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宇文尧也睁开了紧闭的眼眸，有着不敢置信，还有一丝……
失望。
他的失望太过明显，就连成公公也是看在了眼里。
只不过一个年岁尚小，脸上的表情没有遮掩，一个早已在皇宫里浮浮沉沉多年，所有的情绪都很好的收拢在了心底，如何也不会表露在脸上的。
“……请戒尺。”
柳浅浅的话语落下，众人更是纷纷低下了头，不敢露出分毫的表情。
就连宇文尧，也是垂下了头。
昭和宫本就处在后宫较为中间的地方，距离皇室的学堂书院也有一段距离的路，这一路阿让走的很急，他平日里时常替柳浅浅在宫里宫外走动，同后宫里大部分嬷嬷和婢女的关系都是不差的。
这会儿他走的匆忙，就连遇到平日里一些交好的宫人，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甚至连脚步都未有停歇。
“阿让，你这是去做什么？急匆匆的。”
一个嬷嬷还是问出了口，是未央宫的刘嬷嬷。
她就站在转角的地方，瞧着阿让走近，都没有寒暄，便是问出了口。
话问的很急，答的自然也有些匆忙。
阿让面色为难，想着柳浅浅也没有瞒着的意思，迟疑过后，便是说道，“大皇子惹娘娘不悦，这会儿，闹着请戒尺呢。”
刘嬷嬷一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还在原地愣了一会。
阿让可没有时间与她在此停留，当即便打了个招呼，“刘婆婆，娘娘那边急，我就先去了啊。”
刘嬷嬷忙是点头，还颇有些催促的意思，“哎，既然是皇贵妃娘娘吩咐，那你快些去吧，别误了时辰。”
阿让亦是点了点头，脚步比先前还是更快了一些。
“刘嬷嬷，让公公这是……”
刘嬷嬷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都是在未央宫当差的，也不是外人，所以说话也少了些顾忌的。
她等阿让走远，这才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颇有些感慨的模样。
“到底不是亲生的，还记着从前的账呢。”
“什么意思？”
“你看看，皇上不在宫里，她自己又有了身孕，从前把大皇子好好照顾着，这会儿……大皇子可是活脱脱一个烫手山芋咯。”
宫女听了刘嬷嬷的话，神色满是惊讶。
“怎么会，那好歹是大皇子啊。”
刘嬷嬷苦笑，“大皇子又怎样？一个从太子位上跌下来的，又摊上那么个生母，别说婉皇贵妃往后的子女了，他尚不成气候，还能越过婉皇贵妃去了？”
宫女忙是应和道，“也对，婉皇贵妃有了身孕，不管男孩女孩，只要将来不犯错，都不是大皇子可以比肩的。”
刘嬷嬷也是笑了笑，劝了一句，“你才跟着孟昭媛入宫，许多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多看多听，在后宫里头，少说话总是没错的。”
宫女连忙曲膝对着刘嬷嬷行了一礼，“谢谢刘嬷嬷指教，多亏了有刘嬷嬷帮手，否则奴婢还不知道要犯多大的错……”
一番甜言蜜语，又是把刘嬷嬷哄的眉开眼笑的，两人自是朝着未央宫的方向离去。
阿让到了皇学书院，从戒律院中请了戒尺，很快就往昭和宫走。
若是说来时的路，大多人看他脚步匆忙，不好像刘嬷嬷一样叫住他问出声，可是回昭和宫的人，或远或近的，大家都是瞧见了。
跟在阿让身后的是书院的宫人，手里捧着的，便是教习皇子皇女所用的戒尺。
这件事很快就在后宫里传开了。
当他回到昭和宫的时候，成公公安静的候在一旁，整个昭和宫的前厅里都是极其的安静，恐怕连根针落地，都是能听见响的。
阿让的脚步情不自禁的慢了下来，可是最初的急切还是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柳浅浅自是抬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阿让连忙往前了两步，便是急忙的跪了下去，“娘娘，奴才回来了。”
他的话语顿了一下，又是跟了一句。
“戒尺……也请回来了。”
柳浅浅仿佛久等了一般，“起来吧，请回来了就好。”
她又转头看向成公公，“本宫也没有请过戒尺，成公公，不妨指教看看，惩戒皇子，这戒尺应当如何用得？”
成公公分毫都没有迟疑，头也低了一些，“回娘娘的话，大胤皇子，身份自是尊贵，与寻常孩子不同，一般都是……打伴读的，只是碍于大皇子身份特殊，至今没有臣子主动推荐伴读，所以，倒还不能按这个章程来做。”
一番话，说了，又好像没有说。
柳浅浅一双眸子，没有任何笑意，落在了宇文尧的身上，“自己做错事，便是该自己受罚，周阁老尚且主张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皇子又何来高人一等？就算有伴读，也是自行受罚的。”
成公公听见柳浅浅的话，想了想，便是应道，“娘娘说的是，惩戒皇子，不经伴读，倒也是有先例的。”
“既如此，成公公就快些说罢。”
柳浅浅看似有些不耐烦，眉头又是蹙了起来，“难道还要本宫再问第三遍吗？”
成公公连忙声称不敢，“奴才不敢，大皇子不尊师重道，又无辜逃学，按先例，一次逃学罚诵书二百遍，二次……便是戒尺十记，罚写大字十张。”
柳浅浅微微点了点头，“如此，倒也清楚。”
“是了，大皇子屡次逃课，孔夫子罚诵的书也没有背出，又忤逆顶撞……”成公公有些为难，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大皇子，便是轻声说道，“这个，奴才也不曾听过该罚几记戒尺。”
成公公见自己说的清楚，便也是点到为止，剩下的就该是柳浅浅来做决断的。
柳浅浅却是觉得好笑，缓缓说道。
“按成公公说的，第二次逃课该是罚十记戒尺，大皇子这般至少也有五六天的光景了……”
“不仅逃课，甚至还忤逆顶撞夫子……”
柳浅浅眸光微微一闪，手指点在桌案上，恰好碰到了先前沾湿的桌案，她顺势就将指尖停在仍有些余温的水气上面。
眼看着柳浅浅这番是恼了，当真要用戒尺教导大皇子一番。
流萤好歹也是陪了宇文尧一段日子的，知道这个孩子心里不坏，如今扯谎逃学，只怕也是另有隐情的。
她想了想，还是走到阿让身边，跪了下来。
“主子，大皇子年幼，做错事儿了自然该罚，只是戒尺硬冷，若是打的多了……”
流萤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柳浅浅望着她的目光，有着一股疏离和冷漠，她嘴边的话语猛然间停住，甚至还有好几句呛在喉咙口，叫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宇文尧听见流萤为他说话，到底藏不住事，脸上闪过一丝希冀。
柳浅浅却是一声轻笑，“简嬷嬷，在昭和宫做事儿，头一条规矩是什么？说给流萤听听吧。”
简嬷嬷神色肃然，声音也是漠然。
“在昭和宫，顶顶重要的规矩就是，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主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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