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浩点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秋天的日照直线下降，天色越来越暗。林宾起身打开了灯。柔和的日光灯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房间。暖暖的色调驱散了压抑，房间变得有些温暖。
张家浩倒满了酒，“谢谢你陪我。我想了一圈，好像就剩你一个人才可以说会话。”
“说呗！我听着呢！”
“从哪说起呢？”
林宾踌躇了下，”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随便说呗！“
张家浩笑了笑，“我一直都认为你是我们这几个人当中最冷静的。人都去了，还有什么保密可言。只是陈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八个月了。马上就要生了。陈晨的暴烈脾气你也知道。所以我一直刻意瞒着小武去世的消息。就怕陈晨知道了真相。出点什么意外，那我真是百死莫辞其疚了！”
“你是想孩子出世以后再告诉她？”
“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小武的血脉得以延续！“
林宾沉默了。突然想起了卫薇和楚泽。
张家浩又自饮了一杯，“小武命多苦，从小就是个孤儿。好不容易有家有后了，突然就..........”
实在说不下去了。眼窝又开始红了。深呼吸，拼命的压制着.........
林宾也自己喝了一杯，“你这样不对。老是这么情绪化，会直接影响你的思路判断。还怎么去破案，怎么替小武报仇！”
“不说了，喝酒吧！醉一场，好好睡一觉。看看明天能不一样吗？”
第二天，天色昏暗。中秋节的当天居然是个阴天，赏月估计够呛了。
张家浩醒来的时候看外面都判断不出是上午还是下午。
最醒目的骨灰盒明确了自己是睡在林宾的床上。
看看表，居然十一点多了。
张家浩匆匆起床，简单洗漱。饭都顾不上吃。开上车一路狂奔向专案组。
刘庆还等着自己换班呢！
上了二楼，刘庆正埋头在看材料。
“看什么呢？赶紧收拾下回去吧！”
刘庆站起来伸个懒腰，”昨天你走了。车辆鉴定所那边送过来清河北路枪案车辆检测报告。小武开的车不是自己的吗？“
“不知道啊！是谁的？”
“一个叫辛文东的人。车辆所有权是他的。”
“辛文东？”张家浩迷惑了，“他的车为什么给小武开呢？”
“我也奇怪啊？我就查了下这个人的信息。这人居然因为合同诈骗被起诉了。南山分局办的案子，人就在还在南山分局看守所羁押着呢！”
张家浩考虑了下，“黄子建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动静大了，带了四个美女去了青岛。你看，现在正在游艇上潇洒呢！“
张家浩走了过来，看着实时监控，“出海了。咱们怎么跟拍的？”
“昨天晚上我联系那边滨海分局一个哥们。也给弄了个游艇！”
张家浩笑了笑，“下次去青岛度假找你哦！”
“问题不大。”
“行了，赶紧回去吧！还赶得上两边老人家走动走动。”
“那我先走了。你辛苦了！”
张家浩挥手告别。顺手捡起桌子上的资料仔细看了起来。
黄子建去青岛了。这里留个值班的也没多大意义。不如去南山看守所见见这个辛文东。
张家浩打定主意，简单收拾了下。又给青岛监控的队员叮嘱了几句。就下了楼。
辛文东年纪不大。有点矮，一脸的精明。很符合诈骗类罪犯的描述。
看守所的提审室很简单。
张家浩的问题也很简单，“这个车呢？”
“抵押贷款了！”辛文东很合作。
“抵押给谁了？”
辛文东有些拘谨的笑了下，“警官，给根烟呗！”
张家浩掏出一包烟，“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这一包都是你的！”
辛文东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抵押给永利金融了。”
“你是说王永利看的那个永利小贷公司？”
“是的！”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车他给别人开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出事前一个月抵押了十万块钱。一直也没钱去赎。然后事犯了。就进来了。估计他也知道消息了。给谁开我就不知道了。”
“你认识王永利吗？”
“在一起打过几次牌。不是很熟！”
“那你觉得王永利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说呢？羡慕嫉妒呗。四十多岁的人了，有钱，还找了个二十多岁的漂亮老婆。”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发家的吗？”
“这就不清楚了。他路子野。认识的人多。反正我觉得不是什么正经路数发家的。”
“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我认识他那会，他刚从监狱里出来。也没见干什么。打场牌输赢都好几万。这钱怎么可能来路正呢？”
“哦！”
整个回答很流畅，辛文东也没有掩饰或者慌张的举动。估计也确实就知道这么多。还有就是香烟的魅力！
张家浩把烟推了过去，“我叫张家浩。我正在调查王永利。如果你能想起些关于王永利可疑的地方，可以找你们的管教给我打电话。“
辛文东高兴的抬起带着手铐的双手，抓起桌子上的香烟，弯腰塞进袜子里。才起身道：“一定一定！”
“恩，好好回忆回忆。说不定还能给你弄个立功表现。到时候少判几年！”
“放心，张警官。回去我就好好想。”
林宾处理了一起打架事件整整耗费了一上午。吃完饭又接着开始重新打开沈琬给他的资料。
手中拿着笔，聚精会神在白纸张绘制着资料中显示的各种牵扯图。这样更直观一些，方便发掘其中的秘密。
门口有人敲门。
林宾套头一看，惊喜的道：“卫薇！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进来坐！”
卫薇瘦了好多，天蓝色的百褶裙显得有些空荡。往日的娇俏再也看不见了。貌似成熟了很多。形销骨立一般站在门口，我见犹怜的微微一笑，“宾哥！”
林宾连忙站起来，“快坐！喝什么，宾哥马上给你去卖！”
卫薇听话的坐在了椅子上，”宾哥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果汁吧！你看你瘦的。”说完，走到门外，喊了个协警出去买果汁。
立马又回到屋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上班？”
“我也没有你电话。方姐也没有。我就趁着放假去了你住的地方，张哥告诉我你在这上班的。我就找来了。没耽误你工作吧？”
“哦！不耽误。上次听你方姐说要带你出去玩。我以为得一段时间。中间出了点事。忘记联系你方姐了。怪我！怪我！“
卫薇轻笑，也不说话。
林宾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你的样子没事了吧？”
“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那个，你别怪你宾哥啊，你出事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好在有你方姐。我得好好谢谢她！”
“别这么说。我听方姐说了。治疗费都是你出的。还给了方姐一万块钱让她带着我出去散心。还有，我跟我妈通电话了。你又给我家打钱了。这次来找你，有两件事，一是跟你说别给我家打钱了。我这不休学一学期嘛。方姐给我找了家高级餐厅当收银员，我也有工资了。以后我会按月给我妈打钱的。不能再麻烦宾哥了。”
林宾皱眉，“你病刚好。打什么工呢！你还是安心休养一段时间才好。等你毕业了再工作好不好。钱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卫薇连忙摆手，“宾哥，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食其力了，还可以养活我妈妈了。我们家总不能拖累一辈子吧！”
林宾低下头，“听我的。这是我跟楚泽欠你们家的！”
卫薇也低头，两行泪珠滑过脸颊。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林宾连忙岔开话题，“你不是来找我又两件事吗？还有一件呢？”
卫薇抽噎道：“过节了，我想去看看楚泽。可又不知道他在哪？”
林宾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柔声道：“那你在这等会，一会下班了我带你去！”
卫薇轻轻点头。接过林宾递过来的纸巾，擦干了眼泪。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坐在那里。
”那个，你妈妈的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
林宾考虑了下，”就当你为了你妈妈。好好的，好吗？“
卫薇点头。
“说话就要算数的啊！”
卫薇点头，”那你也答应我，以后别往我家寄钱了。我都这么大了。”
“你才多大啊！不要想着工作，好好读书。将来还要出国的。这可是你姐姐和.......当年最大的愿望。“
林宾怕再提楚泽，卫薇又控制不住。
“宾哥，你能.......”卫薇欲言又止。
“怎么了？”
卫薇下定决心，抬头看着林宾，“你能告诉我姐姐跟老楚当年的事情吗？”
林宾笑了笑，“这样吧！我跟你约定个时间。在你出国求学的事情搞定了，在上飞机之前我一定告诉你。好吧？“
卫薇满脸忧郁的道：“出国要花好多钱的。我也想出国，那也等我自己攒够钱才去的。我不会再麻烦宾哥了。”
林宾郑重的道：”听着，卫薇！出国求学是你姐，还有宾哥我，包括楚泽三个人的共同梦想。现在只有靠你能实现了。你姐跟你楚哥都不在了。我要是不帮他们实现这个愿望，你让我怎么面对在天上看着的他们！“
卫薇不语。默默垂首。
张家浩风一样的闯了进来，“林宾，帮我个忙。”
下一秒就看见卫薇了，“卫薇，你怎么在这？病好了吧？”
卫薇连忙站起来，“浩哥，我的病已经好了。”
“你快坐下，快坐下！我找你宾哥说个事情啊！你先坐会！“
懂事的卫薇忙道：“那我去外面等！”
张家浩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林宾，你出来下。“
林宾道：“卫薇，你先坐下。”
两人来到了三楼一个无人的办公室。
”林宾，你记得小武有辆车吧？“
“记得啊！我还开过一天。”
“那辆车不是小武的。是一个叫辛卫东的。是辛卫东抵押给王永利的。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嫌疑人。你给我证据把他逮捕的那个人。”
“然后呢？我能帮什么忙？”
“你听我说完啊！这辆车是王永利给小武开的。王永利为什么要给小武这辆车呢？”
“那你去审审王永利不就得了！”
张家浩兴奋的道：“审了！你看录像！”
张家浩打开平板，画面中张家浩正襟危坐，“你为什么要给小武这辆车呢？”
王永利根本没回答。
林宾皱眉，”没有回答你啊？”
“你仔细看我问完这句话后，王永利的眉毛！”
林宾仔细看了看，“微微有点上扬！”
“对了！警官大学有门课讲的就是微表情。这个表情代表的意思是害怕。为什么说到车就害怕。还直接沉默。说明这个车背后的事情肯定非常不简单。“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帮我去问问大名子啊！他一直跟小武在一起要债。他肯定知道些事情啊！”
“你自己问不就得了。”
“每天给我打无数次电话就一个意思，要见他小武哥。你昨天也看见了，差点当面问了。我这真后悔当初撒谎。所以呢，你去最合适。”
“陈晨不是被你们保护起来了吗？”
“可我没敢没收她的手机啊！”
“哦！那我直接问大名子吗？”
张家浩想了想，”最好让他自己说出来。这小子看似笨笨的，其实心里明白着呢！在小武的孩子平安落地之前，最好还是先瞒着！“
林宾点点头，“行，那我下班了回去就问他！”
“你现在就去！”
“这么急啊！我在值班呢！”
“我还是这的副所长呢，我替你不就完了。”
“那好吧！刚好把卫薇带回去看看楚泽。”
“就是就是，开我的车去。就停在门口了。给你钥匙！”
林宾开着车带着卫薇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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