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家话里话外的意思，看来今天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并不是为了看他余家文下棋。
而是为了“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蹲到张诚至和秦牧下棋。
他们想要看的世纪巅峰对决，从来就不是自己下出来的。
自己，从来都不是主角！
凭什么？！
张诚至都离开职业棋坛那么多年了！
凭什么还让这么多人记得他，崇拜他？？
余家文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
他酸了。
不仅仅是酸，是一种长久以来被“张诚至”这三个字支配的恐惧感和阴霾感，又一次笼罩上了他的心头。
这个张诚至！
从他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第一分钟开始，就一直压在自己头上！
从最开始进棋院时候，一下子连着赢了自己好几盘棋，夺走了自己当时在棋院最风光的位置，夺走了自己长年不败榜单上的地位，甚至还夺走了师兄弟们的崇拜目光！
到后来，在棋院学习的期间，张诚至还夺走了秦汉的专注教导，原本……原本秦汉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是自己才对！
可是这个张诚至一来棋院，就什么都改变了！
甚至都后来，他们都顺利定上了段之后，所有重大比赛的冠军，也都是被张诚至给包揽了，而自己，能够在张诚至之下拿到一个亚军，就已经算是最好的成绩了。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余家文气的连牙根都在颤抖，这么多年了，张诚至，还是不肯放过他啊！
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一样，一直盘踞在自己的周围，简直就是可恨！
此时的余家文，已经完全陷进入了自己给自己营造的仇恨世界，一双眼睛狠厉的盯着棋盘，但又并没有在盯着棋盘。
就像是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一般。
他的脸色和嘴唇都是一片苍白，额头上还一丝丝的往外冒着冷汗，眼底却是一片猩红。
整个人的状态都完全不对。
秦牧坐在他的正对面，余家文低垂了头，秦牧看不见他的眼神，只能看见他的脸色苍白，身子还在止不住的发抖。
秦牧不免有些担心他的状态。
毕竟下棋归下棋，这个人虽然有点讨厌，但是再怎么样也还是一条人命，秦牧还没有冷漠绝情到那个地步。
秦牧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在余家文面前挥了挥，然后出声道：“师兄，你还好吗？”
秦牧的声音蛮好听的。
不，说是“蛮好听”都是一种敷衍了，应该说是，特别好听。
像清泉一样的嗓音清冽的缓缓流出，但又并不尖锐刺耳，反而带着一股子独属于男性的温柔磁性。
这个声音，简直就是声控的天堂啊！
但是，吾之蜜糖，彼之砒霜。
在声控们看来好听到的不得了的声音，此时此刻落在余家文的耳朵里，那就好像是恶魔的诅咒一般。
是来催命的！
余家文在听到秦牧开口说话的一瞬间，整个人就都绷不住了。
他恶狠狠的猛地一抬头！
秦牧瞬间看清楚了他眼底的猩红一片，还有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嘴唇！
余家文声音低沉，嘴角扯出一个让人后背生寒的冷笑，他就这么用毫无生气的眼神盯着秦牧。
然后目光缓缓转移到一旁站着的张诚至身上。
他说：“我好啊，如你们所愿，我好得很呢。”
他嘴上说着“我好的很”，但是几乎是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出了，余家文此刻的状态不对劲！
这哪里是“好的很”的人的状态呢？？
张诚至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就冲到了秦牧身边，用一种老母鸡保护自己的鸡崽子的动作，下意识的吧秦牧保护在了身后。
余家文看到他这个动作，就好像是被进一步激怒了一样。
他嘴角那一丝令人生寒的笑意逐渐逐渐，慢慢扩大，到了最后，竟然是把嘴巴咧出了一种快要被撕裂的感觉来。
嘴角都快要被他拉扯到耳朵根的位置了。
笑声也逐渐大了起来，从一开始无声的笑容，到后面变成轻轻的“呵呵呵呵”的笑声，再到后来，变成了“哈哈哈”。
到最后，竟然是撕心裂肺的吼着再笑。
周围的人，看着状若癫狂的余家文，一时间竟然都傻眼了，全部都愣在了当场。
没人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点儿什么，说点儿什么。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全场所有的人，都围城了一个大圈圈，看着圈圈里面的余家文，在止不住的狂笑。
余家文一直在笑，一直一直在笑，笑着笑着，像是坐不住了一般，干脆站起了身，起身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竟然一把掀翻了石墩子上的棋盘！
一时间，黑黑白白的棋子都散落了一地，发出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一连串清脆响声。
余家文又像是被这响声激怒了一般，终于停下了让人感到恐惧的狂笑，表情阴狠的恶狠狠的去踩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棋子！
就好像是，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把他们踩碎，好让他们彻底粉身碎骨，再也发不出任何响声来！
但是，那些棋子可都是张诚至带来的。
别看张诚至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但是唯独对围棋，没有人能够比张诚至还要再上心！
这些棋子可全部都是张诚至专门找人定做的，都是上好的云子。
当然，这一套张诚至专门带出来摆摊下棋的棋子，自然是没有在张诚至家里收藏的那一套要来的昂贵，但也算是顶好的棋子了！
再加上，在定做的时候，张诚至就考虑到了这一套棋子是带出来摆摊用的，不免会被风吹吹刮刮，来来往往的要是有小孩子，也有可能会被小孩子摔个一两颗到地上扔着玩儿。
所以，定制的时候，张诚至就专门和定做师傅交代过了，对这套棋子没有别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耐摔，扛造。
不能一摔就碎了。
显然，定做围棋棋子的师傅，是把张诚至的那番话给记住了，手艺看起来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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