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时，安排了两桌。
一桌跟着老爷子坐，身边从霍芸、霍香芷往两边排。
顾雪芙挨着霍宙礼，坐在老人家的正对面。中间隔着代表霍老二的孙思淼母女。
算上黄娥老师，刚好十人一大桌。
小桌上就是安静等几个小辈，倒是随意得很。
席间，老爷子更偏好跟能说会道、更会逗人开心的三姐夫安庆民说话，对于陆延显得更客套。
霍宙礼全程就照顾自己小妻子了，没跟老爷子多说一句话。
顾雪芙还搭了两句，算是替老公刷点存在感。
众人也都习以为常的样子。
老爷子提到霍宙礼，啥话不说，就是一哼鼻子，嫌弃得明明白白。
顾雪芙觉得，老爷子其实和所有霍家人一样，是疼幺儿的。表面瞧着嫌弃，却也没有训斥。诚然以霍宙礼身居国家要职，还扛着花儿的社会地位，也训斥不上什么。
这看似有些冷淡、别扭的相处里，也更能感觉到老人对孩子的纵容和包容。
因为老爷子唯一起身敬酒的理由，就是带着众人，向他们夫妻表达祝贺，并敲打儿子要疼媳妇儿，云云。还要求哥姐们要多看管弟弟，其实是照顾。
这若不是疼爱，还能是什么呢！
老爷子口味清淡，就好喝酒，但听说肝不太好，只喝了一口葡萄酒，就被霍芸换成了茶。
顾雪芙也发现，老爷子多看三女儿女婿，不怎么搭理老大家的和他们老四家。还能跟孙思淼和孙念诗母女，说几句香料的趣事儿。
老人饭量浅，吃了个六七成，就放了筷子。
他一放，所有人也跟着停下了动作。
老爷子起身，在饭店明亮的灯光下，可见五官清俊，年轻时必也是名动一方的大帅哥了。身量也不矮，近八十的古稀之龄，还有近170的身高。
跟碑上的那张婆婆的照片相比，俱是俊男靓女的组合，难怪孩子们都是龙凤之姿，个个出挑。
顾雪芙也注意到，此时霍芸跟老爷子距离近，一打眼瞧过去就是公婆完美外貌的组合体。二伯哥没见过，但霍宙礼的眉眼神韵更肖似父亲一些。
偏生最像父母的，现在似乎最不受父亲待见，就有点奇怪。
“你们吃，我先走了。”
老爷子可干脆得很。
黄娥老师也跟着起了身，给老爷子递上拐杖。
老爷子目光在儿女孙辈身上一一扫过，众人看着老人家也没有像习惯的那样热情招呼，拥抱告别，都静静地等着老人动作。
老人这一眼扫了十多秒，最后目光落在了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小儿子和小儿媳身上。
道，“我有东西给你们，离开前过来拿。”
“好的，爸爸。”顾雪芙笑着应下，颇是乖巧。
霍宙礼拧着眉，轻“嗯”了一声。
之后，众人只是站着，看着老人脚步缓缓地离开。
饭罢，众人开车到小洋楼，但都没下车。
霍芸对顾雪芙说，“你和小四进去吧！拿了东西，咱们就回。”
“那姐，你们都不跟爸道声别吗？”
霍芸难得一见的神色微寂，“爸不爱见我，我就不去招人烦了。我看爸跟你投缘，你多陪他说几句话，也好。”
霍芸轻拍了拍顾雪芙的手，回了车上。
小家伙们朝顾雪芙挥了挥小拳头，小声逼了一串儿“加油！”。
顾雪芙哭笑不得。
他们进屋时，黄娥老师正从里屋抱着一块画板出来。
画板被丝帛包好了，一看就是很慎重的赠礼。
霍宙礼一把接了过来，顾雪芙答手想接时，感觉到画框意外地沉，便收了手。
她不禁多看了眼包得严实的画框，有些好奇，老爷子的收藏品是什么，这么沉手的相框，看来用料就不一般，还有沉香、樟脑味，这都是用来防腐保护书画的。
黄娥老师朝两人笑笑，道，“这是老爷子送你们的新婚礼物。就这件稍贵重点，还有两幅大的，回头我让人寄到你们住所。对了，小礼你们现在是住在泯城吧？”
顾雪芙看向霍宙礼。
霍宙礼道，“暂住。但这画太大了，挂那里不合适。寄去港城，回头我给你发地址。”
闻言，黄娥没有再多问。
等上车后，小家伙们可好奇霍宙礼怀里抱着的画，非要看一眼。
没想到，这一看，霍嵘嵘就发表了那番“欧皇与非酋”的感伤。
“外公的画可美了，我以前跟他求，他都一口拒绝，说是糟蹋了。”
小姑娘也确实受到了创伤。
霍宙礼没好气道，“他给你妈送的画比我们都多。你屋里挂了三幅，闹闹才一幅。”
小姑娘立马捂嘴，瞪眼，其他人都乐了。
那是一幅油画，素材正是小洋楼后的“梦中情园”的晨曦美景，跟他们下午看到的形象但神韵格外不同，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仙气飘飘。
画风有莫奈的飘逸自然，取色又有中国山水墨韵之美，构图就更奇妙了，是以一只墙角的小花狸为视角，小花狸手里捧着一颗大栗子，吃得小胡子都翘起来，似乎能看到它咀嚼时，唇毛一抖一抖的生动可爱样儿。
而在花园里，捧着一束新摘下来的鲜花的妇人，只是粗粗描了几笔，并不清晰。
人物乍一看像是黄娥老师，但顾雪芙觉得那神韵是跟故去的婆婆更像。
这水准，让顾雪芙更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另外几幅了，可惜眼下路上不便。
闻言，安静等人送上手机相册，展示了他们在成年时，老爷子抠抠搜搜送的一幅画。
当真是一幅比一幅惊为天人。
“爸爸可以开画展了！”
看完一圈儿，顾雪芙对老爷子崇拜得五体投地，“这水平，可以轰动艺术界了啊！”
霍嵘嵘点头，一副小大人样儿，“小舅妈，你真有眼光，一眼就能看出水平。我给我同学看，他们只觉得我外公是个绘画爱好者。啧！”
顾雪芙道，“以前老一代的艺术界的确以西洋风为上流，爸爸这融合了西洋风的中式审美也许在当时会被排挤，或不受重视，但现在国际环境不同了。要是他愿意办画展，肯定会震惊整个艺术界。”
霍闹闹也跟着附和，猛吹彩虹屁，“那是当然。那些崇洋媚外的人，目光短浅，懂个啥？！我外公可是差一天就名扬全球的顶流美术大师。”
“差一天？！”顾雪芙成功抓到了重点，疑惑极了。
她充满期待地看向众人，小家伙想要爆料，被孙念诗拦住了。
孙念诗眼神朝霍宙礼身上递。
这会儿回程，长辈们都累，要安静休息，就把大车让了出来。顾雪芙和霍宙礼跟四个大小晚辈，坐在的豪华大商务车，后两排是相对的六人座。
霍宙礼轻抚了抚妻子的头，说，“老头不会答应的。当初他的画展才办了一天，就被他自己给强行关停，还让人把所有记者拍的照，流出去的照片，都收了回来。”
“现在市面上，只有私人有他的画，也不敢拿出来交易，只能在家里自己欣赏。一旦流出来，霍氏法务部就要去接洽收回，价格不限。”
顾雪芙，“……”
这，这里的水似乎比她想的都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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