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交易后的指示会随时间变动，这是个长期过程。”
文字由幽蓝化为深黑，凝固于苍白纸页之上。
它们在他的注视下变形扭曲，仿佛一条条扭动的蚯蚓不断形变重组，看得令人烦躁。
“说了和没说一样。”
吴冬临移开视线，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再看时文字已经恢复正常，他对黑皮书上的字迹咧开嘴：
“我对你一无所知，为什么要与你做未知的交易，帮助你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你用‘清除污染’做诱饵，假装自己站在我一方，试图通过告诉真相而引导我对组织产生怀疑，进而进行反抗，我又为什么必须沿着你的计划继续？
既然我已经‘清醒’，也知道什么是真假，在‘虚假之梦’中我和青茉灵都是安全的，生活在这里不比冒险更好？”
这一番话下来，他满意看到对面暂停了书写，估计是在想新的筹码。
但在下一瞬，潦草错乱的两个大字占满视线。
“谎言”
笔画杂乱，仿佛是在疯狂中肆意用利刀反复划下的刻痕，浓重黑色完全覆盖了11的字迹。
“你什么意思？”
吴冬临猛然向后翻页，两字的力道极大，直接划透了七八页纸，直到他翻到没有染上墨迹的一页，才看到苍白页面上流畅写出秀丽字体。
“这需要问你自己。”
“往前翻。”
他愣了下，一指插在书页中，快速向前翻动起来。
在看到眼睛图腾时，他的思维突然清澈起来，视线如同被线牵连的风筝般，不由自主地看向多出的文字。
“污染阶段五：异化，‘污染载体’思维异化，具体表现为两点：
一，欲望与负面情绪的极端放大，因而导致性情大变，不同个体间存在差异，随处于阶段五的时间越长，异化效果越明显；
二，产生对污染上级的绝对服从性，心理系异能对‘污染载体’失效，企图以感知之上异能或连接性异能观测载体者将被感染，45.81%至污染阶段二，54.19%至污染阶段三。
备注：污染阶段五持续时间极长，经测试可达百年以上，阶段进展触发条件未知；
此为‘污染载体’为被污染者可被视为‘人’的最终阶段，其后将进入污染阶段六。”
“污染阶段六：绽放，……”
啪嗒！
吴冬临左手一抖，夹在无名指与小指中的黑色签字笔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他赶忙弯腰捡起黑笔，低头看向黑皮书，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缓缓松开五指，他凝视静静躺在手心的签字笔，又转头望向枕头旁拉链大开的笔袋。
自己根本没拿过这些东西！
然而在下一刻，他就想起了一切。
是自己恼怒地从纸箱中翻出了笔袋，对黑皮书上的文字一边咒骂，一边疯狂地用签字笔写着“谎言”二字，仿佛是想用这法子把藏在纸页后的人戳死。
那两个字是自己写的，只是他忘了。
“……我一直以来出现的那种，类似人格分裂的行为，实际是污染阶段五导致的？”
吴冬临匆忙把黑笔塞回笔袋，思维虽然清醒，但他却更希望自己永远别知道这么多。
甚至在此时此刻，他没法愤怒或沮丧，反而非常想笑。
“在您心中被叫做‘绿盒’之物，在现实的代号为‘镇定剂’，又称‘情绪稳定备用药物3号’，一般用于清除负面情绪。
蓝盒为其特殊升级版，其中之物能更高效缓解您的现状。
请放心，除开青茉灵，他人无法发现药盒表面变化，您可直接使用。”
文字没有正面回应，而是继续往下书写。
“您引导的科迪公司人员已进行处理，无需担心；
79已受处分，在接下来二周不被允许进入，并被要求强制进行心理和污染测试。
无论您是否决定进行交易，‘真实之梦’会继续演绎，直到梦醒之日到来。
我需马上处理部分事物，恕我暂时无法陪同。”
对面停止了书写，不过吴冬临还是试探性地问了句：“喂，还在吗？”
见纸上没多出字迹，他沉默片刻，还是往前翻到画着眼睛的页面。
11不是可信任的青茉灵，即使告知自己的都是事实，估计也是带有刻意引导的知识。
更何况以黑皮书通讯，对面不一定是11本人。
脑中闪过无脸怪物的模样，以及79化为无脸怪物的异状，他早已下定决心。
绝不能和黑皮书后的存在做所谓的“交易”。
“呵，想引导我可没这么容易。”
吴冬临移开固定于眼睛图腾的视线，一手合上黑皮书，冷哼一声：
“加入哪方是吧，那我宁可自成一派！”
随手把书扔回储物空间，他没急着离开房间，而是反手掏出一串由破布包裹的钥匙环。
对面也提到处理了岳雯佳，却没提到这特殊的钥匙环。
“算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用了。”
他把钥匙环塞回储物空间，抬手摸了摸脖颈上的凹痕，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边拍亮灯。
还是得找青茉灵谈谈，自己手中的筹码实在太少。
只要她站在自己这边，特殊异常处理部门为了稳住她必然会继续保护自己，剩下的就是11和梦境教团的问题。
开锁，推开卧室门，一股泡面味扑面而来。
吴冬临扫了眼桌上剩余的泡面桶，从裤子口袋掏出蓝盒拍在桌上，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光把碧蓝色泽染成了紫色。
缓缓转过头，他看到了敞开的厕所门。
厕所的木门原先一直关在，自己回来后并没动门，它是自己在房间的时候开的。
门开得很大，从外面看不到木门的踪迹，换而是一片仿佛被贴在门框上的黑色。
厕所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完全不受客厅的灯光影响，如浓墨般吞没了整个房间。
冷风阵阵从敞开的门框中溢出，像是温泉里养的小鱼般不断啃动皮肤，吴冬临抓了抓发痒的手臂，不由皱起眉。
“这可是组织控制下的城市，怎么会有东西混进来？”
嘴上如此，他心中其实已有了猜测，毕竟不是一次遇到这副场景。
他站在门框外，向黑暗伸出手，微微眯起眼。
无论是感知还是手臂，在穿过门框后就仿佛插入了黑幕，直接被黑暗从中截断。
不过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臂，门后的黑暗和它的实际表现一样，似乎就是一层黑布。
他沿墙壁摩挲，手指摸到了凸出的电灯开关。
但没等他按下，黑暗中发生了异变。
沙沙——哒！
微弱的摩擦声打破寂静，不远处的黑暗中突然睁开一对荧绿色的摇曳鬼火。
它晃了晃，鬼火下突然亮出两排雪亮利牙：
“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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