口茶水解渴，就见茵华从侧门后走出来，问她：“阿姐，你忙完了吧？”
“怎么了？”舜华只好放下茶杯，转过头问她。
“润娘姐姐，在房间里哭，三哥……三哥在院子里哭，二哥……在二门外转圈……”
“乱套了……”舜华叹口气，起身往后院去。
立春提着茶壶，拿起舜华的茶碗，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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